如今突然冒出一个看不见的“第三者”,怎能不怕?
“要不……咱们轮流盯着吧?”大东低声提议。
飞仔平怔了怔,随即点点头:“行,你说得对。
那谁先来?”
“既然我提的,我先守。”大东说着,语气坚定,“你先眯一会儿,两小时后我叫你。”
飞仔平没推辞。
他知道,先值夜的人更辛苦,于是轻声说了句:“辛苦了,到时候喊我。”
看着飞仔平重新躺下,呼吸渐渐平稳,大东关掉手电,独自坐在黑暗中。
四周寂静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
他坐着发呆,越坐越觉得压抑。
烟瘾又上来了,摸遍全身却什么也没带。
这时候要是有个打火机,哪怕只能闪几下火苗,也能缓解一点这种窒息般的孤独。
念头一起,他索性站起身,凭着记忆朝铁门方向慢慢挪去。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他用力往外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像焊死了一样。
轻笑了一下,大东心里明白,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
这房间阴森得古怪,把他们俩困在这里,到底图个什么?
所谓的东星五虎选拔,难道就是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互相提防、熬时间吗?
他摇摇头,不再去深究这些事。
刚才那个模糊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里。
他慢慢往回走,打算回到自己原本躺下的位置。
继续值他的夜。
同一时间……飞仔平蜷缩着身子,半边已经滑到了地上。
夜里寒气逼人,没有毯子,也没有垫子,只能硬生生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谁受得了?
正迷糊间,他忽然觉得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
而且那目光还在一点点靠近。
睡意瞬间消散。
他悄悄眯开一条眼缝,果然看见了大东提过的那个影子。
只是那轮廓太模糊,加上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也拿不准是不是真有人在那儿。
“大概是佛像反光吧……”
“都是人形雕像,有点影子也不奇怪。”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闭上眼继续装睡,身体却绷得紧紧的,不敢动一下。
就在这时,天色悄然泛白,不知从哪缝隙透进一缕微弱晨光。
屋内终于有了些朦胧的亮意。
飞仔平仍躺着,眯着眼朝那影子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人手里握着一把刀,正缓缓向他逼近。
借着那点微光,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竟然是刚刚还说要替他守夜的大东!
“怎么会是他?!”
飞仔平心头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
这个黑影,居然是大东?而他,竟想趁自己睡觉时动手?
……
眼看大东举刀刺来,飞仔平猛然睁眼,翻身跃起,动作干脆利落。
一个侧扫腿直击对方下盘。
大东猝不及防,急忙闪避,脚步一错,身影立刻隐入黑暗。
飞仔平怒火中烧,迅速摸出手电筒,朝着四面八方狠狠扫射。
光束乱晃之中,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大东,从外面走了回来。
见飞仔平已站起,还拿着手电四处照,顿时一脸不解。
“喂,飞仔平,搞什么鬼?怎么不睡了?”
飞仔平冷哼一声:“大东?你还问我?”
“我要是再睡下去,命都没了吧?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你说什么疯话!”大东又惊又怒,“我大半夜帮你守门,你不谢我还倒打一耙?”
“良心被狗吃了你!”
“呵。”飞仔平嘴角一扬,眼神锐利,“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早就断气了!”
“这屋里就我们两个,我看得明明白白——是你拿着刀朝我捅过来!”
“你现在还想狡辩?”
大东愣住了。
他刚才一直在门口摸索铁门,想找办法撬开逃生,哪有空回来杀人?
可飞仔平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强调看到了脸。
看他神情,也不像是故意挑衅或胡闹。
一时之间,大东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但飞仔平不管那么多。
此刻怒气冲头,见大东怔住,以为有机可乘。
拳头一攥,猛地冲上前,一记重拳直轰大东脑袋。
风声掠耳,大东本能地偏身躲过。
看着扑上来的飞仔平,他也彻底火了。
吼道:“你发什么神经!想打架是不是?”
“杀你的不是我!”
“你他妈反过来打我?”
“哼。”飞仔平冷笑,“不是你是谁?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你那张脸,错不了!”
“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还是说,这屋子非得靠干掉对方才能离开?”
飞仔平冷笑连连,话音未落,攻势又起。
大东心头一震,一边狼狈闪避,一边暗自思量。
两人被关在这密室之中,恐怕并非偶然。
很可能是东星五虎设下的试炼,刻意安排。
那些神情诡异的佛像,还有先前那群阴森扑来的狼……
一切似乎都在阻止他们踏出这个房间。
难道真如飞仔平所言——唯有互相残杀,才能破局而出?
念头刚起,拳风已至面门。
大东急忙侧身躲过,心中却愈发沉重。
他和飞仔平都是肥波手下,共事多年,彼此底细知之甚详。
论狠劲与身手,飞仔平略占上风;
但大东胜在脑子灵活,临场应变更快,以往切磋常能以巧制胜。
可今天的飞仔平完全不同。
每一招都冲着要害去,毫不留情,且专打他的破绽。
两人相识这么久,谁怕什么、弱点在哪,早就一清二楚。
如今生死相搏,大东一时难敌对方的硬实力,节节败退。
“飞仔平你疯啦?刚才拿刀的人真不是我!”
“我看到一个黑影!说不定就是它扮成了我的样子!”
大东猛地醒悟,想起之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可飞仔平根本不听解释,依旧猛攻不止。
大东只得拼尽全力还击,招招拼命。
刹那间,空气中只剩下喘息与碰撞声。
两人全神贯注,再无余力思索其他。
十几分钟后,双方皆筋疲力尽,终于分开,各自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大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飞仔平留下的痕迹。
而飞仔平也好不到哪去——双眼乌黑肿胀,活像个熊猫,身上多处擦伤淤血,只是藏在衣服底下看不见罢了。
望着彼此狼狈的模样,怒气渐渐冷却。
飞仔平喘着粗气,冷冷开口:“大东,刚才那个……真的不是你?”
“你当我是傻的?我要真有刀,早砍死你了!”
大东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嘴里还少了两颗牙。
飞仔平听了,神色微动,随即苦笑了一下。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若大东真握有利器,在这种近身缠斗中,早就取他性命。
以两人相差无几的实力,胜负瞬间便可分晓。
看来,大东没说谎。
他坐起身,盯着对方:“那如果不是你……那是谁?”
……
是啊,到底是谁?
昏黄灯光下,寂静弥漫。
这两个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此刻也不由得心里发毛。
他们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只信拳头和钞票。
那些烧香拜佛的事儿,不过是富豪们吃饱了撑的搞的玩意儿。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离奇。
不只是大东见过那道黑影,飞仔平也亲眼目睹——那人影分明模仿着大东的动作,像是故意挑拨离间。
它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困死在这封闭的空间里。
而他们,果然中计了。
若非体力耗尽,又彼此熟悉难以速胜,这场厮杀还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现在打也打不动了,恨也无从恨起。
可心中的疑问,却越积越深。
大东舔了舔破裂的嘴唇,低声道:“这地方……的确邪门。”
“东星五虎的考验,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让我们过关。”
“咱们得想办法脱身,不然迟早会被那东西玩死。”
飞仔平默默点头,眼神凝重。
不管刚才袭击他的是人是鬼,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持清醒。
他已经不会再轻易入睡,也不会再轻信表象。
当务之急——活着走出去。
至于其他的恩怨,等脱困之后再慢慢清算。
两人达成了一致。
随即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搜寻逃生的出路。
然而,这间屋子依旧如同最初一般,空荡得诡异,什么线索都没有。
折腾了将近半小时,飞仔平终于按捺不住怒火。
他一把抓起角落里的铜烛台,猛地朝那堆密密麻麻的佛像砸去。
正常人绝不会轻易毁坏这些神像——毕竟在港岛,谁心里没点敬畏?
人人都怕触犯禁忌,招来灾祸。
可眼下,他们已无路可退。
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因果报应了。
“噼里啪啦……”
随着飞仔平一次次挥动烛台,陶土与瓷片纷纷崩裂坠地,碎成满地残渣。
他双眼通红,动作近乎疯狂,早已不在乎自己究竟砸了多少尊塑像,只是一味地发泄着恐惧和绝望。
大东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拦。
几分钟后,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地上散落的碎片上,神情骤变。
“等等!飞仔平!你看那边!”
他指着对方脚边的残骸,声音发颤。
只见那些碎裂的神像残片,竟在地面悄然融化,化作暗红色的黏稠泥浆,缓缓蔓延。
大东急忙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向地面时,脊背一阵发凉。
飞仔平也停下了动作,呆呆望着脚下。
原本坚实的地板,此刻已变成一片血色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