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最小的是狗娃子,才十五岁,刚出生时就被扔在大街上,靠街坊邻里的剩菜剩饭长大,六岁上就一直在街上乞讨为生的。那日因饿极了去街上偷了个馒头,被人一顿胖揍,被打急了,狗娃子随手扔了一块石头回击,结果误打误撞,竟打瞎了看热闹的一个人的眼睛。
好巧不巧,那人恰好是街上刘员外的亲戚,立刻把狗娃子关进了死囚牢,到现在堂也没过,就一直关着。狗娃子说,在牢里过了两个冬天,所以至少得有两年了。
李大勇块头最大,原是个苦力,平日在码头辛苦搬运,没日没夜地劳作,每日还要被船老板私扣工钱,大勇都忍了。没想到那日他老娘来寻他,病弱弱说是拿些买药钱,大勇腰间没有多余的钱,只好向船老板借,谁知被船老板一个板子打下船去,直娘贼地骂了半天,骂李大勇空长那么大个子,每日除了吃饭还是吃饭,狗用没有,骂他怎么不去抢?骂他老娘怎么不去卖?骂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借钱?
李大勇的娘二十岁守寡带大的儿子,虽穷却一辈子刚强,大勇是他娘一辈子的心血和骄傲,谁知老了老了,儿子被人在码头上当畜生一样打骂,当时已经被气得昏死了过去,回去就悬梁了,叫邻居给大勇带话,说带累了儿子,无颜苟活,只有去死。
大勇用草席裹了,挖个坑葬了老娘,凄冷冷月悬坟头上,大勇请示了诸天神佛,当夜提刀到船上,杀了船老板一家,血流了一船,他也不跑,早上有人报官,他就被提到了牢里。
大勇的罪名倒是清楚,三月关进来的,判了个秋后问斩,在牢里只是等死,现在是这里唯一一名罪名清楚的死囚犯。
狗娃子不知自己爹是谁,自然也就没有姓氏,潘游龙的名字却是他自己取的,他领着一伙兄弟在山上落草、打游击,原本日子过得逍遥快活,如游龙戏水。
谁知那日官府发了招安贴,潘游龙跟二当家的立刻开会讨论,哪知还没商讨出结果,第二天官方就开始攻打山寨,“他们根本不是先礼后兵,不讲武德,不讲江湖道义,根本打一开始就是要剿匪。”
潘游龙咬着后槽牙,“哪天老子出去了,一定把占安县县衙的那帮杂碎全杀了!杀他个七进七出!”
潘游龙犯的是反朝廷的大罪,虽没定罪,想来一时半刻也是出不去的。
这牢里的,都听潘游龙的吩咐,詹子龙新来的也不例外,几个人蹲成一个圈,围着潘游龙替詹子龙想主意。
潘游龙摇头,“虽知有人陷害小詹,但事情发生得急,背后的情形现在还无从得知。”
张五儿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那红衣人为了陷害小詹,宁可自己死,这仇小不了,你家怕是要叫连累了。”
詹子龙想起童炎一门的案件,暗暗叫苦,童家与詹家是政敌,但这些是詹不忧的事,跟詹子龙并没有关系,子龙心里想,“此番却是我爹连累我!”
潘游龙道:“五儿兄弟说得在理,我看小詹这么年轻,性情直爽,怕是他爹的仇家不好报复他家大人,转而报复他咧。”
一番分析十分入理,詹子龙连连称赞,又听得狗娃子也开口道:“小詹哥,你莫要苦恼,人常说七灾八难,不经这些灾苦,得不着大富贵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