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凝在擂台边缘,像一颗干涸的红石。陈岩的手还握着周子悦的袖口,她的指尖冰凉,呼吸很轻。唐三盯着记录板,眉头没松开过。戴沐白站在左侧,肩膀微沉,右臂有些发麻。小舞靠在旗杆边,兔耳虚影还在空中晃了一下。
没人说话。
隐修会五人退场后,空气里的灰雾没有散。它贴着地面流动,像是有生命一样往中央聚拢。擂台砖缝间开始渗出暗红色纹路,从四面八方朝中心延伸,组成一个完整的阵法轮廓。
“不对。”唐三低声道,“他们在布阵。”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那些血纹亮起,猩红光芒冲天而起。一座由灰雾凝聚的祭坛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坛心嵌着一块残破骨片,表面刻满扭曲符文,正不断吸收周围雾气。
周子悦突然跪了下去。
她双膝砸在石砖上,发出一声闷响。银发无风自动,发梢泛起金光。创世神剑自行出鞘半寸,剑身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一道道裂痕般的符文沿着剑脊蔓延。
她的眼睛开始变色。
淡紫转深蓝,又慢慢被金色覆盖。意识像是被抽走,整个人僵在那里。
陈岩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轩辕剑嗡鸣,青玉流苏剧烈晃动。系统界面弹出红色警告:
【检测到高阶封印共鸣】
目标武魂存在外源性牵引
建议立即切断能量连接
他明白过来——对方不是要打他们,是要用这个仪式唤醒周子悦体内的东西。
“她在被牵引。”陈岩咬牙,“这阵法是冲她来的。”
唐三开启紫极魔瞳,视线穿透灰雾。他看清了祭坛核心的骨片。
“那是千年魂骨。”他说,“但被改过了。上面有引血咒文,能抽取特定血脉频率。”
他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在拿她当祭品,这不是比试,是献祭。”
话音未落,祭坛骤然射出三道血箭。
血箭呈弧线飞出,直取周子悦心口。速度极快,带着刺耳破空声。
戴沐白猛冲上前,却被一层灰雾挡住,身体像是撞上了墙。他挣扎着想动,四肢却像被缠住。
小舞跃起拦截,兔耳虚影闪现。她一掌拍向第一支血箭,结果刚触碰到,就被震得倒飞出去。手臂皮肤裂开,渗出血丝。
第二支血箭被陈岩拔剑斩断。轩辕剑金光暴涨,将血箭劈成两半,落地时化作黑烟。
第三支擦过他的左肩,划开一道深口。血顺着胳膊流下,滴在剑柄上。
但他顾不上痛。
因为周子悦站起来了。
她双眼已经全金,脸上没有表情。右手抬起,竟主动把创世神剑推向最后一支血箭!
剑尖对准自己胸口,像是要完成某种仪式。
“不!”陈岩怒吼。
他不顾伤势扑过去,用身体撞开周子悦。血箭余劲刺入他左臂,再添一道裂伤。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创世神剑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石砖上。
轩辕剑仍在嗡鸣,像是在抗拒什么。
唐三盯着周子悦的手。她虽然眼神空洞,但右手死死反握剑柄,指节发白,像是在拼命抵抗某种力量。
“她在撑。”唐三喊,“别放弃!”
祭坛吸收三人血液后彻底激活。红光冲天,形成一根连接天际的光柱。周子悦的身体缓缓离地,漂浮起来。创世神剑也从地上升起,剑尖朝下,再次对准她的心脏。
她嘴唇微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吟唱。听不清内容,但音节古老,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
戴沐白怒吼着冲向祭坛,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飞。他在空中翻滚一圈,重重摔在地上,右肩撞出闷响。
小舞咬牙跳上陈岩肩膀,借力腾空。她伸手去抓创世神剑,结果一道金纹护盾突然出现,将她狠狠弹开。她在空中失去平衡,摔落在旗杆旁,半天没动。
“不行……”她喘着气,“那层盾……不是魂技。”
唐三盯着祭坛核心。他察觉到了一股波动——不是邪力,也不是魂力,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能量正在被强行抽出。源头正是周子悦体内被封印的部分。
“他们在抽她的神王血脉。”他声音发紧,“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掏空。”
陈岩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他强行提起战意,杀神领域初级威压瞬间释放。灰色雾气被压制,祭坛光芒微微动摇。
轩辕剑感应到主人意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迎向创世神剑。
两剑即将相撞的瞬间,周子悦发出一声低吟。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金色的泪珠坠地,炸开一圈七彩涟漪。涟漪扫过祭坛,表面立刻出现裂痕。
唐三抓住机会,八蛛矛猛然掷出。黑色矛尖贯穿骨片,直接钉死在祭坛核心。
血光骤灭。
灰雾崩解,悬浮祭坛轰然碎裂。周子悦从空中摔下,陈岩纵身接住。她倒在怀里,呼吸微弱,银发中夹杂着几缕金丝,眉心蓝宝石持续微亮。
创世神剑掉在石砖上,剑身符文渐渐隐去。
唐三收回八蛛矛,蹲下查看骨片残渣。他手指抹过断裂处,沾上一丝暗红物质。
“这不是普通魂骨。”他说,“被人炼制过,加了记忆回溯装置。”
戴沐白扶着旗杆站起来,右肩还在疼。他环顾四周:“人呢?”
隐修会五人不见了。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只留下五道灰烬脚印,形状规整,像是被整齐抹去。
小舞撑着地面坐起,左臂还在流血。她看着陈岩怀里的周子悦,声音发颤:“她刚才……是不是差点杀了自己?”
没人回答。
陈岩低头看周子悦的脸。她眼皮轻轻抖动,像是在做梦。他伸手摸她手腕,脉搏很慢,但稳定。
唐三走到祭坛残骸前,用记录板扫描最后一点数据。屏幕上闪过几行代码,其中一段被标红:
【目标编号:K-07】
【采集进度:12.3%】
【指令来源:加密频段】
【备注:继续推进同步率,等待下一次共振窗口】
他脸色变了。
“他们拿到了一部分数据。”他说,“而且计划不止一次。”
戴沐白走过来,盯着那段红字:“加密频段……是谁在背后控制?”
唐三摇头:“信号被多重跳转,源头查不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知道怎么触发她的血脉反应。”
小舞忽然抬头:“刚才那滴泪……为什么是金色的?”
陈岩抱着周子悦站起身。他左肩和左臂都在流血,衣服湿透,但他没松手。
“我不知道。”他说,“但下次他们再来,我不会再让他们靠近她一步。”
唐三收起记录板,看向主观众席。武魂殿区域已经空了。那个黑袍人不见了,座位上只留下一道浅浅压痕。
戴沐白捡起一块碎裂的阵纹石砖。他翻过来,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一只闭合的眼睛。
“这不是毒魂宗的标志。”他说,“是新的。”
小舞靠在旗杆边,兔耳虚影终于消散。她看着陈岩怀中的周子悦,低声说:“她刚才喊了一个名字……我没听清,但好像是‘父亲’。”
陈岩脚步一顿。
周子悦的嘴唇确实在动。她没醒,但嘴里重复着两个字,声音极轻:
“……回来……”
唐三猛地抬头:“她说什么?”
陈岩没答。他抱着她走向擂台边缘,步伐很稳。血从他手臂滴下,在石砖上留下一串暗红印记。
戴沐白和小舞跟上。唐三最后看了一眼祭坛残渣,转身离开。
五人站在擂台下方,身后是破碎的阵纹和未散尽的灰雾。裁判组还没来,观众席一片寂静。
陈岩低头看周子悦。她眉头皱着,像是在承受某种痛苦。他抬手抚过她发梢,那里还残留着一丝金光。
远处,一片乌云正缓缓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