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真涯子怒发冲冠,喉间迸出雷霆般的叱骂,你这彻头彻尾的疯子!
真涯子撑起染血的身躯,纵是九幽恶魔尚知规矩。双目赤红燃着不屈的火焰:修为通天就能肆意妄为?就能践踏他人尊严?他猛地扯开胸前破碎的衣襟,要杀便杀!他挺直脊梁,但想折我傲骨——声音陡然拔高,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师尊,一声冷笑划破寂静,你算什么东西?也想令我卑躬屈膝?
当听到东西二字时,他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啸:住口!你怎敢对山...沙哑的嗓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残破的衣袖下,青筋暴起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痉挛。
只见那疯魔周身气息紊乱,那枯槁的面容都在呼应着心脏剧烈抽搐着。
真涯子却愈说愈烈:休要自称山人!你与那姓佟的恩怨与我何干?你二人不死不休也好,累世仇深也罢!莫要迁怒无辜。这番斥责如利刃刺来,疯魔浑身战栗如风中残叶,嘶声道:你怎敢对山人……
话音未落,狂暴气息已席卷而出——且慢!真涯子厉声打断,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休要妄想我会逃之夭夭或与你纠缠。不错,在下修为确实逊你一筹,技不如人。但你却莫要指望在下,对尔等甘拜下风?真涯子猛然呛出一口鲜血,却仍挺直脊背道:要么此刻取我性命,要么三日后与你同归于尽!
你......咳咳......山人……话音未落,那疯魔已然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
疯魔道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面皮涨得紫红,显然已怒极攻心。真涯子见状,闻听此人山人山人没完没了顿时火冒三丈!积压月余的怒火在此刻轰然爆发!他竟不顾生死,纵身跃起,凌空戟指疯魔怒斥,字字如刀:竖耳给我听好了!莫说你这疯汉没什么值得觊觎,纵有珍宝,我自当光明正大索要,岂会行那偷鸡摸狗之事?昨日污我暗夺不成改明抢,今日又栽赃我欲行那苦肉之计——真涯子忽然仰天狂笑,可笑至极!就凭你这癫狂模样,能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稀世珍宝?
疯魔身形骤然凝固。真涯子惊觉对方猩红的眼瞳里,肆虐的凶光与那暴戾之气竟在刹那间褪去,转而浮现出令人心悸的挣扎,与深深的迷惘。那转瞬即逝的眸光中,竟混杂着困惑与某种偏执的执念。这诡异变化令真涯子毛骨悚然——眼前这个翻掌间可取自己性命的疯癫之人,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此人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疯癫莫测?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真涯子凝视着疯魔那双燃起愈发炽烈的困惑之火的眼眸,竟从中读出一丝残存的人性微光。竟因自己的叱骂而明灭不定。方才那番诛心之言,换作常人早已暴起伤人,可这疯魔最终却按捺住了杀意。
而此刻在疯魔混沌的视野里,眼前的年轻人正泛起诡异的熟悉感。那些招式动作,这道法,这言谈举止,这做派......都为何如此似曾相识却又无从追溯。更蹊跷的是,这小子竟敢妄言以命相搏?同归于尽?他配么?
可那决绝的眼神......不似作伪!还有方才提及的那个佟姓之人......他颅内的剧痛伴随着纷杂念头.....记忆碎片突然闪回——确实有个觊觎宝物的家伙,不错,山人的确以折磨他为乐,那废物居然胆敢在山人面前鄙姓佟,如此猖狂放肆……
不过眼前之人实在诡异,若说是正道修士,为何体内那股暴戾之气如此凶悍。竟在疯狂侵蚀他的经脉骨骼?这般摧筋蚀骨的可怕反噬,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魔道中人,偏又不像那姓佟的那般令人厌恶。
更奇怪的是,方才为他疗伤时,竟在他丹田处探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浑厚真气,却是异常熟悉!而那股与之抗衡的戾气,那股反噬之力又是如此霸道强横,这感觉,简直就像...就像自己当年走火入魔时的模样,可偏偏想不起来。看他这副为情所困的痴态,总觉得似曾相识......究竟在何处见过?这熟悉又陌生的轮廓,到底像谁……
疯魔此刻眼中翻涌着痛苦的记忆浪潮,脸上交织着困惑与迷茫,仿佛在拼命搜寻某个遗忘已久的记忆。那神情中的悲恸与绝望,却像被什么生生阻断。他拼命回想的模样,让真涯子心头一震——那神情中透出的绝望与哀伤,分明是经历过彻骨之痛,被深深伤害过之人才有的。更令人惊诧的是,这疯魔施展的阵法……为何如此眼熟?就像某个故人的手笔,偏偏记忆在此处打了结。真涯子越想越惊,眼前的身影愈发扑朔迷离。
真涯子暗自心惊:往日这疯魔眼中只有杀戮与仇恨,今日怎会因几句呵斥叱骂就显露出人性?莫非...疯子二字当真刺痛了他心底某处?他那眼底真切的悲凉绝非伪装……
真涯子尚正惊骇间,那疯魔竟猛然跃起,嘶吼道:山人险些忘了……若曦究竟何人?
眼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又复癫狂,真涯子勃然大怒,亦纵身而起:她之名讳,岂是你这等粗鄙之徒配问?
话音未落,真涯子突然僵在原地——周身伤势竟已痊愈。这……这怎么可能?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残破身躯,与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此刻竟焕然新生?他难以置信地抚过完好无损的肌肤,却不得不接受这匪夷所思的事实。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疯魔方才询问若曦之名时,癫狂的眼底竟浮现出困惑,见自己一跃而起继而又掠过一丝欣慰。真涯子蓦然沉默,回想着方才辱骂对方疯癫时,那人脸上浮现的复杂神情。此刻细看,那双眼中分明藏着难以言说的痛楚与刹那清醒……
思索方才种种:若此人当真要取他性命,不过翻掌之间。自己重伤垂危却能死里逃生,分明是对方出手相救!若非对方施救,早已命丧黄泉。
他正欲道谢,却猛然顿住——若非此人屡下重手,自己何至于濒死?可转念间,又想起对方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清明,以及深藏的痛苦...那分明是个被困在疯癫中的清醒灵魂。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今日承蒙手下留情,他日必当相报。告辞!
言罢躬身作揖,方欲举步离去,只见那癫狂之人如疾风般贴身近前,一把攥住真涯子的手腕:缘何话未说完便欲要走?山人问你那若曦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