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不知是不是裴闻铮特意吩咐,马车速度并不算快。
许鸣玉拂开车帘朝外张望一眼,见驶出一段距离后,在裴闻铮审视的目光中开了口:“我姓许。”
裴闻铮顿时了然,他缓缓靠在马车壁上:“许怀山的许。”
一旁的牡丹闻言,已然睁大了双眼。
“家父名讳能入得裴大人耳中,”许鸣玉微微一笑,她抬头直视裴闻铮:“荣幸之至。”
裴闻铮不由一讪,他转了转玉扳指:“你今夜潜入褚府,所图为何?”
“家父突然失踪,未曾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我前往褚府便是为了寻找他留下的东西。”许鸣玉扯着谎,官场之上,盘根错节。眼前之人虽与褚济源道不同,但也未必是个好官,案卷之事还是瞒到底比较好。
想起什么,许鸣玉假意致歉:“机缘巧合之下,见裴大人揣着本书籍从褚大人的书房出来,为脱身,斗胆相挟,还望大人海涵。”
“机缘巧合?”裴闻铮掀起眼皮,眼神中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许鸣玉撇开眼去:“想来是我与大人有缘吧。”
“时至今日,敢说与我有缘的,你还是头一个。”裴闻铮挑起好看的眉:“毕竟与我有缘之人,如今不是在大理寺牢狱之中,便是已推上了断头台,身首异处了。”
车厢中威压太甚,许鸣玉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又拂开车帘瞧了瞧外头的街道。
若是再往前走一些,自己怕是就要迷路了。
“这位小哥,烦请停下车。”许鸣玉自车厢中探出身子,伸手拍了拍谢珩的肩膀。
可谢珩充耳未闻一般,仍旧自顾自地赶着车。
裴闻铮的视线在她面上转了一圈,瞧见她面色缓缓涨红,不由轻勾起唇角,指尖好整以暇地点着膝盖上的布料。
金纹凸起,有些扎手。
许鸣玉无法,只得转向裴闻铮:“裴大人,可能让我下车?与我同行之人尚在褚府门外等着我。”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行驶,车厢中落针可闻,见他就这样盯着自己并不开口,许鸣玉心头骤然涌上一股气。
她果断站起身,借着车壁稳住身形。
“你做什么?”谢珩乍然见到身旁出现一道身影,顿时一惊,他忙扯紧缰绳。
马儿嘶鸣一声,速度缓下来。
车厢中,裴闻铮已坐直身子,眼中的审视逐渐被震惊代替。
“今晚多谢裴大人援手,日后若有机会,定然涌泉相报。”许鸣玉说完,随即闭着眼纵身一跃。
落地不稳,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向前滚了好些距离才堪堪停下。
护卫驭着马,马蹄从她身侧踱过,险些便踩在她纤细的躯体之上。
“你不要命了!”谢珩勒停了马,怒气冲冲地朝着许鸣玉开口。
许鸣玉艰难地站起身,夏日衣衫单薄,她如今是浑身都疼,闻言她抬起头:“尚未寻到父亲行踪,我不敢不要命。方才借裴大人脱身,实是形势所迫,此番便算作赔罪。”
谢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车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过了多久,裴闻铮才开了口:“谢珩,走吧。”
“是。”谢珩又看了许鸣玉一眼,这才重新挽起缰绳。
见马车带着人离去,许鸣玉卸了力。脚踝似乎扭伤了,她一动便钻心地疼。
街道上灯火凋敝,她仔细辨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随即一瘸一拐地往褚府方向走去。
在与褚府相隔不远地小巷子中,吴勇见到许鸣玉的身影时,顿时松了口气,见她行动受阻,显然是受了伤的模样,他走上前:“小娘子,这是发生何事了?”
“回去再说。”许鸣玉额上满是冷汗,马车辕座实在太高:“吴大哥,劳烦扶我一把。”
吴勇隔着衣袖握住她的胳膊,用力送她上了马车,再三确认她安然坐下后,马车才朝前驶去。
……
刘府别院中,吴谋与春樱正站在门口,焦急地朝外张望着。
“这样晚了,小娘子怎么还未回来?”春樱忧心忡忡:“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有我兄长在她身旁保护,不会有事的。”吴谋叼着根狗尾巴草,双手抱胸靠着门:“想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又等了许久,巷子口终于传来动静。
吴谋立时便站直身子:“定是兄长他们回来了。”
二人行至道中,远远瞧见那架眼熟的马车,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停在门前,吴勇先跃下辕座,朝着春樱开口:“春樱,快来搭把手。”
春樱快步上前,车帘拂开,见一身狼狈的许鸣玉从中走出来,心疼道:“小娘子怎么受伤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吴谋拧紧眉:“我去拿药箱,咱们进去说。”
正堂。
吴勇又燃了盏烛火,放在许鸣玉身侧的桌案上:“这样应当能瞧清楚一些。”
许鸣玉手臂上擦破了一块皮,血珠从中渗出来,碧色衣衫上隐隐沾上了些血迹。
春樱用温水替她浸湿与伤口粘连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扯下:“疼吗?”
“不疼。”许鸣玉的后背已然绷紧,但闻言仍是笑着开口。
春樱眼眶渐渐红了。
“不过摔了一跤罢了,你怎么哭上了?”许鸣玉掐了掐春樱的面颊:“这些皮外伤,三五日便痊愈了。”
“脚踝似乎是扭伤了。”吴勇想起她一瘸一拐的走姿:“明日一早,我便去城里请个郎中来。”
“有劳吴大哥。”
吴谋瞧见木盆中的水渐渐被血染红,他叹口气:“究竟发生何事了,还有,许大人的案卷可曾找到?”
吴勇闻言,神情顿时变了:“县衙中,不曾寻得案卷?”
“我寻遍了兰县县衙,未曾找到案卷。”吴谋看着吴勇:“这么说,案卷也不在褚府?”
“不在。”许鸣玉抬起头:“我潜入了褚府书房,将各处角落都翻遍了。只有父亲留下的几卷策论,不曾见到案卷。”
“这倒是奇了,刘大人分明说案卷被褚济源借走,如今既不在褚府,也不在县衙值房,那会在何处?”
“会不会,”吴勇面露思索之色:“褚济源已将案卷归还?”
“不可能,”吴谋斩钉截铁:“架阁库我也翻遍了,未曾见到有关许大人失踪的只言片语。”
“这可真是奇了,莫非这案卷凭空消失了?”
“还有一种可能。”许鸣玉拧紧眉,她想起裴闻铮藏于怀中的第二册书卷:“或是,被他拿走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