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 “哐当哐当” 晃到临溪县站,汽笛一声长鸣刺破灰蒙蒙的天,林默的手腕突然热了一下 —— 苏晚给的灵觉手链,吊坠上的小太阳泛着淡淡的白光,像颗刚睡醒的星星,暖乎乎地贴在皮肤上。他攥紧背包带,踮脚从行李架上拽下柳轻烟的帆布包,包带缠着根细细的红绳,是乐乐日记里写的 “戴了能带来好运” 的那根,被磨得发亮。
“可算到了。” 柳轻烟跟着他挤下车,深吸了一口县城的空气,刚要说话,眉头突然皱成一团 —— 秋阳里明明飘着桂花香,却掺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像铁锈混着霉味,粘在鼻子上挥之不去。她赶紧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乐乐香囊烫得吓人,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温度,“邪力越来越重了,离旧宅越近,香囊反应越明显,我后背都冒冷汗了。”
林默点点头,抬手看手链,吊坠的光又亮了些,映得掌心发暖。出了火车站,巷口蹲着的三轮车师傅立刻凑上来,嗓门洪亮:“小伙子,去哪啊?县城里犄角旮旯我都熟!” 林默报了爷爷旧宅的地址,师傅愣了一下,咂咂嘴:“哦?你说的是西巷老林家那栋空房子吧?半年没住人了,阴森得很!前阵子有小孩路过,说听见里面有哭声,没人敢靠近。”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多搭话,只是点点头上了车。三轮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着,车斗 “吱呀” 响,两旁的老房子墙根爬满青苔,堆着晒干的玉米秆和破烂纸箱,几只麻雀在电线杆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声也压不住那股越来越浓的腥气。路过巷口的小卖部时,林默瞥见老板娘探着脑袋看他们,眼神里带着好奇,又有点害怕 —— 想来这半年,真没人敢往西巷走了。
终于到了西巷尽头,三轮车停在一栋灰砖老房子前。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坑坑洼洼的;门口那棵爷爷亲手种的月季花早就枯了,枝桠歪歪扭扭地伸着,像只干枯的手,抓着灰蒙蒙的天。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门板 —— 上面爬满了黑纹,像无数条细小的蛇,顺着门缝往屋里钻,连铜门环上都缠着好几圈,黑纹里还渗着淡淡的血丝,看着格外瘆人。
“就是这儿了。” 林默跳下车,脚刚沾地,手腕上的手链突然亮得刺眼,烫得他差点甩掉背包。柳轻烟也跟着下来,帆布包的香囊烫得更厉害,她赶紧把包抱在怀里,声音有点发颤:“他肯定知道我们来了…… 这里的邪力比后山强十倍,我的灵觉都在发抖,好像有无数双眼睛躲在暗处盯着我们。”
林默从背包侧袋掏出爷爷留下的铜钥匙,钥匙上的 “林” 字已经被氧化得发黑,边缘磨得光滑。他慢慢走过去,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门环,上面的黑纹突然像活了一样,顺着门环爬上来,想缠他的手指。林默赶紧缩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镇魂符,指尖捏着符纸边角,符纸立刻泛出淡淡的金光 —— 是苏晚特意加了后山灵气的那种,摸着都暖。
“砰” 的一声,他把符纸狠狠贴在门板上。金光瞬间扩散开来,像水一样漫过门板,那些黑纹像被烫到的虫子,“滋滋” 叫着往回缩,有的直接化成黑烟,散在空气里,腥气一下子浓得呛人。林默趁机把钥匙插进锁孔,锁芯生了锈,他使劲转了好几圈,才听见 “咔嗒” 一声脆响,门开了。
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旧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两人忍不住咳嗽。阳光顺着门缝照进去,能看到无数灰尘在光束里疯狂飞舞,屋里又冷又潮,比外面低了好几度,刚踏进去就打了个寒颤。客厅里的家具都蒙着白布,白布上落满了灰,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爷爷生前常坐的藤椅还在原来的位置,椅背上的黑纹却比门板上的更密,像一张黑网,把藤椅裹得严严实实。
而客厅中央的方桌上,赫然放着那块让他们魂牵梦绕的玉佩 —— 墨黑色的玉身,比林默半年前看到时黑得更彻底,上面的黑纹像活人的血管一样在动,顺着玉身往下淌,在桌子上汇成一圈黑色的水渍,像个小小的漩涡,转得人眼晕。玉佩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那股腥气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浓得让人想吐。
“别靠近!” 林默突然拉住柳轻烟的胳膊,她刚才已经往前迈了一步,帆布包的香囊烫得快要冒烟。林默指着地面,“老魔在玉佩周围设了阵,你看桌子底下的黑纹,是个倒过来的五角星,踩进去就会被缠上!”
柳轻烟赶紧后退一步,低头一看,果然,桌子周围的黑纹比别的地方密得多,隐隐透着诡异的图案。她刚想说话,帆布包里的乐乐日记 “啪嗒” 一声滑出来,翻到最后一页,那行 “姐,别难过,我在天上看着你” 的字迹旁边,突然渗出一点黑液,像眼泪似的,很快又消失了。柳轻烟心里一酸,哽咽着说:“是乐乐…… 她在提醒我们危险。”
林默慢慢从背包里掏出第二张镇魂符,指尖因为紧张而发白,指节都捏得发红。他想起苏晚出发前千叮万嘱:“玉佩是老魔的本体,邪力最浓,贴符的时候要快、准、狠,别让黑纹缠上你的手,不然会被他趁机钻空子。”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把符纸往玉佩方向扔,突然,玉佩 “嗡” 的一声,从桌子上飘了起来!
黑纹像潮水一样从玉佩里涌出来,瞬间填满了整个客厅,刚才被镇魂符压制的黑纹也重新活了过来,顺着墙壁往上爬,藤椅上的黑纹甚至缠成了一只枯瘦的手,朝着柳轻烟的方向抓过去。老魔的声音在屋里回荡,不再是之前的虚弱,而是充满了戾气,像打雷一样震得人耳膜发疼:“想拿我的本体?痴心妄想!林默,你以为一张破符就能压住我?”
玉佩在空中转了个圈,黑纹缠在上面,像个黑色的球,突然朝着林默的方向砸过来!速度快得像子弹,带起的黑风里还夹着幻影 —— 是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林默,声音软软的,像:“哥哥,救我…… 我好疼啊……”
是陈墨的妹妹陈瑶!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符纸差点掉在地上。他想起苏晚说的,陈墨是为了救妹妹才走了歪路,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脚步都慢了半拍。
“别信他!是幻境!” 柳轻烟突然把帆布包扔过来,包里的乐乐香囊掉出来,在空中亮起来,发出淡淡的白光,挡住了黑风的一部分。她大喊着,声音都在发抖,却还是掏出一张苏晚给的备用符纸,朝着玉佩方向扔过去,“那是老魔变的,想让你分神!你忘了苏晚还在等我们回去?忘了我们要帮陈墨解脱?”
林默猛地回过神,手腕上的灵觉手链烫得更厉害,吊坠的光几乎要炸开,烫得他手腕发疼。他赶紧调动体内残留的灵气,额头上的镇魂符(出发前苏晚帮他贴的)瞬间亮起来,金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淌。他伸出手,对着飞来的玉佩大喊:“老魔!你别再自欺欺人了!陈瑶已经不在了,你这样下去,只会让她的灵魂也不得安宁!你最初是想救她,不是想害更多人!”
“自欺欺人?” 老魔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笑,玉佩突然停在半空,黑纹炸开,变成无数条小蛇,朝着两人扑过来,“我妹妹还在等我!只要吞了你们的灵觉,我就能救她!林默,你不是也想保护苏晚吗?跟我合作,我让你拥有无尽的魂力,谁也伤不了她!”
林默的手臂上突然冒出黑纹,像藤蔓一样往上爬,是老魔的魂力在试图控制他。他咬着牙,使劲攥紧拳头,额头上的镇魂符金光更盛,把黑纹一点点压回去:“闭嘴!你根本不是想救陈瑶,你只是被邪力控制了!苏晚说过,后山的净化之力能洗去你的怨毒,只要你配合,我们能帮你,也能让陈瑶安息!”
“帮我?” 老魔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玉佩突然转向,朝着柳轻烟的方向砸过去 —— 柳轻烟刚才用香囊挡黑风,灵觉消耗太多,脸色苍白,已经有点站不稳。林默眼疾手快,冲过去把柳轻烟往身后一护,同时把手里的镇魂符狠狠扔出去,符纸不偏不倚,正好贴在玉佩上!
“滋啦 ——” 金光和黑纹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像烧红的铁碰到水。玉佩在空中剧烈地晃动,黑纹像被火烧一样,慢慢褪去,露出里面墨黑色的玉身。老魔的惨叫声在屋里回荡:“不!我的本体!林默,你敢毁我的本体,我跟你拼了!”
客厅里的黑纹突然都朝着玉佩涌过去,想把符纸扯下来。藤椅上的黑纹缠得更紧,甚至把蒙着的白布都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木头 —— 木头已经被黑纹腐蚀得发黑,一碰就碎成渣。柳轻烟扶着林默的胳膊,从帆布包里掏出乐乐的日记,翻开最后一页,对着玉佩的方向,声音哽咽却坚定:“陈墨!你看这个!乐乐也失去了妹妹,她知道你的痛,可她从来没想过害人!她只想让我好好活着,陈瑶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日记上的字迹突然亮了起来,和香囊的白光、镇魂符的金光混在一起,像一束温暖的光,朝着玉佩涌过去。玉佩上的黑纹慢慢停止了挣扎,甚至有几条开始褪色,露出里面淡淡的玉色。林默手腕上的灵觉手链,光也柔和下来,不再发烫,只是暖暖地贴着皮肤。
老魔的声音越来越弱,带着点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瑶瑶…… 是你吗?你在叫我?”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 “啪” 的一声,从空中掉下来,砸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黑纹像潮水一样退去,客厅里的腥气也淡了很多,藤椅上的黑纹慢慢消失,露出原来的棕色木头,还能看到爷爷当年刻在上面的小图案。林默和柳轻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 他们好像真的压制住了老魔的本体!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桌子上的玉佩突然又动了一下,黑纹重新冒出来,只是比刚才淡了些,像一层薄薄的黑雾。老魔的声音带着不甘,断断续续的:“林默…… 你们别得意…… 本体没被彻底净化…… 我还会回来的…… 你们等着……”
玉佩慢慢滚到桌子边缘,“咚” 的一声掉在地上,黑纹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块普通的墨玉佩,上面还留着淡淡的黑痕,像没洗干净的污渍。林默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玉佩,玉佩很凉,不再有之前的腥气,反而带着点淡淡的灵气 —— 是镇魂符和香囊的作用,温和又舒服。
“成功了?” 柳轻烟走过来,看着他手里的玉佩,帆布包的香囊也不烫了,恢复了原来的温度,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林默点点头,又摇摇头,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暂时压制住了,还没彻底净化。苏晚说必须用后山的灵气,咱们得赶紧回去,把玉佩带去古树下,用净化之力洗去最后的怨毒。” 他从背包里掏出苏晚给的红布,把玉佩仔细包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老魔刚才说还会回来,咱们得快点,别让他有机会反扑。”
两人不敢多停留,赶紧往门口走。路过藤椅时,林默忍不住看了一眼 —— 藤椅上的灰还在,阳光从门缝照进来,落在椅背上,像爷爷生前坐在那里晒太阳的样子,手里还拿着蒲扇,慢悠悠地扇着。林默心里有点发酸,鼻子一抽,却没敢停留,拉着柳轻烟快步走出旧宅,反手锁上门,把铜钥匙塞进背包里。
巷口的三轮车师傅还在等他们,看到两人出来,赶紧迎上来,一脸担忧:“怎么样?没出事吧?我刚才在这儿等,总觉得里面阴森森的,心都悬着。”
“没事,谢谢师傅。” 林默笑了笑,手里的背包沉甸甸的,却让他心里格外踏实,“麻烦您送我们去汽车站,我们要赶最早的大巴回临海。”
三轮车又颠簸起来,这次空气里的腥气淡了很多,只剩下浓浓的桂花香,吸一口都觉得心尖发甜。林默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灵觉手链,吊坠的光柔和得像苏晚的笑。他掏出手机,给苏晚发了条消息:“拿到玉佩了,一切顺利,我们马上回来,等我们一起去后山。”
很快,苏晚的消息就回过来了,带着满满的雀跃:“太好了!我在学校等你们!后山的灵气我已经提前感应过了,今天天气好,太阳足,灵气最盛,正好适合净化!对了,路上记得吃点东西,别饿着,我给你们留了食堂的糖醋排骨,放在保温盒里呢!”
林默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扬起来,眼眶有点发热。柳轻烟坐在旁边,从帆布包里掏出乐乐的日记,轻轻抚摸着最后一页的字迹,小声说:“乐乐,我们拿到玉佩了,很快就能帮陈墨解脱,也能让你安心了。等事情结束,我带你去看后山的桂花,你肯定会喜欢的。”
阳光透过三轮车的遮阳棚,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虽然老魔还没被彻底净化,但他们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林默知道,只要他们三个一起,只要回到临海,回到后山的古树下,就一定能彻底洗去老魔的怨毒,让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悲剧,有个真正温暖的结局。而此刻贴身口袋里玉佩的微凉,手腕上手链的暖光,还有手机里苏晚的牵挂,都是支撑他们走下去的、最珍贵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