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坚实而陌生的土地,呼吸间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天地灵气,带着中域特有的、某种苍茫古老的气息。身后,那耗费了南疆无数资源、倾注了陆尘与众人心血才构建的飞升通道,在完成使命后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劫后余生般的剧烈喘息和难以抑制的低声欢呼。数千名跟随陆尘飞升的修士,此刻大多瘫坐在地,或茫然,或激动地环顾着这片完全陌生的天地。许多人身上带着与空间乱流、虚空巨兽搏杀后的伤痕,衣衫褴褛,面色疲惫,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名为“希望”的火焰。
他们成功了!他们真的从资源贫瘠、法则不全的南疆,踏入了这传说中的修真圣地——灵渊中域!
“我们……真的到了?”茯苓小手紧紧抓着陆尘的衣角,仰头看着远比南疆更加高远、呈现出淡淡青苍色的天空,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温和却坚韧的法则压制,小脸上满是震撼与新奇。她体内的药灵之体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自发地缓缓运转,贪婪地吸收着此地远超南疆的精纯木属灵气。
“嗯,到了。”陆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他心念一动,悬浮于头顶的混沌鼎滴溜溜旋转着缩小,化作一道微光没入他的眉心。鼎身之上,那道因吞噬南疆龙脉而愈合了大半的裂痕,在进入中域的瞬间,似乎微不可察地又弥合了一丝,与这片天地的共鸣更深了。
他目光扫过略显混乱的队伍,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石猛,清点人数,统计伤亡,救治伤者。叶长老,分发回气丹和疗伤丹药,优先供给重伤者。”
“是!阁主!”石猛轰然应诺,立刻拖着还有些发软的身体,开始大声呼喝着整顿队伍。这位铁塔般的汉子,在刚才穿越通道时顶在最外围,承受了最多的压力,此刻虽面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叶丹璇(药仙子)的残魂虽未直接现身,但一道温和的绿光已从陆尘体内散发而出,伴随着沁人心脾的药香,笼罩全场。所有受伤的修士顿时感到一股清凉温润的药力渗入四肢百骸,伤势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消耗的真元也在缓慢回升。这是叶丹璇以自身魂力结合生命之火,通过陆尘施展的大范围治愈术。
“此地灵气虽浓,但法则压制也确实存在。”月姬妩媚中带着一丝严肃的声音在陆尘心底响起,“小尘尘,你试试全力运转功法,感受一下与此前有何不同。”
陆尘依言,暗中催动《噬天造化诀》。刹那间,以他为中心,周围数十丈的天地灵气如同受到无形巨力的牵引,疯狂汇聚而来,形成一个微型的灵气漩涡。然而,与在南疆时那种近乎掠夺式的吞噬不同,在此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来自天地本身的“阻力”,仿佛灵气本身变得更加“沉重”和“粘稠”,炼化吸收的速度,竟比在南疆时慢了近两成!
不仅如此,他尝试调动神识向外延伸,也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壁垒,神识覆盖范围被压缩了大约三分之一。这意味着,在此地,无论是修炼还是战斗,对真元和神识的消耗都会更大,威力却可能相对“减弱”——或者说,是被此方天地更高的法则基准所“平衡”了。
“果然如此。”云芷清冷的声音接着响起,“此界空间更为稳固,法则更为完善。在南疆,你一拳可崩山裂地,在此地,或许只能轰碎一座小山头。非你力量减弱,而是此地的‘山’与‘地’,远比南疆坚固。你需要时间适应。”
陆尘微微颔首,非但没有气馁,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这才是真正的挑战,这才是能让他不断突破的舞台!
“阁主,人数清点完毕!”石猛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沉痛,“跟随飞升者,共计三千七百五十二人。途中……陨落一百四十三人,重伤二百余人,轻伤几乎人人都有。”
听到这个数字,陆尘沉默了片刻。那一百四十三人,都是在穿越空间通道时,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卷走,或是死于虚空巨兽的袭击。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跟随他而来,却倒在了黎明之前。
“记下他们的名字。”陆尘的声音带着一丝肃穆,“他们是我尘缘阁的英雄。待我等在此立足,当立碑纪念,享后人香火。”
“是!”石猛重重抱拳,眼眶微红。
就在这时,星谣空灵缥缈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指引,在陆尘心神中泛起涟漪:“阁主,东北方向,约三千里外,有大型人族聚居地的气息波动,烟火繁盛,气运交织,似为一城。据此八百里处,有一废弃古城遗址,地势尚可,残存微薄灵脉,或可暂作落脚之地,休整并打探消息。”
陆尘目光一凝,望向东北方。三千里外的大城,想必就是星谣之前感应到的“云荒城”。而八百里外的废弃古城,则是一个绝佳的跳板。
“诸位!”陆尘转身,面向所有正在休整的修士,声音朗朗,传遍四野,“我等已成功抵达中域!前路艰险,亦蕴含无限机缘!此地非是终点,而是我等征战诸天万界的新起点!”
他的声音蕴含着强大的自信与感染力,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些许阴霾和迷茫。
“然,初来乍到,敌友不明。当务之急,是寻一立足之地,恢复元气,了解此界!”陆尘抬手,指向东北方向,“前方八百里,有一废弃古城。我意,先行占据此地,重建‘尘缘城’,作为我等在中域的第一个家!诸位,可愿随我,再建基业?”
“愿随阁主!再建基业!”
“尘尊所指,吾等心之所向!”
“重建尘缘城!”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冲天而起,所有人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眼中重新燃起炽热的火焰。他们相信,只要跟着眼前这个少年,无论在南疆还是在中域,都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好!”陆尘大手一挥,“石猛,前头开路!茯苓,随我左右,注意沿途可用的灵草药材。其他人,结成战阵,保持警戒,出发!”
命令下达,整个队伍立刻高效地运转起来。经历过南疆统一战争和飞升之旅的洗礼,这支队伍早已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令行禁止、配合默契的铁军。
在石猛率领的先锋小队探查下,队伍朝着废弃古城的方向稳步推进。
沿途,中域与南疆的差异愈发明显。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粗壮,许多植物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光,甚至有一些具备微弱的攻击性。妖兽的气息也更为隐晦和强大,若非有云芷和幽凰的强大感知提前预警,恐怕会平添不少麻烦。
茯苓则是如同进入了宝库,大眼睛闪闪发光,不时指着一些在南疆堪称珍稀的草药,兴奋地低声惊呼。有她在,队伍顺手采集了不少日后炼丹所需的材料。
约莫行进了一个时辰,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林地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废墟,静静地卧在一条已经近乎干涸的宽阔河床旁。残破的城墙高达数十丈,由某种巨大的青黑色岩石垒成,虽然布满裂痕和苔藓,却依旧能想象其当年的雄伟。城内,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巨大的宫殿地基、破碎的广场石砖,无不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与如今的衰败。
正如星谣所感应,此地确实残存着一条微弱的灵脉,灵气浓度比周围荒野稍高一些,但也仅此而已。对于见惯了南疆顶尖福地的众人来说,此地堪称“贫瘠”。
然而,陆尘却满意地点了点头。位置相对隐蔽,有残存城墙可作依托,有微弱灵脉可维持基本阵法运转,对于初来乍到的他们,这已经是一个极好的起点。
“就是这里了。”陆尘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这片广阔的废墟,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城池的雏形,“自今日起,此地,便是我等在中域的根基——尘缘城!”
他转身,看向身后数千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有力:
“阵法师出列,以我为中心,布‘五行聚灵阵’、‘隐匿幻阵’基础框架!”
“土系、金系修士,负责清理废墟,加固城墙!”
“木系、水系修士,负责引水、催生作物,解决基本生存!”
“其余人等,协助布防,轮流警戒!”
“谨遵阁主之令!”
没有任何犹豫,所有人按照各自的灵根属性和特长,迅速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建设之中。阵法师在几位红颜(主要是月姬和云芷)的暗中指点下,开始勾勒阵纹;土石翻飞,残垣被清理,地基被夯实;草木在木系修士的催动下,开始焕发生机……
陆尘站在一块最高的断墙之上,混沌鼎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垂落下道道混沌之气,悄无声息地融入正在构建的阵法核心,并开始缓缓吞噬此地那微弱的灵脉,反哺出更为精纯的灵气,加速着阵法的成型和城池的复苏。
他望着这片忙碌的景象,望着远处那未知而广袤的中域大地,胸中豪情万丈。
南疆的传奇已成过往,属于噬天至尊陆尘的中域篇章,就在这片废墟之上,正式掀开了第一页。
新的起点,亦是征途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