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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记得崇祯四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正月刚过的时候,新家峁学堂门前的两棵歪脖子柳树就抽了嫩芽,绿得像刚染的布。吴先生站在学堂院子里,看着扩建后的三间大教室——青砖墙,灰瓦顶,木格窗上糊着新纸,心里既欣慰又发愁。

欣慰的是,两年前那个只有五十个孩子、漏风漏雨的草棚学堂,如今变成了能容几百人的砖瓦校舍。发愁的是,学生多得快要溢出来了——去年秋收后,家家户户有了余粮,都想着“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适龄儿童(七到十二岁)登记数已经突破三百大关,可先生只有三个:他,还有两个老童生,一个叫王秀才(其实只是个童生,但大家尊称秀才),一个叫赵夫子(比王秀才有学问,但结巴)。

“吴……吴先生,”赵夫子结结巴巴地过来,“明……明天开……开学,三……三百个孩子,咋……咋教啊?”

吴先生看着这个说话比老牛拉车还慢的老夫子,叹了口气:“挤着教吧。大教室能坐八十个,咱们分三拨,上下午轮着来。”

“那……那得教……教到啥时候?”赵夫子眼睛都瞪圆了。

正说着,一个扎着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像只小鹿似的跑过来,仰着脸,声音脆生生的:“吴爷爷!我爹说,过了年我就八岁了,能来学堂念书了!我娘给我缝了新书包!”她举起手里一个粗布缝的小包,上面歪歪扭扭绣了朵花,勉强能认出是朵菊花。

吴先生摸摸她的头,挤出一个笑:“好,红丫,开学就来报名。记得带《三字经》——没有的话,学堂有,借给你。”

“我家有!”红丫骄傲地说,“我爹用三斤麦子跟李大嘴叔换的!”

小姑娘欢天喜地地跑了。吴先生看着她的背影,又叹了口气:这是今天第几个了?自从联盟宣布“所有适龄儿童必须入学,学费全免,书本费补贴”后,家长们疯了似的送孩子来。有孩子的欢天喜地,没孩子的甚至动了“借种生子”的念头——春娘昨天还跟他抱怨,说有对夫妻结婚三年没孩子,想找别人“帮忙”,被她骂回去了。

“得招先生啊。”吴先生跺跺脚,决定去找李健。这事不能拖了,再拖,三百个孩子能把学堂房顶掀了。

李健正在议事堂和几个新来的年轻人谈话。这些年轻人是最近半年陆续投奔来的,有的识文断字,有的会算账,有的甚至懂点医术。为首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个子高瘦得像根竹竿,但眼神锐利得像鹰,说话带着浓浓的陕北口音,像在唱信天游。

“李盟主,”少年抱拳,动作干净利落。

“我叫李定国,陕北延安府人,跟随地主家的少爷看过在私塾教书,会读会写会算,还会点拳脚。听说您这儿重人才,不论出身,特来投奔。”

李健看着这个少年,心里一动。李定国——这个名字他太熟了。历史上的李定国,张献忠养子,明末名将,抗清英雄,最后病死在缅甸。现在,这个未来的名将就站在他面前,还是个青涩少年,眼神里有渴望,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桀骜。

李定国原是张献忠的部下,张献忠死后,他率军转入滇、黔,旬月之间即破交水、曲靖,占领昆明。

随后,连克呈贡、师宗、通海、河西、蒙自、临安等地,悉平迤东;并于永历二年(顺治五年,1648 年)破沙定洲所据大小三百余寨,平定全滇。

时逢乱世,天下汹汹,李定国以春秋大义自许,倡议举滇、黔、蜀三地归就明室,诚心辅佐,恢复旧京,荡清海内。

永历六年(顺治九年,1652 年)三月,李定国率师东出,不一月,便连下沅州、遂卫、蓝田,、靖州,走马取武冈,进逼宝庆,真可谓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负责镇守湖南的清续顺公沈永忠胆碎心寒,弃宝庆北遁,先奔至省会长沙,再逃至岳州。

沈永忠如此狼奔豚突,则清朝在湖南设置的许许多多道、府、州、县官有样学样,一窝蜂跟着逃窜。

于是,李定国跃马横刀,于俯拾之间就几乎遍布湖南全境,可谓英雄盖世,豪气冲天。

六月,李定国兵出祁阳,直取广西门户全州,尽歼清李养性之众,至榕江大破清镇南王孔有德,乘胜取桂林城,迫死孔有德,进而平定广西全省。

不得不说,李定国真是牛!

其自五月底出兵,到了八月中旬,攻无不克、战无不捷,横扫湖南、广西两省清军,真正的雷霆万钧、气吞山河,震撼天地。

顺治皇帝大惊,令洪承畴经略湖广、云贵、两广,自江宁移赴长沙,另派敬谨亲王尼堪,统十万之众,南下增援湖广。

尼堪,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第三子,亦即多尔衮的侄子、顺冶帝的堂兄,身经百战、谙于战阵。

然而,在衡州城北草桥、香水庵一带,李定国亲自率军与尼堪的八旗精兵展开决战,大获全胜,割下了尼堪的首级。

“东珠璀璨嵌兜鍪,千金竟购大王头”!

此战过后,天下无数忠于明室的官绅百姓精神大振,交口同称大明中兴有望。

黄宗羲曾神采飞扬地说:“逮夫李定国桂林、衡州之捷,两蹶名王,天下震动,此万历以来全盛之天下所不能有,功垂成而物败之,可望之肉其足食乎!屈原所以呵笔而问天也!”

不过,明清易势,非李定国区区一名武将可以扭转,大明终于江河日落,大清最后坐拥了天下。

但这并不能掩没李定国善战、敢战之亮色。

李定国在大势已去的背景下,败走磨盘岭,巧施拖刀计,差点砍杀吴三桂,尽歼吴三桂追兵。

李定国入缅救主,以两千精兵攻缅都,把缅王吓得魂飞魄散。

则李定国用兵如神,攻城城下、野战战捷,能以少量的兵力摧败强敌,取敌帅首级于掌股之间,称之为“明末第一名将”,绝不为过。

“定国,”李健示意他坐下,“听说你半年前就来了,在民兵队表现不错,郑老汉夸你是棵好苗子。怎么,不想在民兵队干了?”

“想干,我喜欢当兵。”李定国坐下,腰背挺得笔直,“但我也想继续读书习文断字。我逃荒时,看见太多孩子不识字,被人骗去当苦力,被人卖到妓院。要是他们认得几个字,会算个数,哪怕只会写自己名字,将来日子就能好过些。我……我妹妹就是不识字,被人贩子骗走的,至今没找到。”

他声音低下去,但很快又抬起来:“李盟主,我知道乱世中刀枪、武力重要,但我觉得,笔杆子也重要。刀枪能杀人,笔杆子能救人。”

这话说到了李健心坎上。他看向其他几个年轻人:一个叫孙账房,以前在县城粮店管账,算盘打得噼啪响;一个叫周郎中,祖传医术,但没考过医官,流落至此;还有一个叫钱书生,考了三次秀才没中,心灰意冷。

“你们都想教书?”李健问。

众人点头。钱书生——其实才二十出头,但一脸沧桑——说:“李盟主,我们读了一肚子圣贤书,子曰诗云,之乎者也。可在这乱世,百无一用是书生。能教孩子们识字明理,让他们将来少走弯路,也算没白读这十几年书。”

李健沉吟。教育是大事,老师不光要识字,还要有正确的观念,不能教出一群只会死读书、满口仁义道德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他记得历史上李定国虽然跟了张献忠,但为人忠义,爱民如子,最后抗清殉国,是个有气节有担当的人。这样的人当老师,应该不会把孩子教歪。

“这样吧,”李健说,“你们先到学堂帮忙,跟着吴先生多多学习,然后再学怎么教书。一个月试用期,合格了,正式聘为教师,待遇从优——每月二十工分,包吃住,年底有奖励。”

“谢李盟主!”众人行礼。

李定国却没马上答应,他问:“李盟主,我能白天教书,晚上去民兵队训练吗?郑叔说我天生是当兵的料,我想学兵法,学打仗。”

李健笑了。这孩子,志向不小。“可以,文武双全更好。但记住,当老师要耐心,但不能把学生当兵练,但最基本的身体素质也可以适当训练,毕竟乱世就在眼前,多一份实力,多一份希望”

“我明白!” 李定国回答的铿锵有力。

于是乎,教师队伍扩充到了十人:吴先生任校长,王秀才、赵夫子、孙账房、周郎中、钱书生,加上李定国和另外四个年轻人。虽然教学经验不足,虽然师资水准也不咋滴。但热情高涨——毕竟,这是乱世中难得的稳定工作,还能实现“传道授业”的理想。

开学那天,学堂院子里像开了锅。三百多个孩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穿新衣的穿补丁的,挤得水泄不通。家长们站在外围,伸长脖子往里看,脸上有骄傲,有期待,也有担忧——担忧孩子学不好,白费了粮食。

吴先生站在台阶上,拿着铁皮喇叭(李大嘴最新发明)喊:“安静!安静!按年龄排队!七到九岁的站左边,十到十二岁的站中间,十三岁以上的站右边!”

孩子们乱哄哄地分了三堆。点完名,吴先生头大了:七到九岁的一百二十人,十到十二岁的一百五十人,十三岁以上的三十人。这怎么教?一个先生管一百个孩子?那不得累死?

分班容易,教学难。更大的问题是教材——只有五十本《三字经》,三十本《千字文》,还是不同版本的,有的字都不一样。很多孩子得共用一本,你扯过来我扯过去,没几天就得散架。

“得编新教材。”晚上,吴先生抱着仅存的几本完整书去找李健,愁眉苦脸,“《三字经》讲的是‘人之初,性本善’,‘昔孟母,择邻处’,好是好,但对农家孩子来说,不够实用。他们学了‘孟母三迁’,可咱们新家峁就这一块地方,往哪儿迁?”

李健正在看苏婉儿新做的《联盟收支预算》,闻言抬头:“吴先生说得对。咱们要编实用教材,教孩子们用得上的东西。”

“要编什么样的?”

“要实用。”李健放下账本,走到墙边挂着的新家峁地图前,“教识字,就从日常用字教起:粮食、农具、天气、疾病。教算术,就从丈量土地、计算产量、分配粮食教起。还要教卫生常识——为什么喝开水,为什么勤洗手;农技知识——什么时候播种,怎么施肥;安全常识——防火、防匪、防骗;道德规范——团结互助,勤劳诚实,爱护公物。对了,还要加一点简单的律法——咱们联盟的规章制度,用孩子能懂的话写出来。”

吴先生眼睛亮了:“这个思路好!李盟主,您来定框架,我来执笔!”

“我帮你。”李健说,“把李定国他们也叫上,年轻人脑子活,想法新。”

于是,新家峁第一套实用教材编写委员会成立了。李健任总顾问,吴先生主编,李定国、钱书生等年轻教师为编委,连苏婉儿都参与了——她负责算术部分,说“要跟实际账目结合”。

编写过程比想象中热闹。一群人在议事堂里吵翻了天。

王秀才坚持要加《论语》选段:“不学《论语》,何以明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话多好!”

李定国反对,他嗓门大:“农家孩子,学《论语》有什么用?学了‘学而时习之’,就能多打粮食?不如学怎么算账:一亩地产多少麦子,交多少税,剩多少口粮。不如学怎么种地:深耕浅种,施肥除草。”

钱书生弱弱地说:“可……可圣贤书总是要学的,不然怎么明事理……”

孙账房拨着算盘插话:“我觉着,算术最实用。我当年在粮店,见过太多人因为不会算账被坑。一斤麦子掺二两沙子,你算不出来,就得吃亏。”

周郎中慢悠悠地说:“卫生常识也得教。很多病是吃出来的、脏出来的。教孩子喝开水,勤洗手,能少死一半人。”

吴先生被吵得头大,一拍桌子:“都别吵!李盟主,您说!”

李健一直听着,这时才开口:“都要教,但要有主次。识字、算术是基础,必须扎实。卫生常识、农技知识、安全常识是生活必需,也要教。圣贤书……选几句最实用的教,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在哪都用得上。其他的,等孩子们基础打好了,有兴趣自己学。”

最后折中方案:教材分四册,每册侧重点不同。

《识字册》:收录五百个最常用字,按主题分类。比如“农事类”:耕、种、锄、收、粮、仓;“生活类”:衣、食、住、行、病、医。每个字配图——吴先生画的简笔画,虽然抽象得像鬼画符,但意思到了。还有组词、造句,都是日常用的。

《算术册》:从数数开始,到加减乘除,再到丈量、计算面积体积、分配比例。例题全是实际场景:一块地长二十步宽十五步,算面积;一家人五口,分一百斤粮,每人多少;建一间房需要八百块砖,现有五百块,还差多少。

《常识册》:包括卫生常识(喝开水、勤洗手、垃圾入桶)、农技知识(二十四节气歌、常见作物习性)、安全常识(火灾逃跑路线、遇见土匪怎么办)、道德规范(团结互助故事、诚实守信案例)。

《律法册》:其实就是新家峁的规章制度,用浅显的话写出来:为什么要交税(养民兵、建学校、修路),为什么要守纪律(大家安全),权利(分地、上学、看病)和义务(劳动、纳税、保卫家园)。

争议最大的是“圣贤语录”部分。王秀才坚持要加二十句,李定国说五句就够了。最后吵到李健那儿,李健拍板:十句。选最实用、最没争议的,比如“三人行必有我师”“温故而知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教材编写花了整整两个月。这期间,孩子们没书读,吴先生就临时教他们背《九九歌》、认身边的东西:桌子、凳子、窗户、门。李定国带大孩子们去地里,实地测量,回来算面积,虽然没课本,但学得津津有味。

教材编好后,更大的问题来了:怎么复制?新家峁没有印刷术,连雕版都没有。全靠手抄。

吴先生发动所有识字的人,包括刚学会写字的大孩子,一起抄写。议事堂成了大抄书场,几十个人趴在桌上,一笔一画地抄。孩子们抄书,既是学习,又是劳动——抄一页记一个工分,能换糖吃。

李定国字写得好,又快又工整,一天能抄三十页。他边抄边教旁边的孩子:“这个‘算’字,上面是‘竹’,下面是‘目’。古代用竹筹计算,要用心(目)去看。所以算术要用心。”

孩子们学得认真。他们知道,这些书抄出来是给自己用的,格外珍惜。有个叫狗剩的孩子,抄书时滴了滴墨在纸上,急得哭了,李定国安慰他:“没事,这点墨,就当给字点了颗痣。”

终于,三百套教材(每套四册)抄完了。虽然字迹五花八门,有的歪有的斜,但厚厚实实,散发着墨香和纸香。

教材解决了,教学方法又成了问题。传统私塾是先生念,学生摇头晃脑地背,背不出打手心。李健坚决反对:“咱们不体罚。要启发,要互动,要联系实际。”

他亲自示范了一节课,教“耕”字。

先带二十个孩子到地里,看王石头他们耕地。老牛拉着犁,泥土翻卷,孩子们看得入神。回来后在沙盘(木框装细沙)上写“耕”字,李健讲解结构:左边“耒”(古代农具,画了个像叉子的图),右边“井”(井田制,表示田地,画了方格)。然后组词:耕地、耕耘、春耕。再造句:春天到了,我爹去耕地了。

最后,让孩子们用树枝在沙盘上写。写对了表扬,写错了纠正,手把手教。一个叫铁蛋的孩子写了十遍才写对,李健没骂,反而说:“铁蛋有耐心,好样的。”

孩子们兴致勃勃。这种教学法,比干背“耕,耕田之耕”有趣多了。下课后,孩子们还在沙盘上写写画画,互相比赛。

年轻教师们跟着学。李定国教算术时,带孩子们去粮仓,实地测量麻袋高度、粮堆体积,回来算能装多少粮食。孙账房教记账,用真的账本示范,孩子们学怎么记收支。周郎中教卫生常识,带孩子们去河边,演示怎么用肥皂洗手,洗手前后水里的脏东西对比。

课堂活跃了,孩子们爱上学了。以前上学像受刑,现在像玩耍——虽然也得动脑子,但动得高兴。

但新问题又来了:孩子们基础差别太大。同一个班,有的已经会背《三字经》,有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有的算数快得很,有的数到二十就卡壳。按年龄分班不合理,聪明的孩子觉得无聊,总捣乱;慢的孩子跟不上,自卑。

“得分级教学。”李健说,“按实际水平分班,每级学不同的内容。学得快的可以跳级,学得慢的可以留级,但留级不是惩罚,是帮助——多学一年,基础打牢。”

分级制实施了。先考试——简单的识字、算术测试。结果出来:三百个孩子,分成了六级。一级(零基础)五十人,二级(会几十个字)八十人,三级(会百字、简单算术)七十人,四级(能读简单文章、二位加减)六十人,五级(能写短文、乘除)三十人,六级(相当于初小毕业)十人。

分级后,教学更有针对性。一级班从“天地人口手”开始教,六级班已经开始学《常识册》里的农技知识,甚至简单的几何。

效果立竿见影。聪明的孩子不觉得无聊了,李健给六级班开了“拓展课”:教他们看地图、写信、甚至简单的记账。慢的孩子也不自卑了,在适合自己的班级里慢慢进步。

教育体系初步成形:蒙学(一至三级,识字算术基础)一到两年,初学(四至五级,加深加常识)两年,高学(六级,实用技能)一到两年。总共五到六年,免费——其实是用联盟税收支付,每个孩子每年成本大约五十斤粮,但对家长来说,就是免费。

但更大的挑战在后面:那三十个大龄孩子(十三到十五岁),很多已经要帮家里干活,不能全天上学。还有几十个成年人——他们小时候没机会读书,现在看着孩子上学,心里痒痒。

“办夜校。”李健说,“晚上上课,白天干活。教材一样,进度慢些。先生……李定国,你愿意教夜校吗?”

“愿意!”李定国毫不犹豫,“我晚上本来就要训练,训练完正好上课。就是……夜校没灯油。”

“灯油联盟出。”李健拍板,“再穷不能穷教育,再黑不能黑课堂。”

夜校开班那天晚上,学堂最大的教室挤满了人。五十多个大孩子,二十多个成年人,有男有女。油灯点了八盏,还是昏暗,但学生们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李定国站在前面,他换了身干净衣服,但袖子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刚训练完。他先教识字,从“夜”“校”两个字开始。

“夜,晚上。校,学堂。夜校,晚上上的学堂。”他声音洪亮,在黑夜里传得很远,“咱们白天干活,晚上学习。累不累?累。值不值?值!因为识字了,就能看懂布告,会算账了,就不会被人骗。咱们不是为科举,是为活得更明白!”

下面的人拼命点头。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手上全是老茧,握笔像握锄头,但他写得认真,一笔一画。他说:“我爹不识字,卖地被骗了,地契上写的是‘永久租赁’,他以为是‘卖断’。我要识字,以后不受骗。”

夜校每晚一个时辰(两小时),风雨无阻。慢慢地,成了新家峁一景。晚上,其他地方都安静了,只有学堂亮着灯,传来读书声、算盘声、讨论声。

教育,像一盏灯,在新家峁点亮。不仅照亮了孩子,也照亮了成年人,照亮了那些曾经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的人。

王秀才变化最大。以前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满腹经纶无处施展,整天唉声叹气。现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备课、上课、批作业、家访,晚上倒在炕上就睡,但脸上有光了。他说:“以前读圣贤书,为了科举,为了做官。现在教书育人,看着孩子们一天天进步,铁蛋会写自己名字了,红丫会算账了,比中举还高兴。”

李定国更是找到了方向。他白天抽空教孩子,晚上抽空教大人,半夜自己还读书——李健给了他几本“兵书”,其实是李健凭记忆写的简易版《孙子兵法》《纪效新书》,夹杂着自己对现代军事的理解,根据地发展壮大,农村包围城市,游击战等。李定国如获至宝,每晚读到油尽灯枯。

“李叔” 有天他对李健说,“我以前觉得,乱世中只有刀枪有用,谁拳头硬谁说了算。现在觉得,教育更有用。刀枪能杀人,能抢粮,但抢来的粮会吃完,杀死的人会更多。教育能让人明理,让人知道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战。有了教育,人就不是野兽,是人。”

李健拍拍他肩膀,没说话。这孩子,悟了。就是不知道为啥叫自己叔?

崇祯四年的时候,新家峁的学堂里,读书声从早响到晚。这声音,在乱世的陕北,是如此珍贵,如此不合时宜——外面是刀兵、饥荒、死亡,这里是识字、算术、希望。

但李健知道,这希望是脆弱的。李大嘴的情报显示:

遍地流民,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物即将再次活跃,马上成为流寇主流,聚众流民数十万;

清兵在关外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入关劫掠,毕竟清兵当家人目前觉得明朝瘦死骆驼比马大,入主中原。怕是把握不住。

朝廷呢?朝廷在加税,在党争,在杀忠臣,在争权夺利。

崇祯在位十来年,一国之首辅,走马观花似的换了好些人,窥一斑而知全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每天都在上演。

而新家峁,这个小小的孤岛,却在努力建造一个不同的世界:孩子能上学,成人能夜读,病人能就医,老人能善终。

也许,这个世界太小,改变不了大局。但至少,这三百多个孩子,这几十个成人,他们的人生,将因此不同。他们将识字,会算,明理,知道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人的尊严。

李健站在学堂窗外,看着教室里认真的面孔。油灯下,孩子们低头写字,大人皱着眉头算数,李定国在黑板上画图讲解。稚嫩的读书声、沉稳的讲解声、拨算盘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像一首奇特的交响曲。

他改变不了历史,他知道大明将在十几年后灭亡,清军将入关,华夏将陷入更深的黑暗。

但也许,他能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能让他们多识几个字,多明一些理,在乱世中活得像个人,而不是野兽。

教育,是播种。种子撒下去,也许要很多年才能开花结果。也许这些孩子长大后,还是会面对战争、饥荒、死亡。

但至少,他们心里有光。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值得守护的。

窗内,李定国在教夜校学生念一句诗——是李健昨天刚教的: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孩子们念得磕磕巴巴,但很认真。

窗外,李健笑了。

有光明,就有希望。

有希望,就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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