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指缝溜走,却悄悄在心头种下了花,不必追赶时间,用心感受每一刻的馈赠,就是最好的流年。
不为未开的花着急,不为已落的叶叹息;每一阵风都是礼物,每一步走得踏实;我的节奏,从来只和自己对齐。
接受日子的磕磕绊绊,笑对生活的起起落落,掸掉昨日的灰尘,烧开今天的热水,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即使错过夕阳,星辰也正为你点灯。
生活是晨起暮落,日子是柴米油盐,在平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诗意,时间会告诉我们,简单的喜欢最长远,平凡中的陪伴最心安。
岁月已溜至大年初一,最后一滴糜子面饺子汤被舔得锃光瓦亮后,李健敲响了挂在老槐树上的那口破铁锅——崇祯元年度总结暨崇祯二年度战略规划扩大会议,正式开幕!
会场设在打谷场,寒风与热情在此激烈对冲。村民们裹着五花八门的破袄,屁股下垫着千奇百怪的草垫,嘴里哈出的白气汇成一片励志的云雾。李健站在那尊被视为“主席台”的石磨上,身后挂着一块用泥巴抹平、炭火烤硬的大型泥板,上面用木炭写着龙飞凤舞的会议议程。
“乡亲们!老少爷们儿!”李健的开场白简洁有力,“过去一年,咱们没被饿死、冻死、愁死,就是最大的胜利!现在,盘点家底,谋划将来!谁先来?”
王石头当仁不让地窜了起来,手里攥着截炭条像握着尚方宝剑:“我管生产打头炮!”
他走到泥板前,深吸一口气,开始书写——字迹歪斜倔强,如同地里挣扎出来的苗。
“种植成果:土豆五亩(长得像鹌鹑蛋,但能吃),糜子五亩(穗子稀疏得像我爹的头发),野菜三亩(这玩意儿是咱亲爹),药材若干(靠吴先生火眼金睛在石头缝里刨)。”
“收成汇总:土豆八百斤(离预期差一截,但够咱们和地鼠平分),糜子两百斤(磨成面只够塞牙缝,但它是细粮!),野菜……晒干了还有五十斤(难吃,但救命)。”
“突出问题:地像被抽干了血的汉子,肥力不足;种子一代不如一代,跟咱们人似的,越活越抽抽。”
李健点头,炭笔在泥板“问题栏”狠狠戳了几个点:“记下了!肥和种,是明年攻坚战!下一个?”
钱老倔迈着基建队长的沉稳步伐上前,他的字像用脚趾头夹笔写的,但意思到位。
“基建成绩单:集体宿舍十五间(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但比山洞强),火炕六十五铺(烧不热的情况占三成,但冻不死人),粮仓一个(目前主要用来装希望),旱厕十个(气味销魂,但有效控制了随地解决),药库一间(主要库存是吴先生的信心)。”
“核心矛盾:石头木头不够用,手艺停留在‘糊弄上’阶段,冬天进屋还得穿棉袄。”
吴先生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上前汇报,他的字是全场唯一能称得上书法的。
“文教卫生战线:扫盲班结业六十人(会写自己名字和‘吃饱’二字),儿童班在读三十人(认字比吃饭积极),妇女班二十人(学习热情碾压男丁)。全村识字率从零突破至三成(实现了从睁眼瞎到半瞎的历史性飞跃)。”
“医疗方面:储备药材五十斤(一半是蒲公英),成功处理发热十五例(主要靠捂汗),腹泻二十例(秘诀是饿两顿),外伤三十例(敷草药捆布条,听天由命)。”
“严峻挑战:大病靠扛,绝症靠想;吴某一人,分身乏术。”
郑老汉带着狩猎队的野性走上前,画了几幅抽象派简笔画代表猎物。
“狩猎成果:野猪一头(瘦得像狗,但它是猪!),野兔三十只(跑得比债主快),麻雀百只(剔完肉不够一碟),杂鸟五十(肉少,毛多)。”
“困境:山里能跑的,都比咱们吃得饱;弹弓打苍蝇还行,打野猪像挠痒痒。”
刘奶奶迈着小脚,画了几个圈圈叉叉。
“编织产出:草席百张(睡上去能按摩脊椎),草篮五十(装土豆漏一半),草鞋二百双(走十里路磨穿底)。外销五十张席,换回救命粮。”
“瓶颈:花样停留在‘原始社会’,卖价低到没朋友。”
李大嘴压轴登场,字写得圆滚滚,透着喜庆。
“精神文化建设:主讲故事会一百场(重复率高达八成),创作民歌十首(流传度为零),组织联欢三次(观众笑点越来越低)。”
“最大危机:本人的民间故事库存,即将告罄!”
全场哄堂大笑,连寒风都显得没那么刺骨了。李健等大家笑完,神色一肃,在泥板上唰唰画出一个四栏大表格:农业、基建、文卫、副业。
“成绩属于过去!现在,绘制新家峁元年作战图!”
农业战线(目标:让土地长出‘希望’):
1. 开疆拓土——向北坡进军,开荒三十亩(石头地也要榨出油来)。
2. 引种革命——委托陈商人,不惜代价搞到“番麦”(玉米)种子(李健咬牙:记得这宝贝明末该来了!)。
3. 肥料攻坚——扩建粪池,实行“人畜粪尿全收集制”(味道是未来的芬芳)。
4. 科学种田——推行“三田轮作休耕法”(给累趴下的地放个假)。
基建战线(目标:把村子建成‘堡垒’):
1. 住房革命——自己烧砖盖房!(此言一出,全场下巴掉了一地)
2. 水利生命线——从水井到田边,修一条“陶管暗渠”(孙铁匠、赵木匠领命,脸色如同要造飞天马车)。
3. 安全屏障——修筑夯土围墙,防匪防风防野狼(钱老倔摩拳擦掌:这个我在行!)。
4. 热能升级——研发“灶连炕一体化高效节能系统”(做饭暖炕两不误,梦想总要有的)。
文卫战线(目标:让脑袋和身子都硬朗):
1. 扫盲冲锋——识字率目标五成,不会写“丰收”不准吃饭(吴先生压力山大)。
2. 教育升级——儿童班加开算术课(数清楚自家土豆)、农技启蒙课(认识害虫和野草)。
3. 医疗拓荒——吴先生开办“赤脚郎中速成班”,培养医疗后备军(学徒们看着草药,一脸视死如归)。
4. 卫生运动——每月“全民洗刷日”,每季“灭鼠除害周”(李大嘴嘀咕:这算文化娱乐吗?)。
副业战线(目标:让口袋有点‘响动’):
1. 编织升级——开发草帽、门帘、坐垫等新产品线(刘奶奶眼神发亮)。
2. 狩猎进化——研制简易弓箭,目标:野鹿!(郑老汉热血沸腾)。
3. 药材加工——学习炮制,把蒲公英卖出金银花的价格(吴先生觉得任重道远)。
4. 养殖破冰——尝试养鸡!(全场眼睛迸发出绿光,仿佛看到了会下蛋的凤凰)。
规划说完,李健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有问题吗?有困难吗?说出来,咱们一起扛!”
“烧砖?咱们连泥胚都没玩明白!”钱老倔代表群众发出灵魂拷问。
“摸着石头过河,炸了窑再重来!”李健挥拳,“谁生下来就会跑?”
“陶管?那玩意听着比烧砖还玄乎!”赵木匠眉头拧成疙瘩。
“土法上马!先烧出陶盆陶碗,就能烧出陶管!”李健信心爆棚,“技术,是逼出来的!”
“鸡崽子从哪来?天上又不掉!”有人喊。
“买!换!抓野鸡回来感化教育!”李健语出惊人,“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孵出来了呢?”
众人被他这混不吝的乐观主义感染,担忧渐渐被跃跃欲试取代。
“干!大不了赔上几把力气!”
“试试!总比躺着等死强!”
“对!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李健趁热打铁,跳下石磨,走到人群中央:“最后,我提议,咱们村,改个名!”
“改名?”
“对!从今天起,王家峁,改叫‘新家峁’!”李健声音穿透寒风,“告别过去苦哈哈的‘王’家,建设咱们自己的、崭新的家!”
“好!新家峁!”
“新家新气象!”
欢呼声震得老槐树上最后几片枯叶瑟瑟飘落。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北京城。
紫禁城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但在这片繁华热闹的表象之下,却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春节期间本应是阖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但对于崇祯皇帝来说,这个龙年新春过得异常沉重和焦虑不安。
正月十五刚过不久,崇祯便迫不及待地在文华殿召见内阁大臣们议事。只见他面色凝重地坐在御座之上,身前摆放着一份从陕西送来的紧急奏报。
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人触目惊心:......饥荒日益严重,灾民数量与日俱增;而乱匪势力也愈发猖獗起来,他们裹挟着大量难民四处逃窜作乱,人数已经超过万人,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看完这份奏报后,崇祯眉头紧锁,心情十分沉重。这时,站出来说话的正是户部尚书,只见他满脸愁容,哭诉道:陛下啊!如今国库空虚得很呐,太仓里剩下的银子连十万两都不到啦!而且咱们还拖欠着九边重镇士兵们好几个月的军饷呢......
接着,兵部尚书也紧跟着出列启奏:恳请皇上速速调拨京城大营的军队前往陕西支援围剿叛匪吧!否则恐怕局势会越来越失控啊!
面对眼前堆积如山般的请求拨款以及各地传来的告急公文,崇祯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尽管他年纪轻轻,但此刻在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之下,那张原本英俊帅气的面庞竟也显得如此憔悴不堪、疲惫至极,甚至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许多。
崇祯默默地凝视着这些奏折许久之后,终于缓缓抬起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朱笔准备批复。
然而,当笔尖即将触及纸面时,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动作,并将手中的朱笔重新放回到桌子上。沉默片刻之后,他再次提起朱笔,这次只是在奏章上写下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相机进剿,妥善安抚。
这简短的八字批示看似轻描淡写,毫无分量可言,但实际上它们就像那漫天飞舞的尘埃一样,在当时那个饿殍满地、民不聊生的陕北地区显得微不足道且苍白无力。
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在一个刚刚自己改名叫“新家峁”的土坷垃里,一群他眼中的“饥民”或“潜在流寇”,正在雄心勃勃地规划着烧砖、养鸡、修水渠,梦想着“人人吃饱穿暖”。
散会后,夕阳给新家峁镀上一层悲壮的金边。李健独自留在空旷的打谷场。远处,孩子们在玩“开荒种玉米”的新游戏,妇女们边编草席边哼着不成调的歌,男人们围着孙铁匠的火炉,研究如何把破铁片变成犁头。炊烟再次袅袅升起,固执地描摹着生活的形状。
其实人这辈子千万不要马虎两件事,一是找对爱人,二是选对事业。因为太阳升起时要投身事业,太阳落山时要与爱人相拥。
崇祯元年,他们从地狱门口爬了回来。
新家峁元年,他们想试着,在地上,种出一点点天堂的模样。
风依然冷,从北边吹来,带着未知的烽烟味。但新家峁的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一小团刚刚被点燃的、滚烫的火。这火能烧砖,能暖炕,或许,也能照亮一条前所未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