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这次摔得比前两次都重。
石膏腿直接从中间裂开,碎成了七八块,像摔碎的瓷器。裂口处,皮肉外翻,血淋淋的,看着就疼。
二大妈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这一幕,吓得手里的菜篮子都掉了:“哎哟我的天!易师傅,您这是……”
易中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腿上钻心的疼,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想哭。
真的想哭。
短短几天,摔了三次。第一次是猫尿门槛,第二次是踩猫尿,第三次……第三次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摔的,就感觉脚下一滑,人就飞出去了。
“快来人啊!”二大妈大喊,“易师傅又摔了!”
院里的人“呼啦”一下全出来了。
林飞、许大茂、傻柱、阎埠贵、秦淮茹……连贾张氏都抱着孩子出来了,站在人群后面看热闹。
“这是怎么了?”傻柱挤到前面,看见易中海的腿,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妈,这腿……”
“赶紧送医院!”林飞说,“柱子哥,你去叫板车。许大茂,你去找大夫。”
俩人赶紧去了。
林飞蹲下身,检查易中海的伤势。看了几眼,他皱了皱眉:“不行,伤口太深,得先止血。”
他站起身,对二大妈说:“二大妈,您家有干净布吗?最好是新的。”
“有有有!”二大妈转身就往家跑。
贾张氏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哟,林飞还会治伤呢?全能啊。”
林飞没理她,接过二大妈拿来的布条,开始给易中海包扎。手法很专业,止血、固定、包扎,一气呵成。
易中海看着他,眼神复杂。
“易师傅,您忍忍。”林飞说,“板车马上就来了。”
易中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易中海又被送进了医院。
还是那家医院,还是那个病房,还是那个医生。
医生看见他,都无语了:“易师傅,您这是……跟自己的腿有仇?”
易中海说不出话。
医生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这次麻烦了。伤口感染,得清创。还有,骨头错位了,得重新接。”
“重新接?”一大妈急了,“那得多长时间?”
“至少三个月。”医生说,“而且,就算好了,也可能留下后遗症——跛脚。”
易中海眼前一黑。
跛脚?
他易中海,八级钳工(现在是三级了),四合院一大爷(现在没人认了),要变成跛子了?
“医生,您想想办法……”一大妈哀求。
“我尽力。”医生说。
清创手术做了两个小时。
易中海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头顶的无影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在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林飞来了之后。
不,不对。
是从贾张氏怀孕之后。
不,也不对。
是从……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头疼。
最后,他放弃了思考。
易中海住院的消息传开后,四合院的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反林联盟彻底瓦解了。
阎埠贵明确表示退出,理由是“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他还把那本《母猪的产后护理》还给了林飞,说:“这书我用不上,还是还给你吧。”
林飞没收,说:“阎老师留着吧,万一哪天用得着呢?”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没说话,但心里对林飞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许大茂和傻柱就更不用说了,俩人现在天天往林飞家跑。许大茂是去“汇报工作”,傻柱是去“学做饭”。
林飞还真教傻柱做饭,教了几道川菜,傻柱学得津津有味。
“林飞,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傻柱问。
“自学的。”林飞说,“看书学的。”
“看书能学成这样?”傻柱不信,“我做了十几年饭,有些诀窍都不知道。”
“书里都有。”林飞从书架上抽出几本菜谱,“你看,这本《川菜大全》,这本《烹饪秘诀》,这本《家常菜一百例》。”
傻柱翻了翻,发现还真是。书里讲得很细,火候、刀工、调味,都有。
“这些书……我能借吗?”傻柱问。
“拿去看吧。”林飞大方地说。
傻柱抱着书,乐呵呵地走了。
就在四合院表面平静下来的时候,贾张氏又开始作妖了。
她抱着易继祖,在院里转悠,逢人就说:“你们知道易中海为什么老摔吗?我告诉你们,是报应!”
“什么报应?”有人问。
“他做亏心事了呗!”贾张氏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想想,他为什么针对林飞?还不是因为林飞知道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
“那我可不能乱说。”贾张氏摆摆手,“反正啊,有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啧啧。”
这话传得很快,没半天,全院都知道了。
传到易中海耳朵里时,他正在喝粥,气得把碗都摔了。
“这个贾张氏!她胡说什么!”
一大妈赶紧安抚:“你别生气,她就是嘴碎……”
“嘴碎也不能胡说!”易中海喘着粗气,“我做什么亏心事了?我易中海堂堂正正……”
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那些黑料。
那些被聋老太捏在手里的黑料。
如果贾张氏知道了那些事……
易中海打了个寒颤。
聋老太也听说了贾张氏的话。
她拄着拐杖,在屋里踱步,眉头紧锁。
贾张氏这张嘴,是个变数。
得想办法堵住。
怎么堵?
给钱?
贾张氏那种人,给一次钱,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穷无尽。
不给钱?
那她就会一直胡说。
聋老太想了想,有了主意。
她叫来了二大妈。
“你去跟贾张氏说,”聋老太说,“让她消停点。如果她再胡说,我就把她当年讹诈老李的事说出去。”
“老李?”二大妈一愣,“哪个老李?”
“前院的老李,搬走那个。”聋老太说,“贾张氏当年说他摸她屁股,讹了人家二十块钱。实际上,是她自己往人家身上蹭的。”
二大妈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事儿?”
“多着呢。”聋老太冷笑,“你去跟她说,她要是识相,就闭嘴。要是不识相……我就让她在这院里待不下去。”
二大妈点点头,去了。
二大妈找到贾张氏,把聋老太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了。
贾张氏一听,炸了。
“她敢!”贾张氏跳起来,“她敢说出去,我就把她跟刘海中那些破事全抖出来!”
“你……”二大妈没想到她会这么硬气。
“我什么我?”贾张氏叉着腰,“你以为我怕她?我告诉你,我贾张氏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她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太,还想威胁我?”
二大妈被怼得说不出话。
贾张氏越说越来劲:“你去告诉她,想让我闭嘴,行啊,拿钱来!一个月十块,不,二十块!少一分都不行!”
二大妈:“……”
她回去把贾张氏的话告诉了聋老太。
聋老太听完,沉默了。
半晌,她才说:“算了,让她闹吧。”
“啊?”二大妈一愣,“那……”
“闹得越大越好。”聋老太笑了,“最好闹到林飞头上。我倒要看看,林飞怎么应付这个泼妇。”
二大妈明白了。
这是要借刀杀人。
贾张氏果然开始闹了。
她不再说易中海,而是把矛头对准了林飞。
“你们知道林飞为什么没爹没妈吗?”她在院里大声说,“我告诉你们,是他命硬克亲!谁跟他走得近谁倒霉!”
这话说得太难听,院里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但没人敢说什么——贾张氏的泼辣是出了名的。
林飞正在屋里看书,听见这话,放下书,走了出来。
“贾婶,”他语气平静,“您刚才说什么?”
贾张氏看见他,有点心虚,但嘴还硬:“我说什么了?我说的是事实!你没爹没妈,不是命硬是什么?易中海跟你作对,腿摔断三次!傻柱跟你走得近,食堂工作都快丢了!”
傻柱正好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不乐意了:“贾张氏你胡说什么?我工作好好的!”
“好好的?”贾张氏冷笑,“昨天你们食堂主任是不是找你谈话了?是不是说你最近炒菜老出错?”
傻柱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贾张氏得意洋洋,“我就是知道!我告诉你傻柱,离林飞远点,不然你也要倒大霉!”
林飞看着贾张氏,看了很久。
然后,他忽然笑了。
“贾婶,”他说,“您最近是不是总做噩梦?”
贾张氏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梦见有人跟您要债?”林飞继续说,“是不是总听见小孩哭?”
贾张氏脸白了,抱着易继祖的手在发抖:“你……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林飞慢悠悠地说,“对了,您家厨房墙根底下,是不是总有一滩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贾张氏手里的孩子差点掉地上。
“你……你……”
“那滩水,”林飞压低声音,只有贾张氏能听见,“是您当年打掉的那个孩子,在找您呢。”
贾张氏“啊”地尖叫一声,抱着孩子就往家跑。
跑得太急,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院里的其他人都看傻了。
“林飞,你跟她说什么了?”傻柱好奇地问。
“没什么,”林飞笑了笑,“就是提醒她,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完,他转身回屋了。
门“砰”地关上了。
从那天起,贾张氏再也没在院里说过林飞的坏话。
而且,她逢人就说:“林飞是神仙!能掐会算!你们可别得罪他!”
聋老太听说这件事后,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对二大妈说:“这个林飞……不简单。”
“是不简单,”二大妈说,“贾张氏那种人,他三言两语就制住了。”
“不只是这个,”聋老太摇头,“他说的那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二大妈一愣:“对啊,他怎么知道的?贾张氏打胎的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
“查,”聋老太说,“查他到底是谁。”
“怎么查?”
聋老太想了想:“去问问街道办的王干事。他跟林飞接触过,应该知道点什么。”
二大妈点点头,去了。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王干事什么都不会说。
林飞的档案,是加密的。
加密的意思就是——谁查,谁倒霉。
易中海在医院躺了三天,终于能下床了。
他拄着双拐,在病房里慢慢走。走得很慢,很吃力。
每走一步,腿都钻心地疼。
但他还是坚持走。
因为医生说了,不走,肌肉会萎缩,以后真成跛子了。
走了一会儿,他累了,坐在床边喘气。
一大妈给他倒了杯水:“老易,要不……咱们搬走吧。”
易中海一愣:“搬哪儿去?”
“哪儿都行,”一大妈说,“离开四合院,换个地方住。”
易中海沉默了。
搬走?
他在这四合院住了三十年。
从学徒到八级工,从普通住户到一大爷。
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熟悉。
搬走?
他不甘心。
“再等等,”他说,“再等等看。”
等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窗外,天色又暗了。
易中海看着窗外,心里一片茫然。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窗外的落叶。
风往哪儿吹,就往哪儿飘。
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