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切安排妥当。北境大都督府行辕由一位被王文韬提拔起来的、稳重且忠于朝廷的将领暂代,讲武堂也已步入正轨,新政在军队和地方的推行有了坚实的框架和势头。王文韬留下部分清星阁骨干继续监督和协助,随即率领部分亲随和精锐,启程返回京城。
回程的队伍,与来时已截然不同。虽然规模依旧不大,但气势如虹。队伍中多了一辆囚车,里面关押着张悍的几个核心死党,作为其叛国罪证的活标本。更有数十面代表北境各军、各州府敬献的万民伞和功德牌匾,昭示着王文韬此行不仅平定了叛乱,更赢得了北境的民心军心。
消息早已通过快马传遍沿途州县乃至京城。当王文韬的队伍抵达京城百里外的“迎恩亭”时,以首辅(已换上文韬提拔的寒门官员)为首的文武百官,早已奉景和帝旨意,在此等候迎接。旌旗招展,鼓乐喧天,场面极其隆重。
“恭迎王枢密使平定北境,凯旋还朝!”百官齐声高呼,声震四野。许多官员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他们是新政的受益者或坚定支持者。而另一些,如摄政王赵恒和太傅高拱一系的官员,则面色复杂,强挤笑容,眼神深处难掩阴霾。
“诸位大人辛苦了。”王文韬下车与百官见礼,神色平静,并无居功自傲之态,但那股历经沙场、执掌权柄、仙武同圣的无形威仪,却让所有人不敢怠慢。
简单的迎接仪式后,队伍继续向京城进发。沿途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不绝于耳。“王青天”、“雷神枢密”的称呼此起彼伏。王文韬在北境的事迹早已被刻意渲染传播——代天巡狩,识破奸佞,雷霆斩将,净化魔气,推行仁政……在民间,他的威望已如日中天。
皇宫,紫宸殿。
景和帝设下隆重的庆功宴,亲自执杯为王文韬贺。
“王爱卿,北境之事,你办得漂亮!不仅铲除了国贼,更整肃了军纪,推行了新政,稳住了我大景北疆!此乃不世之功!朕,敬你一杯!”景和帝满面红光,意气风发。王文韬的胜利,不仅解决了心腹大患,更极大地巩固了他的皇权和变法决心。
“陛下谬赞,此乃陛下天威浩荡,将士用命,臣不过尽忠职守而已。”王文韬举杯谦逊回应,一饮而尽。
宴席之上,一派和谐景象。然而,王文韬的【洞悉真名】却能清晰地看到,在那些热情洋溢的笑容背后,摄政王赵恒、太傅高拱以及部分勋贵重臣,对他的敌意色彩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深沉,几乎凝如实质的深红。
宴席散去,王文韬回到阔别数月的枢密院衙门和府邸。堆积如山的公文等待他处理,但更先到来的,是清星阁汇集而来的、更加详细的京城及各地情报。
书房内,烛火摇曳。
“大人,您离京期间,摄政王和太傅等人看似沉寂,实则活动频繁。”清星阁现任指挥使(原副手擢升)低声汇报,“他们通过门生故旧,在士林清流中散布谣言,说您……功高震主,在北境擅权自立,排除异己,甚至与域外势力有所牵连,意在混淆视听,动摇陛下对您的信任。”
“此外,南方各州,尤其是江南富庶之地,新政推行阻力巨大。当地豪强士绅联手,软硬兼施,或贿赂胥吏阳奉阴违,或鼓动农户抵制清丈,甚至暗中资助地方帮会制造骚乱,冲击官府。我们派去的几位推行新政的干吏,已有三人‘意外’身亡,五人被弹劾罢官。”
王文韬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朝中的暗箭,地方的顽抗,都在意料之中。北境的胜利只是砍断了旧势力最粗壮的一条臂膀,但他们的根系依然盘根错节。
“还有,”指挥使顿了顿,脸色更加凝重,“根据南方分部拼死传回的消息,以及我们对抓获的‘星魔’余孽残留记忆的解析,南方……似乎确实存在异常。并非‘星魔’的直接活动,而是一种……类似‘瘟疫’的迹象。起初是牲畜莫名死亡,精血干枯,随后在一些偏远村落,开始出现人员昏睡不醒、生机缓慢流逝的案例,当地官府多以‘瘴气’或‘时疫’处理,但我们的探查员发现,那些区域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与‘星魇之种’同源但性质不同的能量波动,更加隐蔽,更难以察觉。”
王文韬目光一凝。南方……瘟疫……生机流逝……与星魔同源但不同的能量?
他立刻联想到离京前【道境共鸣】感知到的那股南方沉郁晦涩的能量。
“看来,星主并未放弃,只是换了种方式。”王文韬声音低沉,“祂似乎在试验,或者说,散布一种更加温和、却可能波及更广的‘种子’。”
这比直接的军事冲突和降临仪式,更加棘手。因为它难以察觉,难以防御,一旦扩散,动摇的是国本——人口与生机!
朝堂的暗箭,地方的顽抗,域外魔神新的渗透方式……所有的问题,如同层层叠叠的阴云,再次汇聚而来。
王文韬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京城璀璨的灯火和更南方那深邃的夜空。北境的雷霆手段,适用于明确的敌人。但面对这些无形的暗流、诡谲的阴谋和隐秘的侵蚀,需要更加缜密的布局和不同的力量。
“我知道了。”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冷静,“继续严密监控朝中那几位,收集他们不法行为的证据,但要耐心,等待最佳时机。对于南方的新政阻力,列出几个跳得最欢、民愤最大的豪强,杀鸡儆猴。调派更多的清星阁精锐南下,重点调查那‘瘟疫’的源头和传播方式,同时……以枢密院的名义,下令太医院组织精干力量,南下‘防治时疫’。”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坚定的光芒。
“攘外必先安内?不,如今是内外皆需兼顾。朝堂的魑魅魍魉,地方的蠹虫豪强,域外的邪魔窥伺……本官,便与他们一一做过一场!”
帝国的舵轮,在经历过北境的风暴后,又将驶入一片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暗礁区。而掌舵的王文韬,已然调整好了风帆,准备迎接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