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卡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从瀑布后面那面悬崖爬上去？”他瞪大了眼睛，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叶小凡，“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那面悬崖足有上百米高，常年被水汽侵蚀，湿滑无比，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更要命的是，攀爬过程中，只要被巡逻的哨兵发现，立马就会被打成筛子。
“我没有开玩笑。”叶小凡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正面是死路，唯一的变数，就在这里。”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个瀑布标记上。
“这是唯一的盲区。”他冷静地分析道，“哨站的防御体系，都是围绕着峡谷入口设计的。重机枪的射界，哨兵的观察哨，全都朝向正面。没有人会想到，有人能从他们屁股后面的悬崖上摸上来。”
桑卡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叶小凡说的，是事实。
在军事上，这叫思维定势。
越是看起来固若金汤的防御，其背后往往就隐藏着最致命的漏洞。
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执行起来，难度堪比登天。
“就算……就算你能爬上去，你怎么解决上面的人？那可是两百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桑卡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过疯狂。
“我不需要解决他们。”叶小凡摇了摇头，“我的目标，不是攻占这个哨站。我只要潜进去，找到李天豪，然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桑卡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当了半辈子向导，见过形形色色的雇佣兵和特种兵，有狂妄的，有谨慎的，有嗜血的。
但他从未见过像叶小凡这样的人。
冷静，疯狂，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自信。
仿佛在他眼里，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你真的决定了？”桑卡深吸一口气，最后确认了一遍。
“决定了。”
“好！”桑卡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里也燃起了一股久违的狂热，“妈的！老子就陪你疯一次！”
他似乎被叶小凡的疯狂感染了，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除了装备，你还需要什么？”
“我需要知道，李天豪和昆萨具体交易的时间。”叶小凡说道，“我必须在他们交易完成前动手。一旦钱货两清，李天豪离开，我就没机会了。”
“这个你放心。”桑卡拍了拍胸脯，“昆萨手下有个副官，嗜赌如命，欠了我不少钱。我让他去打听，明天中午之前，肯定有消息。”
“好。”叶小凡点了点头，“另外，帮我准备一些高热量的食物和水，压缩饼干，牛肉干之类的。还有，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品。”
“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桑卡一口答应下来。
他看着叶小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兄弟，我多问一句。你这个计划，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你的老板？或者同伴？”
他指的是李婉儿。
他知道，能雇得起他，又能让叶小凡这种猛人卖命的，绝不是一般人。
“这是我自己的行动。”叶小凡淡淡地回答。
他不想把李婉儿牵扯进来太多。
这次行动，九死一生。他自己死了无所谓，但不能连累那个女人。
虽然他们只是交易关系，但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她把GpS定位器塞到自己手里时，那双写满了担忧的眼睛。
桑卡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叶小凡不想说，问了也白问。
“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桑卡指了指那张行军床，“我去给你准备东西。天亮之前，全部给你搞定。”
说完，他便转身下了楼。
房间里，只剩下叶小凡一个人。
他没有去休息，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屠宰巷里，那些哀嚎的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拖走了，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叶小凡知道，在这片寂静之下，隐藏着无数的罪恶和欲望。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GpS定位器。
黑色的小方块，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想起了李婉儿那句带着命令口吻的“必须拿着”。
这个女人，虽然强势、精明，但内心深处，似乎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他不能让她担心。
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他将定位器重新放回口袋，然后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研究。
峡谷的走向，河流的位置，山体的高度，植被的分布……
每一个细节，他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并在脑海中进行着无数次的模拟推演。
攀爬路线有几条？
可能会遇到哪些障碍？
巡逻哨兵的换防时间大概是多久？
潜入之后，如何避开监控，找到李天豪的位置？
如果被发现，撤退路线又在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叶小凡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超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处理着海量的信息，并制定出了一套又一套的行动方案。
A计划，b计划，c计划……
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桑卡提着一个巨大的帆布包，和几个装着食物和水的袋子，推门走了进来。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他将帆布包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叶小凡从地图前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走过去，拉开帆布包的拉链。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完整的攀登装备。
主绳，辅绳，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岩钉，岩锤，快挂……
每一件，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看就是顶级的军用货色。
“怎么样？没骗你吧？”桑卡得意地说道，“这套装备，是从一个玩攀岩的美国佬那里搞来的。”
叶小凡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根主绳，仔细地检查着。
绳子的材质，编织的密度，每一个细节，他都看得无比认真。
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点了点头。
“多少钱？”
“谈钱伤感情。”桑卡摆了摆手，“等你从金新月活着回来，请我喝顿好酒就行。”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递给叶小凡。
“刚收到的消息。”桑卡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李天豪和昆萨的交易时间，定在明晚八点。地点，就是鹰巢哨站。”
明晚八点。
叶小凡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早上六点。
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三十八个小时。
“李天豪什么时候到？”
“他的私人飞机会在明天下午五点，降落在离峡谷最近的一个黑市机场。然后坐车过去，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桑卡说道，“所以，你必须在明天晚上七点之前，潜入哨站。”
时间，非常紧迫。
“我知道了。”叶小凡将那些食物和药品，分门别类地装进自己的战术背包里。
然后，他开始整理那套攀登装备。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充满了条理，像一个即将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在准备自己的手术刀。
桑卡就这么在一旁看着，没有打扰他。
这个叫“萨宸”的男人非常专注。
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法影响到他。
就在这时，叶小凡的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是那个卫星电话。
叶小凡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他既熟悉又意外的声音。
是李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