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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失控,正全速驶向龙门。预计仅剩二十四小时,两者便将发生毁灭性碰撞。
留在核心城的同伴们拼尽全力,尝试了所有已知手段,却无法让这座钢铁巨兽停下脚步。绝望之下,只能优先组织非战斗人员紧急撤离。
“那老爷子他们呢?”我问。
“他们不愿意放弃,和阿丽娜一起留在城内想办法。”传递消息的人抽泣着,“核心城目前留有太多技术资料和研究成果,大部分工业设施无法转移,如果失去这些……如果失去这些……”
话语再次被痛苦的呜咽吞没。没人知道他在穿越这片狂暴的天灾区、找到并截停我们之前,经历了怎样地狱般的旅程和内心的煎熬。
有些话又不必说得太明白。
谁都知道对于刚刚起步、根基未稳的整合运动来说,失去这些,等于死了远不止一半。
在天灾中幸存,占领切尔诺伯格后,这片大地太多双眼睛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存在。整合运动不会再有机会,不可能再有。
于是气压瞬间又低了好几个等级。
“怎么可能?!”
人群诡异的安静了一下,便立即有人反应过来。
“核心城的钥匙和口令当初大学生和技术部门都反复确认过,不可能有诈。”
“一开始是没问题,”信使艰难地抹了把脸,“但问题是……它现在就是失控了!像脱缰的疯兽!”
“好吧。”另一个雇佣兵神色艰难反驳,“就算核心城真的失去控制,龙门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城市被撞毁?让那么大一坨铁疙瘩失去动力,龙门的军械库里随便掏点东西出来都有十几种办法!”
“仅仅是让核心城失去动力,以它的军事能力,就有十几种方法。”
这就是问题另一个关键所在——
想通后,一阵无力感席卷了我的四肢。
我叹了口气,声音干涩说:“那是因为我们的核心城在前进途中,不间断地向各处发送认证码。”
“是的,它正宣称,‘这座城市是乌萨斯的领土’。”
来人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里。
“不仅如此……我们在核心城内……发现了潜入的乌萨斯集团军士兵……他们的人……早就埋伏好了!乌萨斯……根本就是在等这一刻!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一旦龙门攻击了宣称属于乌萨斯的“领土”——核心城,便等同于向乌萨斯帝国正式宣战。
而如果龙门选择承受撞击,其核心区域和主要防御力量必然在灾难性的碰撞中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届时,早已陈兵边境、虎视眈眈的乌萨斯大军,同样可以以“保护国民财产”或“惩戒恐怖分子”等任何借口,发动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
死寂。
绝对的、仿佛连时间都冻结了的死寂。
冰冷的现实如同巨锤,将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事情终究还是走向了最坏的节点。
——弱小和无知并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乌萨斯的扩张,根植于它对财富、疆土与发展的无尽贪婪。”
只要有利可图,数十年前的乌萨斯帝国会毫无疑问地策动一场战争,哪怕这场战争的敌人是整片大地也在所不惜。
但接连的战争带来了惨痛的教训,纵使乌萨斯成功自战争中攫取了大量的资源,它却无力对抗接踵而至的内部腐蚀。
它没能消化它征服的居民与土地,任何国家都无法同时承受叛乱的剧痛与民众相互仇视产生的剧毒。
现在的乌萨斯帝国只是具外强中干的腐尸。
我从未真正思考过如何防备这头垂死的巨兽。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我轻率地接受了那把来路不明的钥匙!
科西切先前所有的示弱都是为了促使我产生错觉,令我麻痹大意。
连这么理所当然该有的警戒,我都全部交给其他人。
这全都是傲慢的代价。将目光局限在与普瑞塞斯的棋局上,却忽视了这一切并非是两个人博弈,才会尝到这种苦果。
过去的几天里,霜星失踪被捕、阿米娅和塔露拉先后暴走、天灾降临切城、奇袭罗德岛……我在此前从未遭遇过如此复杂的局面。
直到此刻,我才彻底看清自己踏入的是怎样一出环环相扣、充满恶意的死局。
“但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打破沉默,咬着牙试图绞尽脑汁组织出一个应对方案。
“要怎么做呢?稳住龙门,同时尽快停下核心城……”
记忆的碎片、储存的知识如同风暴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紧绷的神经和飞速思考的机能上。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
然后——
如同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骤然劈下的一道闪电!
一个被遗忘的、深埋在切尔诺伯格研究档案深处的名词,带着冰冷的、金属的质感,猛地刺破了混乱的思绪——
“……切尔诺伯格的研究……石棺……”
“石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