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腊月，长安西市的粮市刚开摊，粮商张老三就把新的价牌钉在了木柱上。朱红的木牌用白粉写着“小麦百斤纹银三钱”，旁边还特意用小字标注“较上月降一成”。刚放下扫帚的伙计惊呼：“掌柜的，这价是不是太低了？上月还卖三钱三呢！”张老三敲了敲价牌，指着街东头的方向：“没看见河西商路的粮车刚到吗？再不降，咱们的陈粮就没人要了。”
伙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十余辆马车正碾着薄雪驶入粮市，车帮上刷着“夏蕃商路官运”的字样，车夫们穿着夏军后勤营的号服，正吆喝着卸粮。麻袋解开的瞬间，饱满的小麦粒滚出来，带着西域戈壁的干爽气息。百姓们立刻围拢过去，伸手捧着麦粒搓了搓，惊叹道：“这麦子比关中的还饱满，价钱反倒更便宜！”
正在粮市巡查的户部主事陈敬之，立刻让人取来标准斗，亲自称量核验。斗里的小麦堆得冒尖，刮平后称重，恰好三十斤——商路运来的粮食不仅颗粒饱满，还足斤足两，没有半点掺假。“按陛下的规矩，官运粮优先供给军属和贫苦百姓，每斤再减两文。”陈敬之高声宣布，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李二柱的母亲王大娘也挤在人群里，她手里攥着上个月领到的军属补助，本打算买五十斤粮食过冬，听到价钱后惊喜地说：“上月买五十斤还得花一两二钱，这下只要一两五钱不到，还能省出给柱子做件棉袄的钱！”她刚递上银子，粮商就额外多舀了一瓢：“老夫人是军属，咱们得照顾，这瓢是添头。”
粮价下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长安。城南的贫民窟里，往日靠赊粮度日的百姓，如今都揣着积蓄赶来买粮。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兵，用退伍抚恤金买了一百斤青稞——这是吐蕃商队顺带运来的新粮，磨成粉后耐储存，价钱比小麦还便宜。“有了这些粮，开春前都不用愁了。”老兵捧着青稞，眼泪落在粗糙的麻袋上。
此时的户部衙门里，周越正拿着粮价报表向林瑾汇报。报表上用红线标注着粮价走势，从西征时的“百斤五钱”一路回落，如今稳定在“三钱”，刚好下降一成。“陛下，这都是河西商路的功劳。”周越指着报表附件，“本月通过商路运抵长安的粮食共五万石，其中吐蕃青稞两万石，西域小麦一万五千石，焉耆本地粮一万五千石，彻底补上了军需缺口。”
林瑾接过报表，指尖划过“军粮储备”一栏——之前因西征耗空的粮仓，如今已充盈大半，足够十万大军支撑半年。“商路不仅通特产，更通民心啊。”他想起三个月前，关中因军需紧张，粮商囤积居奇，不少百姓只能以糠麸为食，那时他虽下旨平抑粮价，却治标不治本。如今商路一通，粮草源源不断运来，粮价自然稳了。
王保保恰好前来奏报军务，听到粮价企稳的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陛下，前线将士得知粮价下降，军属生活安稳，士气都涨了不少。之前还有士兵担心家里断粮，现在书信往来，都说长安粮市充足，再无后顾之忧。”他递上一份军报，“这是焉耆送来的，张玉将军说商路粮车每五日就有一批，夏蕃联军的后勤比以前强十倍。”
林瑾翻看军报，看到张玉在信中提到，吐蕃赞普特意下旨，将吐蕃东部的余粮优先供给夏军，还派了专门的粮队护送。“夏蕃同盟，不是一句空话。”林瑾对王保保道，“传朕旨意，赏吐蕃粮队头领黄金百两，再送一批织锦给赞普，感谢他的雪中送炭。”
粮市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午后。张老三的粮摊前，买粮的百姓依旧排着长队，他让伙计把陈粮都搬出来，按新价打折出售：“现在新粮源源不断，陈粮再留着就坏了，不如便宜卖给百姓，也算积德行善。”旁边的粮商们见状，也纷纷下调陈粮价格，粮市上再也看不到往日囤积居奇的景象。
陈敬之巡查到张老三的摊位，笑着说：“张掌柜倒是识时务。陛下说了，商路通了，粮食只会越来越多，谁再敢囤积，就按扰乱市场论处。”张老三连忙躬身：“小的不敢！现在新粮又好又便宜，囤积陈粮纯属自讨苦吃。”他指着远处的粮车，“您看，听说下个月还有西域的水稻运进来，到时候长安百姓就能吃上新米了。”
傍晚时分，林瑾换上常服，带着内侍来到粮市。此时的粮市虽已散去大半，但不少粮商仍在整理货物，准备明日开张。他走到一家卖杂粮的摊位前，摊主是个年轻后生，正把吐蕃青稞和关中小米掺在一起装袋。“这是做什么？”林瑾问道。后生回道：“客官有所不知，青稞耐饿，小米养胃，掺在一起熬粥最好，价钱还便宜，军属们都爱买。”
林瑾拿起一袋混合粮，分量十足。后生认出他来，吓得连忙跪地，林瑾扶起他：“你这想法很好，既利用了商路运来的新粮，又贴合百姓需求。”他让内侍买下十袋混合粮，“朕带回宫去，让御膳房试试，若好，还能推广到军中。”后生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声道谢。
走到粮市尽头的官粮栈，林瑾看到卸粮的士兵正用新的竹筐分装粮食，竹筐上印着“军属专供”的字样。负责分发的官员介绍道：“陛下，咱们按军属人口分粮，每户每月最少能领三十斤，足够糊口。”林瑾看到一名抱着孩子的军嫂领完粮，正笑着和邻居说：“以前总担心柱子在前线吃不好，现在家里粮够了，他在外面也能安心打仗。”
回宫的路上，林瑾看到不少百姓提着粮袋，脸上都带着安稳的笑容。街角的面铺里，掌柜的正把新磨的面粉摆上柜台，标价比上月低了两成，买面的人排起了长队。“这才是盛世该有的样子。”林瑾对随行的内侍道，“传旨给张玉和禄东赞，让他们继续保障商路粮运，明年开春，朕要在关中推广吐蕃的青稞种植，让百姓有更多粮吃。”
次日，周越就把推广青稞种植的旨意传到了焉耆。张玉与论布立刻召集农师商议，论布带来的吐蕃农师详细讲解了青稞的种植技巧：“青稞耐旱耐贫瘠，在戈壁边缘也能种，产量比小麦还高。”张玉让人在焉耆城外开辟了百亩试验田，播下从吐蕃运来的青稞种子，还派了十名夏军士兵专门学习种植技术。
长安的粮价稳定，也带动了其他物价的回落。之前因粮荒上涨的蔬菜、布匹价格，如今都恢复了正常。绸缎庄的张富全说：“百姓手里有粮，才敢花钱买布做衣服。上个月还没人买高档蜀锦，这个月就有不少人来订做新衣，都是沾了商路的光。”
户部的统计报表显示，粮价下降一成后，关中百姓的购买力提升了三成，商税收入也随之增长。陈敬之在奏疏中写道：“商路通，则粮草足；粮草足，则民心安；民心安，则百业兴。此乃陛下以商安邦之良策。”林瑾看到奏疏，提笔批道：“民为邦本，食为民天，商路之功，在于通粮，更在于安民心。”
腊月中旬，第二批吐蕃粮队抵达长安，这次不仅带来了青稞，还运来不少吐蕃的豆类和土豆。论钦特意让人给林瑾送来一袋土豆：“这是吐蕃高原上种的，煮熟了又面又香，能当粮也能当菜，陛下可以试试。”林瑾让御膳房做了土豆炖羊肉，味道果然醇厚，他立刻下旨，让农师在关中试种土豆。
李二柱在焉耆收到母亲的家书，信中说长安粮价便宜，家里买了足够的粮食，还给他做了新棉袄，让他在西域安心打仗。家书里还夹着一小包混合粮，是王大娘特意装的，说让他尝尝家里的味道。李二柱捧着混合粮，放在鼻尖闻了闻，青稞的清香混着小米的暖意，让他想起了母亲熬的粥，眼眶不由得红了。
张玉看到李二柱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和百姓都在盼着咱们守好商路，守好边疆。现在粮价稳了，百姓安了，咱们的担子更重了。”他指着远处正在修建的粮库，“那是为明年的商路粮运建的，能存十万石粮食，以后就算遇到灾年，也不用怕了。”
长安的年味越来越浓，粮市上的百姓都在忙着囤积年货，粮商们也推出了“过年粮包”，里面装着小麦、青稞、小米等多种粮食，方便百姓采购。张老三的粮摊前挂起了红灯笼，他笑着对伙计说：“今年能安安稳稳过个好年，都得感谢陛下开通商路，感谢吐蕃的兄弟送来粮食。”
除夕夜，林瑾在皇宫举行家宴，邀请了文成公主和吐蕃使者。宴席上，既有中原的饺子、年糕，也有吐蕃的青稞饼、酥油茶。文成公主端起酒杯，用汉语说道：“陛下，如今夏蕃粮食互通，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夏蕃同盟的功劳。臣妾敬陛下，愿两国永远同心，粮食满仓。”
林瑾起身回敬：“这杯酒，敬赞普，敬禄东赞，敬所有为商路付出的人。”他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粮价稳，则天下安。明年，咱们还要把商路修得更宽，让更多粮食、更多货物往来流通，让夏蕃百姓，都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窗外的烟花绽放，照亮了长安的夜空。粮市的方向，隐约传来百姓的欢笑声，与皇宫的丝竹声交织在一起。河西商路的驼铃声，虽远在千里之外，却仿佛穿越了戈壁与雪山，与长安的欢庆声融为一体，奏响了一曲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盛世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