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天蒙蒙亮,城西的军营之中,已经在开始操练。
数不清的士兵列阵森严、手持长枪,一片肃杀之气。
队伍最前方,洳墨身着银鳞铠甲,正沿着队列来回巡视。
每走到一队面前,她都会驻足片刻,目光锐利地扫过士兵们的站姿、握枪的手势。
若有动作不标准的,便会直接上手纠正。
“持枪时手臂再绷直些!”
“肩颈放松,别让铠甲束缚了动作!”
“再灵活些,真到了战场上,在拼力气拼不过的情况下,拼的便是这反应速度,知道吗?”
其令行禁止之姿,竟比军营里那些浸淫军旅数十年的老将还要雷厉风行。
这半年,她与所有将士们同吃同住,带着他们摸爬滚打,从基础的拳脚功夫到战场上的厮杀技巧,再到排阵布兵,每一项都亲力亲为,早已成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竟全是女子。
她们束着高马尾,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但却个个眼神坚定,斗志昂扬。
自从殿下派她前来执掌金吾卫后,她就按照殿下的命令,逐步将金吾卫的士兵更换成女子。
起初,不仅朝中文官,连武官们都纷纷上书反对,说“女子柔弱,难担京城防务之重”。
军营里的老卒更是嗤之以鼻,觉得这群姑娘家“连枪都握不稳,迟早要误了大事”。
可洳墨硬是带着第一批招募的女子兵,用三个月的时间,在与负责宫禁的羽林军对抗演练中,拔得头筹,又在平定京郊匪患时,以少胜多,生擒匪首,才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
如今,金吾卫一万将士中,已有半数是女子军。
她们不再是深闺中待嫁的娇娘,也不是后院里相夫教子的妇人,而是能执枪披甲、守护一方的战士。
她们比所有男兵都更拼更努力,因为与男人相比,她们没有退路。
洳墨走到校场中央,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坚毅的脸庞:“今日起,每日操练加练阵法!午后进行实战对抗!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将士们齐声应答,声音洪亮,震得校场边的枯树枝都微微颤动。
东方的天际渐渐亮了起来,金色的晨光穿透晨雾,洒在将士们的铠甲上,映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为殿下而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春锦楼雅间内,卢凌风好不容易将苏清辞约出来,见她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前些日子还天天盼着长公主回京,如今殿下平安归来,你怎么反倒愁眉苦脸的?”
苏清辞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卢凌风,眼底满是纠结。
她张了张嘴,刚吐出“卢郎,我……”三个字,就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卢凌风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绕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他手掌覆在她的后背,温柔地轻轻拍打,声音放得极缓。
“怎么了?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儿了?若是信得过我,便说出来,哪怕我帮不上大忙,也能替你参谋参谋,总好过你一个人憋着。”
苏清辞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这事儿…… 这事儿事关长公主,也关乎朝堂大局,实在太过重大,我不敢让你知晓。万一…… 万一走漏了风声,不仅我会遭殃,连你也会被牵连。”
“关乎长公主?”卢凌风眉头皱得更紧,扶着她的肩膀稍稍将她推开,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清辞。
她眼底的担忧与恐惧真切无比,不似作伪。
他心中愈发急切:“到底是什么事?竟严重到连说都不能说?那……那会影响到你吗?会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自是会影响。”苏清辞垂眸,“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罪过,连苏家都可能被株连。”
卢凌风的心猛地一沉,他捧起她的脸,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清辞,我知道长公主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感念这份恩情,一心追随她,这我懂。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关心你、看重你的人,又怎会让你陷入如此凶险的境地之中?”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眼神里满是疼惜。
“就像我,我从未奢求你能为我做什么,我只愿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长命安康。哪怕只是守着一个小小的院落,每日煮茶看书,也比让你提着脑袋去涉险好。”
苏清辞闻言,眼睛一红,“卢郎,可殿下不一样,殿下待我有再造之恩,如今她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她反手紧紧攥住卢凌风的手,“只是我一想到,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再也不能陪你……”
话未说完,就被卢凌风轻轻打断。
他伸手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
“傻丫头,我不是要你背弃殿下,只是心疼你要去冒险。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拦你。若是需要帮忙,哪怕是拼尽我卢家的势力,我也会帮你。你放心,我会在暗处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出事。”
苏清辞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卢郎,有你真好。”
过了很久,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声道,“卢郎,除夕夜宴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