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戎沿着绳索向下滑落,崖壁上的冰棱擦过他身上的软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绳索在风中剧烈摇晃,将他甩向满是乱石的岩壁。
就在距离崖底还有十余丈时,绳索骤然绷紧。
到头了。
他悬在半空,低头望向脚下深深的雪层,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匕首割断绳索。
下坠的瞬间,他反手抽出背上长刀,狠狠插进岩缝中!
火星迸溅,刀刃在巨石上划出一道深痕。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臂发麻,却也堪堪稳住了下坠的势头。
他趁机在岩壁上蹬踏借力,再次拔刀刺向下方的石缝。
就这般反复数次,他的虎口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裂,鲜血顺着刀柄流淌。
终于,在又一次纵身跃下后,双脚重重落在了厚厚的雪层上。
沈初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顾不得查看伤势,第一时间抬头望向四周。
太阳虽然已经完全下去了,但是崖底白茫茫的雪地,将山谷照得朦胧可见。
这片山谷被密林环绕着,风雪还在不停落下,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漫天的白,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而眼前的雪地上,除了他刚落下的脚印,还有数十串凌乱的足迹,显然是不久前有人经过。
看来是那群刺客也早就寻到了此处。
与此同时,崖顶的副将发现绳索突然松弛,立即明白将军已抵达谷底。
他当机立断:“一队随我沿绳索下去接应将军!二队从东侧小路包抄至谷底搜寻殿下!”
沈初戎一边往前走,一边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处细节,连树干上的划痕、岩石旁的枯草都不放过。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他突然在一棵不太显眼的小树干前停住脚步,目光落在树干靠近根部的位置。
那里有一道极细微的刻痕,刻得极浅,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被野兽抓挠的痕迹。
这是姑姑沈琅当年自创的方向标记,只有他们沈家人才知道。
看来这便是殿下特意为他留下的信号。
刻痕还很新鲜,显然殿下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久。
他不再犹豫,顺着标记所指的方向,快步往密林深处寻去。
林中光线愈发昏暗,几乎看不见完整的路,只能隐约辨出树木的轮廓。
好在沈初戎常年在军营中,夜视能力远超常人,每走出百步,便在岩石或树根处找到新的标记,为他指引着方向。
只是雪地里也时不时出现几处明显杂乱的足迹,看来也有不少刺客搜寻到了这里。
沈初戎加快了脚步,右手紧紧握着长刀,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正当他穿过一片树林时,前方突然传来积雪被踩压的声响。
他闪身隐至树后,只见黑暗中,隐约可见五六个黑影,正在林中搜查。
其中一个黑衣人没看清路,脚下一滑,重重摔在雪地里。
他骂骂咧咧地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这鬼地方黑得跟坟墓似的,什么也看不见,怎么找人?”
话音刚落,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嗖”声。
黑衣人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警惕地看看四周,又听了听,没有野兽的叫声,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他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扯了扯黏在身上的湿冷衣服,又看了眼已经走到前面去的同伴。
“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嘛?”
只是话刚说完,前面的同伴就听见一声短促的闷哼。
同伴回过头来,只看见那个靠着树的人,直挺挺地向前栽去。
他不禁嗤笑道,“我说你少喝点酒吧!这点路都能反反复复栽跟头?”
可那人趴在雪地里,始终没有回应。
同伴不耐烦地走过去,伸出手想拉他。
“怎么?这就起不来了?赶紧的,搜完这片还得去东边,要是让长公主跑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话没说完,他伸出的手便摸到了一片湿热。
刺客心里一紧,连忙抬起手,借着雪光一看,满手都是鲜红的血!
他这才看清,趴在地上的同伴脖颈处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正顺着伤口往外渗,早已没了呼吸。
他手忙脚乱地去拔身后的剑,可剑还没出鞘,就被人从后面一刀划开了脖子。
随着长刀抽出,那名刺客的身体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脖子处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沈初戎收了刀,毫无声息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搜索了一通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身份信息。
他扒下了其中一人的衣物和面巾,套在了身上,又用雪将两具尸体掩埋后,才继续往前。
另一边,李元昭眯了两个时辰后,倏然睁眼。
她的烧已经退了,因为吃了东西,身体的力量也恢复了不少。
洞窟内的火堆已燃成了暗红的余烬,只余下零星火星在跳跃。
她撑着洞壁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洞内,只见陈砚清正背靠着山洞口坐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熬不住打了盹。
她走到他面前,抬起脚踢了踢他的膝盖。
陈砚清瞬间被惊醒,猛地抬头,待看清眼前站着的是李元昭后,才松了口气。
他张开嘴,刚喊出,“殿……”
只是刚说完一个字,就被李元昭突然伸过来的手死死捂住了嘴。
陈砚清抬头看向李元昭,只见她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目光死死盯着洞口的方向。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放轻了。
果然,下一秒,山洞外面便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