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并没有如陈砚清预料般发展。
两人沿着陡峭的崖壁往下翻滚,厚厚的雪层像一张柔软的垫子,卸去了大半冲击力。
沿途树枝抽打在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最终,“噗通”两声闷响后,两人先后摔进了崖底那片没膝的雪层里。
他们在雪地里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陈砚清眼前一阵发黑,脑袋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勉强清醒。
他立马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般酸痛,手腕、膝盖处被雪下的石子枯木硌得发疼,却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他顾不上自己,目光第一时间扫向四周,很快便看见不远处的雪地里,李元昭已缓缓站起身,正抬手拍着衣袍上的积雪。
她的外袍被崖壁上的荆棘划开了几道口子,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陈砚清急忙踉跄着跑了过去,“殿下,您没事儿吧?”
李元昭摇了摇头,望向悬崖顶部那片被云雾笼罩的边缘。
方才那波刺客的规模,竟比上次吐蕃人在边境的刺杀还要大,箭矢密集、出手狠辣,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若不是她反应快,又借着密林周旋,加上身边有陈砚清这个“天命之子”的气运护着,恐怕此刻早已成了箭下亡魂。
能调动这么多刺客,还能精准掌握她的行踪,在京畿附近设下如此天罗地网。
看样子,是有人势必要让她回不了京啊。
而悬崖之上,蒙面刺客们正围着崖边往下张望。
云雾翻涌,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人影了。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人骑马疾驰而来,到了崖边才猛地勒住缰绳。
那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后,随手扯掉了脸上的蒙面巾。
竟是曹冬阳。
一人连忙上前汇报,“大人,他们跳下去了,这悬崖少说有几十丈高,底下又是杂木又是乱石,恐怕……恐怕已经没气了。”
曹冬阳闻言,脸色一沉。
此次刺杀,正是他奉了三公主的密令,要势必要取了长公主的性命。
在那日卢凌风离开后,李元舒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大好时机。
李元佑已然出家,若李元昭也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到那时,储位的候选人,便只剩她一个人。
她何须再去争?
她其实老早,便花了大半身家,在公主府暗中豢养了一批死士。
本意是为了留条后路,护自己周全。
此次为了截杀李元昭,这批死士几乎倾巢而出。
因为她知道,这样出其不意的机会,只有一次!
所以……哪怕风险再高,她也要拼一把。
要得知大军的行踪并不难。
毕竟数千人的队伍太过显眼,沿途驿站稍加打探便能知晓。
只是李元昭一直跟在大军的队伍前行,他们哪怕准备充分,也根本毫无胜算。
曹冬阳本已心焦,却没想到他们的探子竟探查到,李元昭只带了一人,去了大慈恩寺。
这简直是天遂人愿!
曹冬阳当即带着死士们提前在下山的密林中设伏,算准了时机发动突袭。
可谁能想到,即便布下这般天罗地网,还是没将他们当场毙命,让他们逃了。
三公主下了死令,必须确认李元昭的尸体。
若只是“恐怕”,万一她侥幸活下来,回京后便是灭顶之灾。
“没有恐怕!”曹冬阳咬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追,别让他们逃了。”
说完,他又强调一遍,“长公主武艺高强,近身作战你们毫无胜算,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一定要发消息通知其他人,用箭雨围杀,别给他们一丝机会。”
刺客们当即绕路,往山下包抄而去。
崖底,李元昭几乎没做半分停留,踩着雪便往密林深处走。
陈砚清连忙抬腿跟上,“殿下,您知道路?”
李元昭头也没回,“不知道。”
陈砚清不禁好奇,“那我们要去往何处?”
他看向四周,全是密不透风的树林。
枝桠上挂满积雪,风一吹便簌簌往下落,连半条像样的路都看不见,他心头难免添了几分焦虑。
李元昭侧过头看了一眼他,“怎么,你要留在原地等着那些人来给你收尸?”
陈砚清被这话噎了一下,瞬间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