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暂时平息,碧纱橱内却弥漫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压抑,以及一种迅速滋生的、扭曲的得意。
陶春彩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的那张脸,依旧带着一丝苍白,但眼底深处,惊惧褪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与一丝侥幸的猖狂。
她抚着自己微隆的小腹,心中好一顿咒骂:
“李鸳儿!你这个贱人!竟敢如此算计我!”
她在心中疯狂地咒骂,想起方才在栖梧院那千钧一发的对峙,依旧心有余悸。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被坐实了罪名!
那个贱人,竟然能想到用那种法子验玉!
但随即,一股更强烈的、近乎扭曲的自信涌了上来。
“哼!就算你怀疑我又如何?无凭无据,你能奈我何?!”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想扳倒我?就凭你一个贱婢出身的贵妻?做梦!”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仿佛找到了最坚实的倚仗。
“我肚子里怀的,可是崔家名正言顺的嫡系血脉!是崔展颜盼了多年的嫡子!母凭子贵……”
“老祖宗和老夫人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你那个儿子再得宫中青眼,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出!”
“什么狗屁贵妻,就凭你。尿罐子就算刷的再干净,镶上金边,它也不是一个装菜的东西。”
“就算你妹妹有一天当上了皇后,就能改变你个贱奴的出身了吗?粗泥胚子永远做不了细陶!”
“我就不信。就凭你妹妹爬到现在这个级别,已经算你家烧了高香了。
还能再巴结到哪去?后宫佳丽3000。说不上哪一天就被皇帝忘在脑后,看都不看一眼了。
还想拿你一个什么狗屁贵妻压制我。
简直是倒反天罡,错翻眼皮。”
跟我比,你拿什么跟我比?你也配跟我比之前你拿你肚子那块肉跟我比。
现在谁还没个母平子贵?
一个拎不清自己身份的贱货,我呸……”
“等我生下嫡子,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争!”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子嗣,尤其是嫡子,在这高门大院里,就是最硬的护身符。
更让她底气十足的是她背后的陶家。
“崔展颜?呵!”
她眼中满是不屑,
“他如今这风光无限的盐铁转运司监察副使,这捧着金饭碗的皇差,是靠谁得来的?
还不是靠我父亲散尽金银,在那些皇亲国戚面前替他奔走打点!
没有我们陶家,没有我父亲,他崔展颜算什么?还在京城做个无所事事的闲散少爷呢!”
难不成就凭你那芝麻绿豆大点的官的爹?一年的俸禄赶不上我们家的三车绸缎。”
真搞笑,拎不清自己的位置。我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此时的她嫉妒冲昏了头脑,她已经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她的世界里,他陶春彩就是第一位。甚至超过了宫里的娘娘。她已经癫狂了。)
她越想越觉得,崔家根本不敢把她怎么样。
“离了我们陶家的钱和人脉,他崔展颜这官还做不做得稳当都难说!还想动我?门也没有!”
她认定了,崔家上下,包括崔展颜在内,都会权衡利弊。为了前程,为了这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他们只能将昨夜之事含糊过去,甚至反过来还要安抚她。
“李鸳儿,这次算你命大,让你和你的小杂种躲过一劫。”
她抚摸着腹部,眼神重新变得阴鸷而充满算计,“但你给我等着……等我平安生下嫡子,等我彻底站稳脚跟……咱们之间的账,慢慢算!我倒要看看,你能防到几时!”
经此一役,陶春彩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因这“成功脱罪”的经历,更加肆无忌惮。
她将自己视作了崔家不可或缺的存在,将腹中的孩子和娘家的势力,当成了自己横行无忌的双重护身符。
她如同一条约瑟了伤口的毒蛇,暂时盘踞回巢穴,舔舐着惊魂,积蓄着更烈的毒液,等待着下一个最佳的出击时机。
而她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李鸳儿,以及她所出的、所有可能威胁到她和她未来孩子地位的人。
崔府的后宅,在这短暂的平静之下,因陶春彩这愈发扭曲的心态,预示着将迎来更加酷烈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