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院风波虽被强行压下,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此事还牵扯到御医和宫中所赐之物。
不过一两日功夫,消息便通过李鸳儿刻意放出的渠道,以及宫中安插的眼线,递到了缀霞宫柔嫔李鹂儿的耳中。
“哐当——”
一只上好的官窑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鹂儿胸口剧烈起伏,娇艳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红,一双美目中燃着熊熊烈火。
“好!好一个陶春彩!好一个崔府正妻!”
“这幸亏姐姐知道我不能害我外甥,不然连同我戴在外甥脖子上的金锁。一起被怀疑,真的是百口莫辩。”
“她陶春彩真是胆大包天呢。……”
她咬着银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她竟敢……她竟敢用这等龌龊手段,害我姐姐,害我甥儿!”
她收到的消息详尽,不仅知道承恩起了满身红疹,更知道姐姐李鸳儿险些被反咬一口,最后竟是以“息事宁人”草草收场!
“她这是根本没把本宫放在眼里!没把陛下亲封的‘贵妻’放在眼里!”
李鹂儿气得浑身发抖。
在她看来,打狗尚需看主人,
更何况李鸳儿是她的亲姐姐,
是皇帝金口玉言抬举的贵妻!
陶春彩此举,无异于在打她李鹂儿的脸,甚至是在藐视皇权!
若她陶春彩心中对皇权有半分敬畏,对她这个宫中宠妃有半分忌惮,
借她十个胆子,她也绝不敢动姐姐一根汗毛!
“好一个毒妇!真以为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仗着江南那点盐引子,就能在崔府一手遮天了不成?!”
李鹂儿冷笑连连,眼中寒光四射。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需要的是手段,是能彻底将敌人碾碎的力量。
她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崔府的方向,眼神变得幽深而冰冷。
“姐姐,你且忍耐些。” 她在心中默念,“这口气,妹妹替你出!这仇,妹妹替你报!”
陶春彩自以为算计精明,以为死无对证便能高枕无忧,以为凭借子嗣和娘家就能横行无忌。
可她忘了,这世上有些力量,是凌驾于后宅算计和银钱关系之上的——
那就是皇权!
“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掘坟墓!”
李鹂儿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本宫倒要看看,等你那点倚仗,在真正的天威面前,还能剩下几分!
本宫要让你为你做过的每一件恶事,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到那时候,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那引以为傲的陶家,也保不住你项上人头!”
她已然下定决心,绝不会让此事就此罢休。
明面上,她不能直接插手臣子家事,但她有的是办法。
她可以借着关怀姐姐和外甥的名义,更加频繁地赏赐物品,派遣宫人,将崔府,尤其是碧纱橱,置于无形的监视之下。
她可以在皇帝耳边,不经意地提起姐姐在崔府的艰难,提起那陶氏如何仗势欺人,如何不将皇恩放在眼中……水滴石穿,
日积月累,足以在帝王心中埋下对陶氏不满的种子。
更重要的是,她握有最大的优势——时间和圣宠。
只要她圣眷不衰,只要她顺利生下皇子,她的权势和影响力将与日俱增。
到那时,碾死一个陶春彩,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来人!”李鹂儿转身,声音恢复了宫妃的雍容与威严,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将本宫库房里那株百年老参,还有新进贡的东海珍珠,挑上好的,给崔府李贵妻送去。
就说本宫听闻小公子受了惊吓,特赐下安神压惊之物,让贵妻好生将养,务必保重凤体(借指贵妻之身)。”
这赏赐,既是关怀,更是警告。
她在告诉崔府上下,尤其是告诉陶春彩——李鸳儿,有我李鹂儿护着!谁敢动她,便是与我为敌,与这九重宫阙为敌!
一场来自深宫的、更为隐秘也更为致命的报复,随着这份厚赏,悄然拉开了序幕。陶春彩尚不知,
她已然同时惹怒了崔府内最具韧性的对手,与九重宫阙中最记仇的宠妃。
她的覆灭,或许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