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道为什么要这样形容?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奇了个怪了文绉绉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没文化吗...”
而就在她困惑时,那道声音又再次出现,精准解答了她的不解之处。
“心向阳生却也追寻夜的死寂,人向往的东西势必会有失去之时。
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有情至极致便是无情,无情至极致便成了有情。
所谓无情道,便是有情至极致而失去了专一的情...”
她安静的听着,有情...无情...
这世界真的存在彻彻底底的无情之人吗?
这样的人,天生就没有任何感情,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偶,规规矩矩,板板正正...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
瑾玉疑惑的向上看去,却发现,头顶的白龙尾巴上不知道何时半卧了一个白衣少女。
那少女半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师姐...”
对方打断她,唇边挂着调侃的笑,“不许叫我师姐!小丫头,你才十九岁吧?真要算起来的话...”
她歪着脑袋,似乎思考了一番,然后继续道:“我是你太太太太太...(此处省略十个太)祖宗。”
瑾玉嘴角抽了抽,笑着看向她,“那太太太...太祖宗,你见过真的无情道修行者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那亮着的眸子里似乎被投放了星河,是两道旋涡,吸引人沉沦。
白衣少女愣住了,唇边的笑落了下来,她陷在旋涡中,想起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如出一辙的眸子,含着星河万物。
沉吟半晌,她轻声道:“见过。”
“祂是世界上...最无情,最冷漠的人。”冷漠到,毫不犹豫抛弃她,抛弃它,消失不见。
瑾玉疑惑的看着突然失落的少女,心中有一丝不忍。
她这是...问到对方的伤心处了吗?
于是她有些慌张安慰道:“祖宗,您说过无情之人是有情至极致之人,那她同时也是世界上最热情,最温柔的人!”
白衣少女低下头,看着这一双星目,再次出了神。
像...真的很像...
她缓缓吐出两个字,“不错。”
而后指尖用力,从灯笼上一跃而下,白纱于风中轻扬,身后是硕大的白纸龙灯。
她笑着,颓然的眸中折射出亮光,只是那光亮不知是不是被另一双眼睛投递过来的。
“叫我小蜡烛吧。”
“祖宗...”
“叫我小蜡烛,这是祖宗的命令。”
瑾玉一噎,超超超级减辈吗?
但来不及等她多想,她脚底下就凭空出现一张巨大的四鹿轻跃图。
张牙舞爪的白龙图腾从中间亮起,发出强烈的白光,一圈圈缠绕在她的身边,然后骤然靠近,缩紧。
“啊?”
她茫然看向那翩翩然向她飞来的少女,对方那黑白分明的眸中倒映出她的惊慌失措,她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少女的青绿色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摔进了白衣少女的怀里。
风把地上的纸页掀开了一角。
良烛望着少女脖颈上三颗连成三角的小黑痣发愣。
“给我一个梦吧...假的也好。”
于此同时,那盘踞的巨大白龙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周身的鳞片闪烁着五彩的光泽,原先无神的眼眸变成了深绿色的。
它舞动着身躯,那庞大的身躯也慢慢化成一条极其纤细的小蛇,绕在女孩的手腕。
那白龙灯笼依旧在,只是光芒黯淡了些许。
似月光一样的皎洁。
让她再做场梦吧...做一场,祂还在的梦...
为什么会选定她?
或许是这三颗非同寻常的痣;
或许是她和祂如此相像的眸子;
又或许是...因为她寂寞孤独。
......
藏书阁闯进来了一个小姑娘,把外面的阳光和尘土一并带了进来。
她原以为又是一个过客,却不曾想来人竟然在她的地盘上扎了根。
青绿色衣衫少女双手支撑着脑袋,晃动着双脚,她的衣角在空气中翩飞,一次次勾起绿色的弧线。
就像是江南的少女坐在小船上向她挥舞手帕。
这“手帕”勾住了她的心神。
她曾好几次合上书,盯着那少女的后脑勺发呆。
活人的气息,她原本是不稀罕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少女的气息感到眷恋。
藏书阁如此寂静,很适合做个美梦。
没人打扰,没人愿意驻足在这个地方。
她在这里活了千年,看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大多步履慌张,拿了书就走,也许是赶着回去修行?
反正每个人都不出意外的带着浓郁的欲望和野心,做着可以长生的美梦。
殊不知长生对于不想活的人来说,却是一道枷锁。
她是苍山宗的守护灵。
也是祂偶然捡到的一只小蛇,经过祂的点化成为一条白龙。
她最喜欢挂在祂的手腕上,因为这样就能感受祂的温度,就好像她也能因此沾染上祂的因果。
只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因’为救人间而化为枯骨,化作山峰溪流人间的日月。
她是祂的‘果’,负责保护祂珍视的人间。
她守护着人间,看着人类繁衍生息,自成体系...
她也累了,盘踞在此处沉睡。
只有在睡梦中,她才可以回到过去,依偎祂的体温...
孤独的永生是无味的、久远的苦。
于是她有了个想法——追求极致的道。
她曾记得,祂问过她,“小蜡烛,这世间的道,到底是什么形成的啊...”
即便无法亲口回答祂,她也要去寻找答案,这是她欠祂的。
————
瑾玉陷入了一场不太“友好”的梦里。
周围十分浑浊,像是陷在一片雾里,那浓郁的雾在她的周围急速的旋转偏移着,越转越黑。
她似乎现在正处在风暴的正中央。
她抬起手,向那风暴伸去,一触碰到雾,手就迅速开裂。
血线从手上蔓延开来,这是划痕。
她本能的收了回去,不痛,是很细微的刺麻感。
这片风暴是刀子做的吗?
她再次看向自己的手,却惊奇的发现那血线愈合了,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不见任何光线,头顶的旋涡是逐渐带了些翻滚的黑气。
刚刚渗出来的血凝成了一个小珠子漂浮在空中,被席卷到那旋涡里。
让灰白色的旋涡变成淡红。
不停向上翻涌。
但是,当那发着淡红色的混沌与那泛着黑气的混沌相撞之时,却奇迹的消失,转而变为清新的灵气。
凝成透亮的、映着光彩的清泉,急速下坠。
她挣扎着想走出风暴。
必须得走出去,站在风暴中央会迷失自我的。
她的脚刚迈向那混沌时,突然一道剧烈的光照进了她的视野中,让她被迫醒了过来。
好冷...好冷...
她应该算是被冻醒的,哆嗦着睁开了眼。
入目是结成冰的地面,冰冻住了她的肌肤,她的衣裙也都黏在了地面上。
想支撑着起身,胳膊却死活抬不起来。
她只能看见一双白靴向她走来,一步一寒。
靴底纹着的水仙花烫金纹是唯一的暖色。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口,她呼出的气就被迅速凝成了一片白雾,模糊了她的双眼。
“你...与枕月是什么关系。”
她看不清,睫毛被冻住了,只能听到那一声毫无起伏的话音。
“他是我的恩人...”她被冻得嘴唇有些发抖。
对方在她前方一尺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身上还在不断往外冒着寒气。
“要冻死了啊,仙君!”
她心中默默流泪,手掌贴在地板上,被冰黏住了。
“他中毒了。”他道。
大哥,江枕月中毒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男主了不起哦?全自动冰箱!
“我...弟子愚钝,不知仙君何意?”
“他说,要找你拿解药。”
瑾玉:“???”
“我一个筑基期哪里有合体期大佬的解药啊?!”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冰好像融化了一点。
手指已经冻僵了,但无妨,能动便是好事。
“仙君你看我像解药吗?”
对方退后几步,衣袍微动,但好歹是没再外放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