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主动揽事
林言推开院门,午后的阳光斜照在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林言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道袍下摆在午后的微风中轻轻拂动。
转过村中的小径,王老汉在自家院门口晒太阳。
“仙师这是往哪儿去?”
王老汉连忙拄着拐杖站直身子。
林言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老人恭敬的姿态,唇角带起浅笑:
“随便走走,今日天气不错,正适合晒太阳。”
“是嘞!这太阳晒着暖洋洋的,舒坦得很。”
王老汉受宠若惊地说着。
“你接着晒!”
辞别王老汉,林言继续沿着土路往东走。
井台边打水的几个妇人见他过来,都停下动作往这边张望。
他故意把步子放得更缓了些,让她们能清楚看见自己行进的方向。
“仙师这是要去李大树家吧?”
“肯定是为了兰花丫头的事……”
“有仙师出手,兰花丫头的事肯定能解决。”
方大槐树的浓荫下,周老三正和几个汉子歇脚,他们见到林言的身影连忙站起身。
“仙师。”
林言微微颔首:
“今日的活计都忙完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几个汉子齐声应着,神色恭敬。
“嗯,那你能继续休息吧!”
林言点点头继续前行,转过最后一个弯,李大树家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那扇紧闭的房门,那蹲在门槛外的身影,都与他通过纸人看到的景象分毫不差。
李大树蹲在门槛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早已凉透的旱烟杆。
他脚边被碾得粉碎泥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闺女房里静悄悄的,连声啜泣都听不见,这反而让他心里更堵得慌。
这要是留了疤,往后可咋办?
李大树抬眼瞅了瞅,村西头那座安静的小院,喉咙发干。
仙师连死地里的草都能救活,这点小伤......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回去。
李大树搓了把脸,把旱烟杆塞回腰间。
仙师平日管的,都是布阵驱狼这样的大事,俺家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怎么敢去叨扰。
李婶子晾衣服的动作,慢得像是定格了。
她拎着件湿衣裳在绳前站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
“他爹......要不,俺们去求求仙师?”
李大树猛地抬头,看见媳妇通红的眼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别开脸,盯着地上那些碎土块。
“仙师忙的都是村里的大事......俺们……”
这话说得干巴巴的,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李婶子扯着围裙角,声音更低了:
“可就剩十来天了,兰花整天躲在屋里不肯见人。”
“兰花这孩子,之前几次都是八字不合,没能说成功。”
“这次好不容易成了,要是因为这事,赵家小子来退婚,那兰花儿以后……”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李大树闷着头不接话,手指在膝盖上抠了又抠。
可要是仙师觉得,俺们不知好歹咋办?
可兰花儿这辈子就这一回......
这亲事要是黄了,兰花儿的名声也就坏了。
正纠结着,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李大树下意识抬头,整个人愣在原地。
林言在距离院门数步之遥处停下,声音平和唤了一声。
“李居士。”
李大树猛地回神,见真是仙师站在门外,慌忙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仙、仙师?您怎么来了?”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的笑容,但那眉宇间的愁绪却如何也掩不住。
李婶子也闻声赶来,站在丈夫身后,双手在围裙上不安地来回着。
林言目光掠过他们憔悴的面容,最终落在李兰花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贫道偶闻,兰花姑娘额上似有瑕疵?”
此言一出,李大树夫妇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几分。
李大树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干涩。
“仙师……仙师也听说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也是俺家兰花没福气,眼看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
“前几日在山上摘花,不小心让树枝划伤了额头……这、这留了道印子,怕是……怕是不吉利啊!”
李婶子在一旁,忍不住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林言微微颔首:
“大喜之日,新人自当光彩照人。”
“岂能因些许瑕疵,令美玉蒙尘?”
“贫道于此间修行,略通一门‘妆饰’小技。”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对方耳中。
“若二位不弃,贫道或可出手,为令嫒稍作遮掩,添一份喜庆,全一桩美满。”
妆饰……小技?
他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脑子里乱糟糟的。仙师会治病、会布阵、会炼丹。
可这妆饰……听起来倒像是镇上胭脂铺里,娘子们的活计。
李大树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仙师平和的声音像是穿透了层层浓雾。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仙师说要帮兰花遮掩?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头的阴霾。
李大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都不觉得疼。
仙师肯管!
仙师真的肯管!
兰花有救了!
闺女能风风光光出嫁了!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媳妇,发现李婶子也正瞪大眼睛望着他,两人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娘……”
“你听见没?”
“仙师……仙师说要帮咱们兰花!”
李大树声音发颤,一把抓住媳妇的胳膊,力道大得让李婶子踉跄了一下。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窜到头顶,连日来的愁云惨雾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浑身都在发颤,连带着声音都变了调:
“仙师……这、这让我说啥好……您这是救了俺闺女一辈子啊!”
“俺们……俺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
李婶子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抹泪一边就要往下跪:
“仙师慈悲!仙师慈悲!俺们……俺们……”
林言微微抬手,止住了他们下跪的动作。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此事不难,只需些许俗物辅助。”
“不知需要什么,俺们一定找来。”
李大树立马回话,生怕自己做错一点,惹怒了仙师,让女儿错失得到救治的机会。
“寻常的胭脂、花粉,紫粉;再寻些色泽深些的植物汁液,蜂蜡少许即可。”
李大树听得仔细,生怕漏掉一个字。
“胭脂花粉……植物汁液……蜂蜡……”
他掰着手指记下,连连点头。
“仙师放心,俺这就去寻,保准寻来最好的!”
林言点了点头。
“明日清晨,可将兰花姑娘,送至贫道院中。”
“是是是!明日一早俺们就带兰花过去!”
李大树忙不迭应声。
林言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李大树搓着手,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又赶紧站定。
“仙师放心,那些要用的东西,俺这就去寻!”
待那袭道袍消失在巷口,李大树一把拉住媳妇就往屋里冲。
“兰花!兰花!”
“仙师答应帮你了!”
他顾不得敲门,一把就推开了李兰花的房门。
李兰花原本蜷在炕上,闻言猛地坐起身,红肿的眼睛里闪着不敢置信。
“真的?爹你没骗俺?”
李兰花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跳得咚咚响,几乎要撞出胸膛。
仙师……那样高高在上的神仙,真的会管俺这点小事?
这个念头让她既惶恐又期待。
李兰花想起,这几日对着铜镜垂泪时,那额上刺眼的红痕就像一道烙印,把她所有的憧憬都烧成了灰烬。
要是带着这道疤结婚,赵家哥哥会不会嫌弃?
村里人会怎么看?
往后这辈子,是不是都抬不起头了?
这些念头日夜折磨着她,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可现在……仙师竟然说要帮俺?
李婶子抹着泪连连点头:
“仙师刚才亲口说的,要给你施仙法遮疤呢!”
李兰花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来,冲得她鼻尖发酸。
连日来的委屈和绝望,像是找到了出口,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李兰花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好半晌才挤出带着哭腔的声音:
“俺……俺还以为这辈子都完了……”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额上的伤痕,指尖微微发颤。
仙师能起死回生,能让枯草发芽,这点疤痕……一定不在话下。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都轻快起来,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李兰花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穿着嫁衣的模样,额上光洁如初,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明日,只要等到明日……
李大树顾不上多说,翻箱倒柜找出个布袋子:
“你娘俩等着,俺这就去镇上买胭脂水粉!”
他揣上积攒的铜钱,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刚到村口就遇见周老三赶着牛车回来。
“大树哥,这么急着上哪儿去?”
李大树抹了把汗,笑得合不拢嘴:
“去镇上,买胭脂!”
“仙师明日要替俺,家兰花施法哩!”
周老三手里的鞭子差点掉地上,牛车都忘了赶:
“啥?仙师连这个都管?”
“那可不!”
“俺这就要去镇上买胭脂水粉,仙师吩咐的!”
周老三连忙把牛车调头:
“快上车!俺送你去!”
李大树利索地爬上牛车,周老三鞭子一扬,老黄牛迈开步子奔跑起来。
牛车渐渐驶远,田埂上却炸开了锅。
孙老五拄着锄头,眯眼看着远去的车影:
“仙师连姑娘家脸上的,这点小事都管?”
“这……这仙师也太仁慈了!”
钱老六抹了把汗,凑近些压低声音:
“你懂啥?仙师既然开口,准有他的道理。”
“说不定,是要用仙家法术调和什么灵药。”
“灵药?”
“那不就是胭脂水粉吗?”
旁边一个年轻后生插嘴。
“蠢货!”
钱老六瞪了他一眼。
“仙师让买的胭脂水粉,那能是当胭脂水粉用吗?”
“仙师要不是,准备用这个来兑灵药,还能有什么用?”
孙老五闪着精光:
“仙师做事,岂是咱们能揣测的?”
“不过既然仙师出手,兰花丫头这桩婚事,定是真要圆满了。”
等李大树从镇上回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胭脂盒时,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王老汉拄着拐杖在道旁等候多时,颤巍巍地问:
“仙师真连这个都管?”
李大树小心翼翼地,展示着买来的物件:
“可不是!仙师说了,要还俺闺女一个圆满!”
他故意放慢脚步,让更多乡亲看见他怀里的胭脂水粉。
每有人问起,他便挺直腰板答得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