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计划的完成,如同一场无声的海啸,席卷了“砺刃·终焉”方案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正式的公告,但林枫的消失与那枚暗色核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沉重的宣告。一种混合着悲怆、决绝与破釜沉舟的气氛,取代了之前的彷徨与争论,成为了整个文明备战行动的主旋律。
木星轨道,“镇星关”。
总工程师沃尔科夫站在即将合拢的中央装甲板边缘,望着下方如同钢铁大陆般蔓延的要塞结构。巨大的工程舰如同工蚁般穿梭,焊接的火花在真空中无声绽放,形成一片璀璨的光雨。他接到了来自地球的加密通讯,知晓了发生的一切。
他沉默了很久,只是抬手,调整了一下安全头盔的束带,对着通讯器,声音沙哑却坚定地对全体工程人员说道:“我们的朋友,为我们换来了最宝贵的时间,铸成了最关键的武器。我们,不能让这一切白费。加快进度!我要在敌人到来前,让这座关隘,成为它们永恒的噩梦!”
没有激昂的动员,只有更加疯狂的投入。工程师和工人们像是被注入了无声的燃料,透支着每一分精力,推动着“镇星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最终形态。那门位于顶点的“秩序扰乱场”主发生器,开始进行最后的能量校准,其幽深的炮口,仿佛巨兽苏醒的眼睛,冷冷地望向星空深处。
秘密演练星域,“利刃”打击群。
沙蝎接到了苏婉亲自发来的、仅有寥寥数语的告知。他关闭通讯,独自一人在虚拟指挥室内沉默了十分钟。当他再次出现在训练场上时,所有的指挥官都发现,这位重伤未愈的老兵眼中,多了一些东西——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残酷的冷静,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
接下来的联合演练,风格骤变。沙蝎不再强调阵型与火力的华丽配合,而是将训练场变成了极端残酷的生存试炼。他模拟出各种最恶劣、最绝望的战况:通讯全面中断、旗舰被重创、阵型被切割、敌方新型单位突袭……
“记住这种感觉!”沙蝎的声音在每一个通讯频道中咆哮,冰冷如铁,“记住孤立无援的感觉!记住看着战友‘牺牲’的感觉!我们没有退路!‘镇星关’就是最后的壁垒,我们,是唯一能机动出击的铁锤!要么砸碎敌人的脑袋,要么和它们一起烂在泥里!都给老子练!往死里练!”
空军飞行员与陆战队员们,在一次次模拟的“死亡”中,终于彻底抛下了最后的隔阂与矜持。他们开始真正理解对方的职责与压力,开始在绝境中本能地寻找配合,甚至发展出数种近乎自杀式的、只为换取一次攻击机会的极端战术。三艘“英魂级”战舰的协同,变得如同一个人的手臂般灵活而致命。这支“利刃”,正在被最后的悲伤与愤怒,淬炼成真正的、一往无前的凶器。
龙组基地,“星火”项目组。
李慕星将自己关在冥想室内整整一天。当他再次走出来时,眼中的悲伤尚未褪尽,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沉重。他主动找到苏婉。
“苏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请加大我的训练强度。老师不在了,我们……必须更快地成长起来。”
苏婉看着他,看到了那年轻脸庞上强行催熟的坚毅,心中刺痛,却也只能点头。
剩余的“星火”学员们,似乎也通过某种冥冥中的感应,知晓了引路人的逝去。他们没有喧哗,没有崩溃,只是更加沉默,更加拼命地投入到与星辉的沟通与掌控中。实验室里,星辉能量的波动变得比以前更加活跃,却也更加不稳定,仿佛承载着使用者们激荡的心绪。他们知道,那枚由老师化成的核心,或许将是最终的手段。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尽快掌握力量,成为战场上能够分担压力的变量。
星火议会。
所有关于“方舟计划”的争论彻底平息。在已知的牺牲面前,任何退缩的念头都显得无比可耻。资源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向着木星轨道和几个关键项目倾斜。整个文明像一架精密而疯狂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超负荷运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又被一股无形的意志强行推动着,奔向那终将到来的结局。
各方力量,都在以各自的方式,磨砺着最后的锋芒。
终局的舞台已经搭好,演员们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只待远方那死亡的潮汐,拍打太阳系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