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的家,带着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推开玄关门的瞬间,仿佛连空气的流速都变得温柔了。像一颗白色的毛绒炮弹般冲过来,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在光的腿边兴奋地绕圈,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蹭着她的小手。
“!我回来啦!”光放下背包,立刻蹲下身抱住狗狗,把脸埋在它蓬松的绒毛里,深吸一口属于家的、混合着阳光和宠物洗发水的味道。所有的疲惫、和离别的愁绪,都被这温暖的一拥冲散了。
爷爷从厨房探出头,看到平安归来的孙子和孙女,严肃的脸上皱纹舒展:“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
餐桌上摆满了光喜欢的菜肴。她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麻雀,迫不及待地跟爷爷分享集训的见闻:
“爷爷!光见到好多好多厉害的哥哥!牛岛哥哥还是那么像大炮!还有会闪闪发光的星海哥哥,他教光跳高!虽然光还是跳不高……”
“还有一个饭团发型的佐久早哥哥,他打排球超级干净!像给球消毒过一样!他还教光‘烫手土豆弹射法’!”
“女子队的姐姐们也超——级好!栗原教练好温柔,绫乃姐姐扣球会拐弯!她们还送光护腕和好多零食!”
“高桥教练给了光名片!还有还有,光的‘小黑’里存了所有哥哥姐姐的‘魔法通道’!”
她语速飞快,手舞足蹈,偶尔因为嘴里塞着食物而含糊不清。影山飞雄安静地吃着饭,只在爷爷询问集训情况时,简短地回答几个字:“嗯。”“强度大。”“学到了。”
爷爷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目光在孙女兴奋发亮的小脸和孙子沉稳的侧脸上来回移动。他能感觉到,这次集训,对两个孩子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成长。飞雄的眼神更加沉淀,而小光……她身上那股对排球纯粹的热忱和奇特的洞察力,似乎被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所印证和激发了。
晚饭后,光第一时间冲回自己的小房间。她小心地把女子队姐姐们送的护腕戴在手上(虽然有点大),把佐久早哥哥送的消毒喷雾摆在书桌显眼位置,然后把背包里的“宝物”一件件拿出来:写满笔记的小本本、画满战术简图的纸张、各种零食(有些要分给丽子)、还有那部至关重要的“小黑”。
她没有立刻去玩,而是端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小黑”和一个新的空白笔记本。她要进行一项重要的“数据归档”工作。
首先,是整理联系人。她把“魔法通道”(社交软件)里新加的好友们仔细分组:“青城大王与岩泉护卫”、“音驹猫猫队”、“稻荷崎狐狸窝”、“白鸟泽火山与牛群”、“鸥台闪闪星”、“井闼山洁癖与守护神”、“女子队仙女姐姐们”、“教练团(危险组)”。
然后,她开始回顾“小黑”里录制的海量视频片段——有些是经过允许的远距离录像,有些是她自己练习时的记录。她挑选出关键镜头,结合自己的记忆和笔记,开始在新的本子上进行“二次消化”:
· 佐久早圣臣的“无菌扣球”发力链分解图(画了火柴小人,标注力量流动箭头)。
· 星海光来连续弹跳的节奏与重心变化分析(用波浪线和弹簧符号表示)。
· 女子队绫乃姐姐手腕旋转控制球路的慢放图示(画了带旋风的球)。
· 牛岛若利重扣时全身协调发力的瞬间捕捉(重点标注了左腿蹬地和转腰的配合)。
· 及川彻各种发球姿势的欺骗性细节对比(画了几个发型不同但表情狡猾的小人)。
· 高桥教练战术板上某个阵型的演变猜想(用不同颜色的箭头推演)。
她写得写,画得画,小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数据分析世界”里。这已经超越了简单的“记录”,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研究”和“融合”。她在尝试将那些顶尖选手的碎片化优势,与她自己的理解结合起来,构建一个属于她影山光的、尚未成型的“理想排球模型”。
窗外夜色渐深。影山飞雄结束了自己的晚间拉伸,路过妹妹房间时,看到门缝下还透出灯光。他轻轻推开门,看到光趴在桌上,面前摊开着好几个本子和亮着屏幕的“小黑”,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里如果加上一点‘柔软防守’的卸力……会不会接得更稳?但是‘无菌发力’要求短促……”
他站了一会儿,没有打扰,只是转身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温牛奶,轻轻放在光的桌角。
光被牛奶的香气惊醒,抬头看到哥哥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暖:“谢谢尼尼!”
影山飞雄脚步没停,只是摆了摆手。
第二天,光回归了她的日常轨道。上学,和丽子分享零食和见闻(隐去了大部分技术细节,只讲有趣的哥哥姐姐),在体育课上继续当她的“小影山教练”。放学后,她没有立刻去乌野体育馆,而是先去了丽子家——她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好久不见的丽司哥哥。
丽司看到光,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听光眉飞色舞地讲完集训经历,他的眼中也闪过惊讶和赞赏。当光提出想试试把“烫手土豆弹射”的感觉和“柔软防守”的卸力结合到控球中时,丽司没有嘲笑她的异想天开,而是认真地陪她到附近的街头球场,一起琢磨起来。
“手腕的‘弹’要快,但小臂接触的瞬间又要‘软’……”光一边尝试,一边苦恼地嘀咕,“好难!它们好像打架!”
丽司观察着她的动作,引导道:“不是打架,是分工。‘弹’是最后出球一瞬间的决策和发力,‘软’是触球时缓冲和感受球的过程。你要先把它们分开练熟,再让它们在正确的时间‘交接班’。”
这个“分工”与“交接班”的比喻让光豁然开朗!她不再纠结于同时做到两者,而是先专注于找到“弹”的短促指尖感觉,再练习“软”的缓冲垫球,尝试在两次练习中切换节奏。
练习结束,虽然距离“融合”还差得远,但光觉得思路清晰了很多。她给丽司看了“小黑”里一些不涉及隐私的、关于发力节奏的公开训练片段,丽司也给出了从专业运动员角度的精辟点评,让光又收获了新的视角。
回家的路上,光觉得脚步格外轻快。世界好像变大了,又好像没变。集训见到了顶端的风景,但回到家,熟悉的街道、朋友、家人、还有这片承载了她最初梦想的街头球场,依然是她最坚实的根基和起点。
接下来的日子,影山光的日常训练,悄然发生了变化。对墙垫球时,她会刻意加入一瞬间“弹”的尝试;练习爷爷教的“老乌鸦的羽毛”时,会琢磨如何更“干净”地发力;甚至和幼儿园排球小分队玩耍时,她会引导大家尝试更“柔软”地接球。
她像一只小小的、贪婪的蜘蛛,正在将自己从各方汲取的珍贵丝线,一点点编织成独属于她的、坚韧而独特的网。
影山飞雄能感觉到妹妹的细微变化。她的眼神更专注,提问的角度有时会让他都停下来思考一下。他依旧话不多,但会在光某个动作突然有了点进步时,简短地说:“嗯,可以。”
一个寻常的傍晚,兄妹俩再次在院子里面朝墙壁,进行着各自的练习。排球撞击墙壁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沉稳有力,一个稍显稚嫩却异常执着。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光的额角沁出汗珠,但她嘴角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