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龙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口袋里的电话虫突然发出“布鲁布鲁”的声响,打破了这份沉寂。
这铃声来得突兀,力库王和维奥莱特下意识望过来,祗园也微微侧目。
他非但没有避嫌,反而大大方方抬手接起电话虫,指尖摩挲着冰凉的虫壳,语气坦荡得没有半分遮掩,像是全然不在意旁人的注视:“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芭卡拉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尾音裹着黄金城赌场特有的骰子滚动、筹码碰撞的喧嚣:“叶龙少将,你托我们黄金城打听的人,找到了哦。”
这台词是早已约定好的暗号,叶龙靠在城门的石柱上,目光甚至还随意扫过力库王困惑的脸,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阿尔法听到,刻意将“委托”的意味拉满:“辛苦,后续酬劳我会按约定送到黄金城。人在哪里?”
他的姿态放松又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和花钱雇来的情报商对接,没有半分私下联络的紧张,连眼底都不见丝毫波澜——既算准了阿尔法听不懂这层暗语,也料定五老星就算查到黄金城的交易记录,也只会当他是为了办事私下花钱买情报,绝不会联想到芭卡拉是他的手下。
电话那头的芭卡拉笑音更浓,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调谑,尾音里的赌场喧嚣更甚,甚至能隐约听到几声惊呼:“一笑先生现在正在黄金城大杀四方呢,轮盘、骰子、百家乐就没有他输的,光是赔出去的筹码,都快把我们的底仓掏空了——少将,你可得给我们补点损失啊?”
叶龙闻言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语气依旧是对外委托的公事公办,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了然的腹诽:这老家伙的运气果然还是逆天到离谱,偏偏就来到黄金城的赌桌上,怕不是芭卡拉的幸运能力无形中起了作用,才把他精准送到了那里。
“黄金城的生意,还需要我来兜底?”他扯了扯嘴角,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怼,既符合“花钱买情报的客户”身份,又暗合他和芭卡拉的私下默契,“输了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报费我一分不少,但额外的亏空,免谈。”
“小气鬼~”芭卡拉娇嗔着抱怨一句,背景里的骰子声戛然而止,想来是藤虎又赢了一局,“不过少将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加个委托?”
叶龙心中一动,原本还在琢磨找特拉法尔加·罗的事正愁没头绪,立刻有了主意——芭卡拉的幸运果实能力,找起人来可比普通情报网高效百倍,刚好能借这个由头,把找罗的事顺理成章托付出去。
他压下心底的盘算,依旧是那副淡然的口吻,声音刚好能让暗处的阿尔法听清:“倒真有件事要托你们。帮我找个人,特拉法尔加·罗,按黄金城的规矩算酬劳,找到后立刻告诉我。”
说完,他没等芭卡拉接话,先一步补充,语气里带着点被藤虎折腾出来的无奈:“先把一笑先生的位置盯紧了,别让他把你们的赌场搬空——我这边处理完德雷斯罗萨的事,就过去找他。”
“放心啦~”芭卡拉的声音软下来,带着几分狡黠,“就算他运气再好,我也有办法让他赢了拿不走~”
叶龙应了一声,随手挂断电话虫,将其塞回口袋时,指尖微顿。他抬眼望向皇宫方向,心里暗想:藤虎来到黄金城是意外,却也是契机,有芭卡拉的能力兜底,找罗的事大概率能事半功倍,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挂断电话的声响落定,叶龙刚转过身,祗园的声音便带着几分探询响了起来:“一笑先生找到了?”
她的目光落在叶龙收进口袋的电话虫上,眉峰微蹙——之前听叶龙说过藤虎一笑,清楚此人拥有大将的实力,此刻突然出现在黄金城,倒让她多了几分在意。
叶龙颔首,目光依旧锁着皇宫深处的方向,语气淡却笃定:“嗯,在黄金城的赌场里。不过不急,等居鲁士出来,把力库王他们都安置妥当,我再过去找他。”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凝,声音压得稍低,只让祗园能听清:“德雷斯罗萨终归是多弗朗明哥的地盘,艾恩他们带着人在外围接应,我总不能把这边的烂摊子全丢给他们。没亲眼看着人安全离开,始终放心不下。”
祗园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宫门,瞥见蕾贝卡仍攥着衣角、踮着脚尖焦灼张望的模样,了然地点了点头。她清楚叶龙看似随性,实则护短得很,艾恩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部下,他自然不可能放任对方在多弗朗明哥的势力范围里独自周旋。
十几分钟的时间在焦灼的等待里被拉得漫长,城门下的风卷着街边的花瓣,轻轻拂过蕾贝卡泛红的眼角。
就在这时,力库王突然闷哼一声,抬手死死按住额头,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剧烈的眩晕——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猛地涌入脑海:居鲁士单膝跪地宣誓效忠的模样、斯卡莱特挽着那个男人的手笑唤“居鲁士”的画面、甚至是蕾贝卡幼时被他举在肩头的温馨瞬间……那些被童趣果实彻底抹去的过往,此刻清晰得扎眼,疼得他胸口发紧。
维奥莱特也浑身一震,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不受控制地掐进掌心。姐姐斯卡莱特偷偷和她抱怨居鲁士“木头一样不懂浪漫”的语气、那个总在王宫暗处默默值守的独腿身影、甚至是某次她用瞪瞪果实看到他对着斯卡莱特的画像失神的模样……所有被偷走的记忆翻涌而出,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她捂着胸口,眼泪毫无预兆地漫出眼眶。
蕾贝卡更是瞬间红了眼眶,小手松开攥紧的衣角,哽咽着呢喃出那句藏了四年的称呼:“士兵先生……不,爸爸……”那些和玩具士兵相依为命的日夜、被追杀时他用身体护住她的瞬间、深夜里他笨拙地为她包扎伤口的画面,突然有了归处——原来那个一直守护她的“士兵先生”,就是她早已遗忘的父亲。
就在三人被翻涌的记忆裹挟时,皇宫的宫门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再是玩具士兵金属关节的“笃笃”声,而是独腿踩在石板上的沉响。居鲁士的身影出现在光影里,褪去了玩具的外壳,露出饱经风霜的脸庞和壮硕的身形,他的目光扫过城门下的三人,眼眶瞬间泛红,压抑了四年的声音带着颤抖:“陛下……维奥莱特……蕾贝卡……”
力库王看着他,老泪纵横,踉跄着想要上前,却被情绪冲得险些站不稳;维奥莱特捂住嘴,那句“姐夫”堵在喉咙里,终是化作哽咽的呜咽;蕾贝卡再也忍不住,朝着那道身影飞奔而去,扑进他的怀里,哭喊着:“爸爸!爸爸!”
居鲁士蹲下身,紧紧抱住扑过来的女儿,粗糙的手掌抚着她粉色的头发,积压了四年的愧疚与思念,在此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砸在蕾贝卡的发顶。
叶龙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断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只是垂着眸,任由风卷着花瓣落在肩头,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始终未散。直到居鲁士抱着哭够的蕾贝卡站起身,力库王也擦去了脸上的泪,维奥莱特的哽咽渐渐平复,他才缓步走上前,语气放缓了几分,少了几分利落,多了些许体谅:“别在这儿久留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这里还是多弗朗明哥的地盘,哪怕他答应了解除能力,也难保不会临时反悔,没必要拿你们的安全赌。”
他的目光扫过皇宫方向,那里最高处的窗台边,多弗朗明哥的身影正慵懒地倚在雕花栏杆上,猩红的瞳孔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像蛰伏的毒蛇般死死锁着城门下的动静。他周身翻涌的戾气,哪怕隔着遥遥距离,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戾气。
居鲁士闻言,低头摸了摸蕾贝卡泛红的脸颊,又扶了扶身旁脚步踉跄的力库王,沙哑的嗓音里还裹着未散的哽咽,却多了几分清醒:“陛下,维奥莱特,叶龙少将说得对。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只要人都好好的,德雷斯罗萨的账,我总有一天会跟多弗朗明哥算清楚。”
维奥莱特抬眼看向熟悉的王宫轮廓,眼底掠过一丝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扶住力库王的胳膊,声音轻柔却坚定:“嗯,姐夫,我们先走。这里的一切,等我们站稳脚跟,定要为姐姐,为德雷斯罗萨讨回公道。”
力库王看着相拥的家人,又望向叶龙,苍老的手掌微微颤抖,满是感激:“多谢少将,老夫……”
叶龙摆了摆手,打断力库王未说完的道谢,语气依旧淡然,没有半分邀功的意味:“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居鲁士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扶着仍有些踉跄的力库王,又牵起蕾贝卡的小手,朝叶龙微微颔首,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恳切,眼底却漾着几分早已知晓的了然:“大恩不言谢,叶龙少将。这份情,我居鲁士记在心里——其实在来皇宫之前,我便从祗园小姐那里隐约知晓,少将你出手相助之余,本就是有意邀我加入你的队伍。”
叶龙闻言,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却多了几分认真,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语气依旧淡然却字字清晰:“你既已知晓,我便不绕弯子。你的实力,你的心性,都值得我邀你同行。先离开这里吧,等安顿下来,我们再细谈。”
“好!”居鲁士没有半分犹豫,重重点头,眼底燃起几分炽热,“只要能护着陛下和家人,只要能为斯卡莱特、为德雷斯罗萨讨回公道,我愿随少将同行!”
一行人朝着港口的方向快步前行,不多时,蔚蓝的海岸线与错落的港口栈桥出现在视野里,一艘造型凌厉的军舰静静泊在码头边,舰身印着高调的龙纹标识,正是叶龙的专属座驾——应龙号。
祗园先一步登船安排接应,叶龙侧身手扶着力库王踏上甲板,蕾贝卡牵着居鲁士的手,好奇又怯生生地打量着这艘和普通海军军舰截然不同的船,维奥莱特则警惕地扫过甲板上待命的海军士兵,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松了口气。
待所有人都登船坐稳,叶龙走到船舷边,抬手抵在唇边,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哨音穿透海风,远远荡开。
不过片刻,远处的海平面突然掀起一阵巨浪,伴随着低沉的龙吟声,一道庞大的红色身影破开海水,朝着叶龙号疾驰而来——那是一头通体覆着赤红鳞片的巨龙,龙鳞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粗壮的龙爪拍打着海面,带起漫天水花,偏偏动作却透着几分憨态,正是皮皮虾。
“那是……龙?!”居鲁士瞳孔骤缩,下意识将蕾贝卡拉到身后,独腿猛地蹬住甲板,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哪怕明知是叶龙召唤而来,也难掩心底的震惊。
力库王扶着船舷,浑浊的眼睛瞪得浑圆,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是传说中的巨龙?!老夫活了这么多年,竟从未见过如此威武的神兽……”
维奥莱特也捂住嘴,镜片后的眼底满是骇然,她的瞪瞪果实能窥见千里之外的景象,却从未见过这般庞大的红色巨龙,更没想到这头看着极具威慑力的巨兽,竟会在靠近叶龙号时,温顺地低下巨大的头颅,用温热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叶龙伸出的手掌,像只讨食的大型宠物,和方才破浪而来的威慑感判若两物。
叶龙拍了拍皮皮虾的额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和自家宠物说话:“慢点晃,别把船掀了。”
红色巨龙像是听懂了一般,低低哼唧了一声,温顺地绕着叶龙号盘旋了一圈,而后停在船侧,巨大的翅膀轻轻收拢,溅起的水花也温柔了许多,甚至还刻意将脑袋凑到蕾贝卡面前,吐了吐舌头,模样憨态可掬。
蕾贝卡躲在居鲁士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这头模样霸气却举止乖巧的红色巨龙,怯生生地小声问:“爸爸,它……它真的是龙吗?”
居鲁士回过神,看着眼前颠覆认知的一幕,再看向叶龙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能将巨龙当作伙伴,这个年轻的海军少将,远比他从祗园口中听闻的,更要深不可测。
皇宫最高处的窗台边,多弗朗明哥依旧慵懒地倚着雕花栏杆,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却早已不自觉攥紧,猩红的瞳孔死死黏着叶龙一行人朝着港口移动的身影,直至那道挺拔的轮廓消失在街巷拐角,周身翻涌的戾气散去。
“咈咈咈咈咈……”他低低笑出声,笑声里却淬着刺骨的寒意,指尖骤然发力,掌心里把玩的高脚杯应声碎裂,暗红的酒液混着玻璃碎片顺着指缝滴落,砸在下方的石板上,晕开刺目的痕迹。
迪亚曼蒂和托雷波尔匆匆赶来,看着自家少主这副模样,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开口。还是托雷波尔舔了舔嘴唇,带着黏腻的腔调小声问:“少主,要不要派些人……跟上去?”
“跟?”
多弗朗明哥侧过头,太阳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满是暴戾的猩红眼眸,“叶龙的实力,你们还没领教够?更何况他身边还有祗园那个女人,现在动手,不过是白费力气。”
他抬手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指缝的酒渍,目光重新投向港口的方向,那里的海平面上,应龙号的轮廓已渐渐清晰,眼底的阴鸷几乎要烧起来:“叶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敢坏我的事,挖我的人,这笔账,我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顿了顿,又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病态又张狂的笑容:还有,凯撒·库朗了——那个疯子手里的血统因子技术,就是我手里最硬的筹码。立刻安排我和他会面,把这技术的价值榨干,再把新世界那些顶尖势力的底都摸清楚,用这独一无二的技术,给自己找个够分量的靠山。
迪亚曼蒂眼中闪过贪婪与敬畏,连忙躬身应声:属下这就去安排!有了血统因子这张底牌,不管是地下势力,还是海上皇帝,都会抢着和我们结盟,到时候挑个最够格的靠山,叶龙那小子翻不起半点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