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风,裹挟着细碎的紫色晶体,永无休止地刮过这片被称为“哀歌之脊”的破碎大地。这里曾是某个繁荣世界的一部分,直到一场撕裂银河的亚空间风暴将它从母星剥离、碾碎,抛掷到恐惧之眼那令人不安的光晕边缘,化作一块在虚空中缓慢漂流的巨大残骸。天空是永恒的暮色,被恐惧之眼翻涌的、病态斑斓的能量所浸染,偶尔有巨大的空间碎片或扭曲的亚空间造物阴影掠过,投下转瞬即逝的恐怖轮廓。空气稀薄而冰冷,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奇异水晶尘埃的味道。
在这片废土深处,嶙峋的水晶山脉投下扭曲的阴影,背风处,依靠着一道天然形成的巨大岩壁,就是“血嚎”部落的栖身之所。萨尔贡星云那场吞噬了无数灵族的炼狱之火,仅剩的灰烬飘落至此,艰难地存活下来。岩壁上凿刻出简陋的洞穴,外面竖立着用巨大兽骨和坚韧的紫色藤蔓搭建的防风棚架。篝火在棚架下燃烧,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岩壁上那些巨大而原始的壁画——那是部落的史书,用矿物颜料和牺牲者的鲜血绘制。
壁画的主角是巨大的、燃烧的方舟世界,轮廓扭曲崩裂;是细长优雅的战舰撞向通天彻地的黑色方尖碑,爆发出毁灭的光环;是无数渺小却决绝的身影,冲向不可战胜的金属洪流,他们的姿态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壮。最核心的一幅,是一个模糊却威严的巨大身影,手持镰刀般的巨刃,背景是无数升腾的灵魂光点——那是“夷难”,是他们为之付出一切的死亡之神。壁画下方,用古老的灵族文字刻着几个名字:伊扬登、伊芙琳、艾德拉丝……每一个名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幸存者的心头。
盖拉瑟尔,部落的老巫医,此刻正用他仅存的、枯槁的右手(左臂齐肩而断,如今包裹着粗糙的皮革和绷带),颤抖地抚摸着一个新刻的名字:坚毅号。指尖划过冰冷的岩石,仿佛能感受到那艘人类造物在最后撞击中传递出的决绝意志。“为了未见的黎明……”他苍老的嘴唇无声翕动,复述着从远方精魂网络中捕捉到的、那人类驾驶员最后的碎片意念。他的左肩断口处,在绷带之下,隐隐透出微弱的、非自然的淡紫色光芒——一块来自萨尔贡战场边缘的、被严重污染的灵骨碎片,被部落的工匠粗糙地嵌入他的躯体,勉强替代了失去的肢体,也成了他连接那微弱精魂网络的唯一通道。代价是持续不断的、如同蚁噬骨髓般的剧痛和灵能污染带来的幻视。
“盖拉瑟尔爷爷!”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小女孩伊兰,顶着一头乱蓬蓬、沾着紫色晶尘的银发,像只小兽般扑到他身边。她紫色的眼眸在暮色中异常明亮,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看!我找到的!”她脏兮兮的小手摊开,掌心躺着一块形状奇特的深紫色水晶,内部似乎有微弱的星光在缓缓流转。
盖拉瑟尔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接过水晶。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水晶的瞬间,一阵强烈的悸动猛地穿透了他!不是来自污染灵骨的剧痛,而是源自那遥远、宏大、如同星河低语般的精魂网络!那悸动顺着他的灵骨碎片,如同温暖的潮汐般涌入,又瞬间流向他身边的伊兰。
“呃!”伊兰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手中的水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紫光,光芒如有生命般缠绕上她的手臂,直冲她的双眼!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伊兰!”盖拉瑟尔惊呼,想扶住她。
但小女孩没有摔倒。她站稳了,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纯净的紫色眼眸,此刻仿佛变成了两潭深不见底的星海漩涡!无数的光点在其中旋转、生灭,倒映着不属于这个破碎世界的景象:浩瀚的星图在流转,巨大的、由灵能构成的古老符文一闪而逝,最后定格在一艘在虚空中优雅航行的、通体如水晶般剔透的方舟剪影上——那是仅存于传说和壁画中的方舟世界!这景象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
光芒敛去,伊兰眼中的星海漩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种远超她年龄的茫然与深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恢复原状的小手,又抬头看向盖拉瑟尔,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爷爷…我刚才…看到了星星…还有…一艘好大好亮的船…在飞…”
盖拉瑟尔枯槁的手紧紧抓住伊兰瘦小的肩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她,呼吸变得急促。精魂网络的召唤!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它没有选择他这个饱经沧桑、灵能潜力早已枯竭的老朽,而是选择了伊兰——部落里灵能天赋最纯净的幼苗!这既是希望的火种,也预示着风暴的临近。他抬头望向被恐惧之眼污光笼罩的天空,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几天后的黄昏,异样的轰鸣撕裂了“哀歌之脊”上空永恒的风声。
那声音低沉、持续、带着一种令岩石都微微震颤的规律脉动,绝非自然的风暴或亚空间生物的嘶吼。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抬头仰望。即使是部落中最年轻、从未离开过这片废土的战士,血脉深处也本能地升起了对“外来者”的警惕与敌意。
盖拉瑟尔在年轻战士凯里昂的搀扶下,艰难地攀上岩壁最高处的了望点。他浑浊的眼睛透过老旧的单筒望远镜——一件从坠毁的灵族穿梭机残骸中找到的遗物——望向轰鸣的源头。
恐惧之眼污浊的光幕下,一个巨大的、流线型的金属造物正缓缓降落。它通体呈冷峻的银灰色,造型简洁高效,两侧巨大的引擎喷口向下喷射出耀眼的蓝白色等离子流,灼烧着下方布满紫色水晶和尘埃的地表,腾起大片的烟尘。飞船侧面,一个清晰、简洁的蓝色圆形徽记在暮色中反射着微光——那是钛帝国的标志,象征着“上上善道”的扩张。
“钛…”盖拉瑟尔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个冰冷的词汇,带着沉重的历史负担。萨尔贡战役前,遥远的钛帝国世界也曾是死神军试图寻求的、渺茫的盟友之一,最终石沉大海。
飞船稳稳降落在一处相对平坦的紫色晶原上,距离部落的岩壁聚居区大约十公里。舱门嘶鸣着滑开,首先踏足这片陌生土地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火氏战士。他们的身形比灵族战士更显厚重,覆盖着模块化的xV15潜行作战服,手持造型独特的脉冲步枪和喷火武器,动作精准而协调,迅速在飞船周围建立起防御圈。他们的姿态明确无误地传达着探索与戒备。
随后出现的是水氏成员,穿着更轻便的环境适应服,携带各种扫描设备和样本采集工具。为首的水氏指挥官身材相对纤细,头盔下的面罩是透明的,露出一张年轻、带着学者般好奇神情的钛族面孔。他正对着腕部的数据板快速说着什么,同时指挥着队员架设仪器,对周围环境进行扫描。
“未登记智慧物种?扫描受阻?”盖拉瑟尔通过望远镜捕捉到水氏指挥官对着通讯器说话时的口型,结合自己有限的通用语知识,勉强拼凑出意思。他心中冷笑。哀歌之脊无处不在的微弱灵能辐射,以及部落岩壁上那些蕴含了牺牲者意志与灵能印记的古老壁画,天然形成了一道干扰屏障,足以让钛族先进的科学扫描仪器失效,将他们视为原始、落后的土着。这种误解,本身就是一种讽刺。
“长老,是那些金属异形!他们在玷污我们的土地!”凯里昂,一个年轻的灵族战士,眼中燃烧着萨尔贡壁画传承下来的仇恨火焰。他肌肉紧绷,手指紧紧扣住了自制的骨矛。他身边,十几个同样年轻的战士也显露出战斗的渴望,他们简陋的武器——磨尖的兽骨、镶嵌着锐利水晶碎片的木棍——在暮色中闪着寒光。
“愚蠢!”盖拉瑟尔低喝,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看看他们!看看那艘船!那不是我们能正面抗衡的力量!冲出去,就是给壁画上再添几道无意义的血痕!”他指向岩壁上描绘的毁灭场景,断臂处的灵骨碎片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绝对力量差距带来的绝望。他看到了火氏战士枪口稳定流转的能量光芒,看到了飞船舷侧隐藏的炮台轮廓。
凯里昂脸上的愤怒被不甘取代,他死死盯着远处的钛族据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部落的战士们在压抑的沉默中收紧了武器,怒火在胸中闷烧。
然而,和平的假象仅仅维持了不到三个标准泰拉日。
钛族的勘探队,在孜孜不倦的探索中,终于靠近了“血嚎”部落视为圣地的区域——一片位于水晶森林深处的、天然形成的灵能泉眼。泉眼周围生长着极其稀有的、能吸收微弱灵能并结出蕴含生命能量果实的荧光苔藓,是部落重要的食物和药物来源,更是他们与逝去精魂进行微弱沟通的场所。
水氏科学家们对这片能量异常点充满兴趣,他们架设仪器,开始采集苔藓、泉水和岩石样本。一名年轻的水氏研究员,被泉眼中心一块散发着柔和紫光的、形如泪滴的奇异水晶所吸引。那水晶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蕴含着纯净而古老的气息。他兴奋地伸出手,试图用工具将其撬下。
“住手!亵渎者!”一声凄厉的灵族语尖叫划破森林的寂静!负责看守圣地的两名年轻灵族战士再也无法忍受,从隐藏的水晶柱后跃出!他们没有远程武器,只能投掷出手中镶嵌着尖锐紫色水晶的投矛!
嗖!嗖!
两支投矛带着破空声射向水氏研究员!
“敌袭!”火氏战士的反应快如闪电。警告声响起的同时,脉冲步枪特有的、高频的嗡鸣声瞬间撕裂了宁静!
咻!咻!咻!
数道刺眼的蓝色脉冲光束精准射出!一支投矛在距离研究员不到一米处被凌空打爆成碎片!另一支则被一名火氏战士用肩甲强行挡下,锐利的水晶碎片在他坚固的装甲上只留下几道浅痕。投矛的灵族战士暴露了位置,立刻招致更密集的火力覆盖!蓝色的能量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扫过他们藏身的水晶柱,坚硬的晶体在高温下瞬间熔融、爆炸!
“不!”远处潜伏观察的凯里昂目眦欲裂,最后的理智被同伴飞溅的鲜血彻底烧断。“为了血嚎!为了萨尔贡!”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第一个从隐蔽处冲了出来!他身后,十几名同样被愤怒吞噬的部落战士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原始的武器,不顾一切地扑向钛族的阵地。悲愤的灵族战吼在晶柱间回荡。
“保持阵型!压制射击!”火氏队长冷静的命令在通讯频道中响起。火氏战士们迅速组成交叉火力网,精准而致命的脉冲光束编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灵族战士,身上的简陋皮甲在脉冲能量面前如同薄纸,瞬间被洞穿、撕裂,身体在蓝色的光芒中抽搐着倒下,鲜血染红了紫色的晶尘地面。灵族的冲锋被绝对的火力优势死死压制在晶柱群边缘,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凯里昂凭借惊人的敏捷,在密集的脉冲光束间翻滚、跳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次致命攻击。他眼中只有那个下令射击的火氏队长。他看准一个火力间隙,猛地掷出手中的骨矛,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弹射而出,手中打磨锋利的兽骨匕首直刺对方脖颈!这是他凝聚了所有愤怒与绝望的一击!
火氏队长反应极快,脉冲步枪瞬间调转!但凯里昂的速度更快,匕首的寒光已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咚!咚!
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如同战鼓般敲击地面!一个巨大、厚重、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钢铁身影猛地插入了两者之间!
xV88 宽肩机甲!它巨大的身躯挡在火氏队长身前,凯里昂的匕首只在它厚重的复合装甲上划出一溜刺眼的火星!机甲粗壮的机械臂猛地挥出,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砸向凯里昂!凯里昂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凯里昂感觉自己像被全速冲锋的巨兽撞中,双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砸飞出去,撞断了一根小腿粗细的紫色水晶柱,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地上,口中喷出鲜血,挣扎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
“目标丧失行动能力。”机甲驾驶员冰冷的声音从头盔中传出。
残余的灵族战士看着重伤的凯里昂和地上同伴的尸体,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们的心脏。勇气在绝对的力量碾轧下开始崩溃。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冲向战场中心。
是伊兰!
她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水晶柱和混乱的能量光束间穿梭,目标直指重伤倒地、正被两名火氏战士持枪逼近的凯里昂!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凯里昂哥哥!”她哭喊着,扑倒在凯里昂身边,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护住他。
一名火氏战士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冰冷的枪管指向了这突然出现的、毫无威胁的小女孩。
“住手!非战斗人员!”水氏指挥官凯纳斯焦急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响起。他快步冲了过来,试图阻止。但火氏战士的枪口并未立刻放下。
就在这凝固的、充满杀机的一瞬!
伊兰猛地抬起了头!
她小小的身体里,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轰然爆发!不是训练有素的灵能冲击,而是源自血脉深处、被极致的恐惧和守护欲望点燃的、最原始的生命力量!以她为中心,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一圈肉眼可见的淡紫色灵能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嗡——!
离她最近的那名火氏战士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连人带枪被这股无形的巨力推得踉跄后退!他旁边同伴的脉冲步枪发出过载的嘶鸣,能量指示器瞬间飙红!宽肩机甲的传感器阵列爆发出一片刺眼的警报红光,庞大的机体竟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但这仅仅是开始!
伊兰双手紧紧按在冰冷、沾满凯里昂鲜血的地面上,她小小的身体因为力量的奔涌而剧烈颤抖。在她面前,那堆为了照明和驱赶小型掠食兽而点燃的、本已有些微弱的篝火,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
轰!
篝火猛地冲天而起!赤红的火焰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妖异的、流动的深紫色!火焰疯狂地扭动、升腾,高达数米!在这狂暴跃动的紫红色火焰核心,一个巨大的、由纯粹火焰构成的虚影,正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凝聚、成型!
它身披残破的、如同阴影编织的长袍,巨大的兜帽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能看到两点如同冰冷星辰般的幽光。一柄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镰刀虚影,在火焰中若隐若现,刀刃上仿佛流淌着星河!无边的死寂、终结的意志、以及一种俯瞰众生的、非人的威严,如同实质般席卷了整个战场!
死神!夷难!
巨大的火焰化身无声地矗立在战场中央,那两点星辰般的目光,穿透了跃动的火焰,缓缓扫过每一个钛族战士,扫过他们冰冷的枪口和巨大的机甲,最后,落在了护在凯里昂身前、因力量爆发而摇摇欲坠的小伊兰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脉冲步枪的嗡鸣消失了。机甲的引擎低吼停止了。连风似乎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在那火焰化身的凝视下冻结。火氏战士的手指僵在扳机上,水氏科学家手中的样本采集器掉落在地。宽肩机甲的驾驶员僵在驾驶舱内,冷汗浸透了作战服。即使是信仰“上上善道”的钛族,在这纯粹的、象征宇宙终极法则的死亡具象面前,也感到了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那是一种无法用逻辑分析、无法用科技对抗的绝对威压!
火焰虚影的凝视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冲天的紫焰猛地向内坍缩!巨大的夷难虚影如同幻影般消散。只留下那堆篝火恢复了原本的、微弱的赤红色,在死寂的空气中噼啪作响,仿佛刚才那震撼灵魂的一幕从未发生。
战场上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以及伊兰脱力后倒在凯里昂身边、陷入昏迷前发出的细微呜咽。
水氏指挥官凯纳斯第一个从石化般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他脸色苍白,但学者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冲到篝火边,无视了昏迷的伊兰和重伤的凯里昂,目光死死锁定在篝火边缘几块被刚才异象高温灼烤过的紫色水晶上。他迅速掏出环境取样器,小心翼翼地夹起其中一块。取样器的分析屏幕疯狂跳动,显示着远超记录的异常灵能读数。
“难以置信…原生灵能…如此纯净…如此强大…而且…可控?”凯纳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抬头看向被火氏战士控制住的灵族俘虏和远处岩壁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们…不是未登记的‘物种’…他们是…钥匙?还是…灾难?”他手腕上的记录仪,忠实地将水晶样本的数据和刚才那恐怖虚影的模糊光谱记录,发送回了悬停在空中的勘探船。
夜色深沉,部落的聚居地笼罩在悲伤与恐惧的阴云中。受伤的战士在简陋的草垫上痛苦呻吟,失去亲人的族人压抑地啜泣。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鲜血混合的苦涩气味。
最大的洞穴内,篝火旁。伊兰躺在柔软的兽皮上,依旧昏迷,但呼吸已经平稳。她小小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经历着可怕的事情。盖拉瑟尔跪坐在她身边,枯槁的手轻轻覆盖在她汗湿的额头上,试图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安抚她体内奔涌后残留的灵能涟漪。他断臂处的灵骨碎片,此刻正散发着比平时更明亮、更急促的淡紫色光芒,与伊兰体内的灵能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凯里昂的伤势已经过部落巫医的简单处理,他的一条手臂用木板和兽皮固定着,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岩壁边。他的目光越过跳动的篝火,望向洞口外遥远的、钛族飞船降落的方向,那里依旧闪烁着冰冷的灯光。他的眼中,年轻的愤怒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取代——那是刻骨的仇恨,以及对力量差距最清醒的认知。
盖拉瑟尔缓缓收回手,疲惫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伊兰稚嫩的脸上,又移向洞穴岩壁上那些描绘着毁灭与牺牲的古老壁画。他看到了壁画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用几乎褪色的颜料勾勒出的一个奇异符号——那是由三道交错的弧线和一个中心点构成的标记,古老而神秘。那是属于死神军核心“夷难之刃”的印记,是伊芙琳统帅的徽记。在萨尔贡最后的血战中,他曾亲眼看到这个标记在燃烧的方舟碎片上闪耀。
精魂网络的悸动,夷难化身的显现,钛族的到来……盖拉瑟尔浑浊的老眼中,悲伤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明悟交织。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抚摸着岩壁上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印记。
“挽歌…从未停息…”他沙哑的声音在洞穴中低低响起,如同叹息,又如同预言。他转头看向洞外沉沉的、被恐惧之眼光晕污染的夜幕,仿佛在凝视着无法逃避的未来。
“星火…已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