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合金防爆门隔绝了b-7门楼区域地狱般的喧嚣,但隔绝不了那沉闷如雷的爆炸余波,以及更深处、更令人心悸的——寂静。
核心堡垒c-4区域,如同一个庞大而濒死的钢铁巨兽腹腔。空气污浊粘稠,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汗臭、排泄物的骚臭、劣质消毒水的刺鼻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金属锈蚀混合着腐烂甜腻的怪诞气息。昏暗的应急灯光在布满冷凝水的管道和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扭曲变形的阴影。伤员挤满了临时清理出的空间,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哭泣、昏迷中的呓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神经衰弱的背景噪音。偶尔有医疗兵或机械神甫的仆役推着吱呀作响的平板车经过,上面堆叠着用脏污帆布覆盖的僵硬躯体,车轮碾过冰冷甲板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林恩背靠着冰冷、布满铁锈的金属墙壁,蜷缩在角落。左臂骨裂处传来的钝痛被持续不断的头痛所掩盖,那头痛不再是尖锐的冰锥刺入,而是如同沉重的磨盘,缓慢而坚定地碾压着他的太阳穴和颅骨深处。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闷的胀痛,仿佛有某种东西在他的脑浆里膨胀、蠕动。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沃克班长留下的那块卡迪亚石头。深灰色的鹅卵石表面,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如同丑陋的伤疤,覆盖了它原本光滑的质地。林恩用沾满污垢的拇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摩挲着那干涸的血迹。冰冷、坚硬、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却无法驱散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名为“失去”的冰冷绝望。沃克临死前眼中那份对“家”的眷恋,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视网膜上,与卡尔扑向起爆钮时决绝的眼神重叠,化作一种更深沉的麻木。
堡垒深处,引擎和维生系统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但这稳定的背景噪音中,开始掺杂进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滋滋…滋滋啦啦…
头顶的照明灯管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发出令人烦躁的电流杂音。投射在地上的光影也随之扭曲、跳动。通风管道内,除了气流沉闷的呜咽,似乎还多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指甲刮擦金属板的窸窣声,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该死的…又来了…”旁边一个裹着脏污绷带的卡迪亚老兵嘟囔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破地方的机器就没一刻消停!”
但林恩知道,那不仅仅是机器故障。
他闭上眼,试图屏蔽视觉的干扰,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那刮擦声…仿佛有了某种模糊的节奏…不,不是节奏,是…低语。
起初是极其微弱、难以分辨的嗡嗡声,如同蚊蚋在耳畔萦绕。渐渐地,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却更加扭曲、混乱。那是无数个声音的叠加:有充满恶毒快意的尖笑,有饱含无尽痛苦的哀嚎,有狂热的亵渎祷言,有冰冷的、逻辑混乱的呓语…它们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冰冷的蠕虫,直接钻入脑海,在颅骨内壁回荡!充满了诱惑、恐吓、绝望和彻底的疯狂!
林恩猛地睁开眼,头痛骤然加剧!视野边缘出现了闪烁的、如同油污般流动的七彩光晕。他看到不远处一个靠在墙角的年轻新兵,正死死捂着耳朵,身体剧烈地颤抖,双眼瞪得滚圆,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头顶闪烁的灯管,嘴唇无声地翕动,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
“别…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新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闭嘴!渣滓!”一个路过的军士厉声呵斥,一脚踹在新兵的伤腿上。新兵发出一声惨叫,蜷缩得更紧,眼神却更加涣散,仿佛看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景象。
“帝皇庇佑…帝皇庇佑…”另一个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紧紧攥着脖子上的简陋帝皇圣徽,一遍遍低声祈祷,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同样在微微发抖。他的祈祷声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恐惧战栗。
混乱在蔓延。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林恩的目光扫过昏暗的空间。他瞳孔猛地一缩!
在堆积如山的补给箱阴影里,一具被帆布半盖着的阵亡士兵尸体…那只露在外面的、僵硬的手,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指关节弯曲的角度,似乎和之前摆放时不一样了?
是错觉?是光影晃动?还是…?
林恩的心脏骤然收紧。他想起了沃克班长对卡迪亚每一寸土地的描述——“浸着祖辈的血”。而现在,这堡垒的每一寸钢铁、每一块甲板,似乎都开始呼吸,散发出不祥的脉动。
“保持警戒!注意你们身边的人!”政委尤根冰冷的声音如同钢鞭抽过混乱的空气。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通道口,猩红的披风在摇曳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泊。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精神崩溃的士兵,右手按在爆弹手枪的枪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任何动摇者、变异者…格杀勿论!”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几名身披黑袍、手持火焰喷射器和链锯权杖的战斗修女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她们覆盖着面甲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只有冰冷的肃杀。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净化”的无声宣告。
林恩低下头,避开尤根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他握紧了手中的石头,试图用那冰冷的触感压制脑海中翻腾的低语和愈发剧烈的头痛。
嗡——!
熟悉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扫描红光,如同附骨之蛆般再次笼罩了他的头部!剧痛瞬间炸开!01-γ那暗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恩所在的角落附近。巨大的机械义肢末端,红色晶体传感器锁定着他,发出细微的数据流刷新的嗡鸣声。
“个体:1147-p-739。亚空间背景辐射:异常增幅。精神波动:同步紊乱。逻辑飞地活动:显着增强。关联性:高。”01-γ冰冷的机械音在低语和呻吟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耳,“记录:环境侵蚀与个体异常点的…共振。”
共振?林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不仅仅是头痛!随着01-γ的扫描,随着堡垒内亚空间侵蚀的加剧,他脑海中的幻象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体、也更加…恐怖!
剧痛如同撕裂的帷幕,林恩的视野骤然被一片无法想象的景象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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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臭森林与瘟疫行星: 无垠的、由蠕动腐烂血肉和脓疱构成的森林,巨大的、生满蛆虫的蘑菇如同参天古树,粘稠的黄绿色瘴气弥漫,无数肥胖流脓的蛆人在泥泞中蹒跚、嬉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布满溃疡和脓疮的臃肿身影,在森林深处发出满足而慈祥的…叹息? (纳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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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变迷宫与奸奇之焰: 下一刻,景象疯狂扭曲!他置身于一个由无数不断变化、违反几何原理的镜面构成的迷宫中!镜中倒映出无数个扭曲变形的自己,有的在狂笑,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变异!幽蓝色的、粉紫色的、不断变换形态的火焰在迷宫通道中跳跃燃烧,散发出冰冷而非灼热的气息。一只巨大的、由无数复眼和蠕动的触须构成的、闪烁着诡谲智慧光芒的独眼,在迷宫穹顶之上,冷漠地俯瞰着他。 (奸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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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之痛与色孽低吟: 场景再次切换!极致的奢华与极致的痛苦完美融合!他仿佛躺在由天鹅绒和荆棘编织的床榻上,周围是美到令人窒息却又带着致命扭曲的生物在翩翩起舞,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发腻的香气和血腥味。耳边响起无法抗拒的、诱惑到极致的低语,许诺着永恒的欢愉,同时,一种尖锐到灵魂深处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被最锋利的刀刃凌迟,却伴随着诡异的快感! (色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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颅骨王座与恐虐咆哮: 最后,所有的幻象被无边的血海和堆积如山的骸骨所淹没!一座由无数扭曲尖叫的头颅和折断的武器铸成的巨大王座矗立在血海中央!王座之上,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无尽暴怒和毁灭气息的庞大身影,挥舞着燃烧的战斧,发出震碎星河的咆哮!那纯粹的杀戮欲望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林恩的血液,让他几乎要跟着一起咆哮! (恐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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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啊——!”林恩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囚服式内衬!那不仅仅是视觉冲击,是灵魂被强行塞入亵渎熔炉的极致痛苦!是四大邪神领域对他精神核心的疯狂撕扯!
“扫描数据:异常峰值!神经信号:过载!逻辑飞地:剧烈振荡!信息碎片:熵值超限!”01-γ的机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促的数据流刷新的杂音,他巨大的传感器红光更盛,甚至开始微微闪烁!显然,林恩剧烈的反应超出了他常态的扫描记录范围。
“干扰源!清除它!”尤根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因剧痛而蜷缩的林恩和正在扫描的01-γ。他并非关心林恩的痛苦,而是将这视为堡垒内部不稳定的因素。
然而,就在尤根话音落下的瞬间,堡垒深处,那持续不断的低语声骤然拔高!变成了无数重叠的、充满恶意和亵渎的尖啸!同时,堡垒内部多处照明设备猛地炸裂!碎片四溅!整个空间瞬间陷入更加深沉的黑暗,只有应急灯和士兵手电筒的光柱在混乱中晃动!
“帝皇啊!那是什么?!”一声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划破黑暗!
在靠近一处被爆炸震裂的、渗出污水的墙壁裂缝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几个矮小、畸形、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绿色身影从裂缝的阴影中挤了出来!它们皮肤如同溃烂的沼泽地,长着脓包和疖子,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一张流淌着黄绿色粘液、裂开至耳根的丑陋大嘴!它们发出“叽叽咕咕”的、令人作呕的欢快叫声,蹦跳着,朝着离得最近的一个伤员扑去!
纳垢灵(Nurgling)!瘟疫之神的微小仆从!污秽与疾病的具象化!
“异端造物!开火!”军官的吼声带着破音!
砰砰砰!嗤嗤嗤!
激光束和实弹瞬间射向那些蹦跳的绿色小怪物!光束将它们打得脓液飞溅,实弹将它们丑陋的身体撕裂!但它们数量似乎源源不断,而且那些溅射出的脓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落在士兵的皮肤或衣物上,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白烟,带来剧烈的灼痛!
混乱爆发!士兵们惊恐地躲避着这些恶心的、如同瘟疫之源的小东西。伤员更是无处可逃,只能发出绝望的惨叫。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纳垢灵吸引时,堡垒另一侧,一处堆满废弃机械残骸和阵亡者遗体的角落,空气突然剧烈地扭曲、升温!一个由纯粹怒火和沸腾黄铜构成的、约三米高的恐怖身影,伴随着刺鼻的硫磺味和金属熔化的气息,凭空显现!
它拥有如同剥皮公牛般的健硕身躯,覆盖着粗糙的暗红色皮肤和简陋的黄铜护甲!巨大的、弯曲的羊角从头颅两侧狰狞刺出!它的脸如同被剥去皮肤的头骨,燃烧着纯粹暴怒的火焰!手中紧握着一把巨大无比、同样燃烧着地狱之火的黄铜巨斧!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充满了无尽杀戮渴望的战吼!
放血鬼(bloodletter)!恐虐的嗜血先锋!
“吼——!!!”
战吼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附近士兵耳膜刺痛,心神剧颤!放血鬼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速度,挥舞着燃烧的巨斧,如同旋风般冲向最近的一群士兵!黄铜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过!
噗嗤!咔嚓!
血肉横飞!骨骼碎裂!几名士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狂暴的力量拦腰斩断或劈成两半!燃烧的斧刃瞬间点燃了尸体和地面残留的油污!刺鼻的焦臭味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恶魔!是真正的恶魔!”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士兵们的抵抗意志在直面这超自然的恐怖时,濒临崩溃!
“为了帝皇!净化它们!”战斗修女们发出清越而充满怒火的战吼!她们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喷吐出炽热的圣炎,如同愤怒的火龙,席卷向那些蹦跳的纳垢灵!链锯权杖发出咆哮,无畏地迎向那恐怖的放血鬼!
圣洁的火焰与亵渎的污秽激烈碰撞!纳垢灵在圣炎中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蜡烛般融化!但放血鬼却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燃烧的黄铜巨斧狠狠劈向冲在最前面的战斗修女!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然而,混乱远未结束!
就在林恩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幻象折磨,挣扎着想端起枪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是刚才那个精神崩溃、蜷缩在墙角的年轻新兵!此刻,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超脱恐惧的平静微笑。他的身体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扭曲,皮肤下仿佛有粉紫色的流光在游走。
“痛苦…多么短暂…欢愉…才是永恒…”一个充满诱惑、雌雄莫辨的、直接在林恩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如同最甜美的毒药!
林恩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看到那个新兵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在半空中,他的形体如同吹胀的气球般迅速膨胀、扭曲!褴褛的军服被撑破,暴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带着珍珠光泽的粉紫色!四肢拉长,关节以违反常理的角度弯曲,指尖延伸出闪烁着寒光的利爪!一张原本属于人类的、此刻却扭曲成妖异美艳的脸庞上,一双闪烁着粉紫色邪光的眼睛,正带着无尽的饥渴和嘲弄,死死锁定了林恩!
粉惧妖(daemonette)!色孽的低阶恶魔!以极致的感官刺激和扭曲的欲望为食!
“多么…有趣的灵魂…充满了…矛盾的美味痛苦…”粉惧妖发出甜腻的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它那扭曲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带着一道粉紫色的残影,利爪直取林恩的咽喉!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林恩的头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视野被粉紫色的邪光完全充斥!他看到了!不再是破碎的幻象,而是这恶魔攻击轨迹的、一闪而过的、带着冰冷逻辑的“预测线”!如同他之前躲避狙击和陷阱时一样!
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恩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甚至拉伤了左臂伤处的姿势,猛地向侧后方翻滚!
嗤啦!
粉惧妖锋利的爪尖擦着他的喉咙掠过,带起一串血珠和几缕断发!冰冷的死亡触感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扫描:高威胁实体!个体反应:超限预判!逻辑飞地:提供即时战术路径?!”01-γ的机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数据流尖啸!他巨大的传感器红光死死锁定林恩和那粉惧妖,辅助探针弹出,似乎想同时记录两者!但粉惧妖的速度太快了!
“异端!受死!”一道燃烧着圣洁火焰的身影猛地插入!是另一名战斗修女!她的链锯权杖带着净化邪恶的咆哮,狠狠斩向粉惧妖!
粉惧妖发出一声恼怒的尖啸,放弃了林恩,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般扭动身体,灵巧地避开了链锯,利爪反而在战斗修女的肩甲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亵渎的能量与圣洁的灵能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林恩瘫倒在地,剧烈喘息,喉咙火辣辣地痛。他看着不远处圣洁火焰与亵渎邪光的激烈交锋,看着放血鬼在多名战斗修女和士兵的围攻下依旧狂暴地劈砍,看着纳垢灵在圣炎中化为灰烬,看着更多精神崩溃的士兵在混乱中被流弹或恶魔撕碎…
在爆炸的闪光和摇曳的应急灯光下,在震耳欲聋的枪声、恶魔的咆哮、战斗修女的战吼和伤员的哀嚎中,林恩看到了另一幕。
几名尚未崩溃的士兵,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紧紧簇拥在一起。他们脸上沾满血污,眼中充满了恐惧,但依旧用颤抖的手,死死攥着脖子上的帝皇圣徽、天鹰项链,甚至只是用沾满泥土的指甲,在胸口一遍遍划着粗糙的天鹰徽记。他们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却无比执着,汇入这片混乱的死亡交响:
“…帝皇庇佑…赐予我力量…”
“…清除异端…净化污秽…”
“…忠诚是我的铠甲…信仰是我的利刃…”
他们的祈祷,在恶魔的咆哮和政委尤根冷酷的“净化”命令声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如同风中残烛。
林恩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那块染血的卡迪亚石头。冰冷,坚硬,沉重。上面凝固的血,是沃克班长的,是无数卡迪亚人的。他又看向那些在绝望中依旧祈祷的士兵。
帝皇?信仰?它真的能带来救赎吗?还是…仅仅是让这些人在走向死亡时,心里能好受一点?
那黄金王座上的存在,真的在注视这片地狱吗?还是说,如同他幻象中看到的那些邪神一样,只是将这场战争,将无数的生命,视为一场宏大而残酷的…游戏?
喉咙的刺痛和脑海中残留的粉惧妖那充满诱惑的亵渎低语,混合着士兵们虔诚的祈祷声,如同冰与火的毒药,在他心中激烈碰撞。他找不到答案,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怀疑。
他只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然后呢?
林恩沉默地,用沾满血污的手指,学着那些士兵的样子,在自己胸前那冰冷的、刻着“1147-p-739”的铭牌上,僵硬地、毫无虔诚地划过一个粗糙的天鹰徽记。动作机械,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