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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正午的港城海事大学食堂,中央空调的冷风裹着一股混杂了剩菜与新炒油烟的味道扫过餐桌,秦宇捏着筷子的指节泛出青白,连指腹都因用力而微微发麻。白瓷盘里的酸菜肥肠冒着虚浮的热气,浅棕色的肠段边缘干得发柴,牙齿碾下去时像咬着泡软又晒干的麻绳,纤维粗糙地刮过喉咙;细碎的酸菜末酸得直白刺口,不是自然发酵的醇厚,倒像掺了工业白醋,咽下去后舌根还留着一层发涩的余味——这是流水线快餐的标准味道,没错,却像隔了层蒙着灰的磨砂玻璃,把食物该有的温度与香气都滤得干干净净,远不及小巷食堂那碗让他鼻尖发酸、胃里发暖的滋味。食堂广播里正循环播放着文明就餐的提示,周围是学生们扒饭的沙沙声、餐具碰撞的叮当声,秦宇却觉得格外安静,满脑子都是粗瓷碗里那碗油光锃亮的酸菜肥肠。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好友张磊发来的“三食堂新开了麻辣烫,速来”的干饭召唤,秦宇却没起身,指尖在屏幕上划开相册时都带着点急切。上个月拍的照片里,粗瓷碗盛着的酸菜肥肠泛着深酱色的油光,肠皮透亮得能映出头顶暖黄的灯泡,宽绰的酸菜丝金黄微焦,边缘还带着点锅气的焦痕,浓稠的汤汁顺着肠壁往下淌,连碗沿都挂着亮晶晶的油珠,像是刚出锅时溅上的。他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唾液瞬间涌了上来,仿佛又尝到那口软嫩——油脂香渗进每一丝肉纤维里,咬开时卤汤的鲜气会在舌尖“啵”地爆开,酸菜的酸温润绵长,刚好中和了肥肠的腻,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陈皮与香料混合的淡淡果香,连泡三碗糙米饭都觉得不够,最后连碗底的汤汁都要兑点热水喝干净。

相册页面停在“古老板”的联系方式上,秦宇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足足三分钟,指腹都蹭得发烫。塑料餐盘被他无意识地往前推了推,与桌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邻桌的情侣停下交谈,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慌忙收回手,耳尖瞬间泛起热意。不是怕麻烦古月——古老板从来都是温和的——是怕自己显得太挑剔、太矫情,一个从魔都来港城求学,连酸菜肥肠都没吃过几次的南方小子,哪来的底气说食堂的专业厨师做的味道“不对”?可那股子从胃里涌上来的执念太强烈了,食堂的肥肠是“填肚子的食物”,而古月做的,是能熨帖人心的“味道”。

“叮铃铃”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是杨思哲。秦宇接起电话的瞬间,喉结又动了动:“杨大哥。”

“在食堂?”杨思哲的声音混着码头的海浪声,“晚上回宿舍不?我带了箱魔都的鲜肉月饼,你外婆以前常买的那种。”

“外婆做的都是浓油赤酱的本帮菜,红烧肉、糖醋小排,从来没做过酸菜肥肠这种东北口味的。”秦宇无意识地接了一句,话音刚落就愣住了,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攥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捏得发白,“杨大哥,我能不能……周日去老板那儿吃酸菜肥肠?食堂的味道,真的差太远了,吃着一点都不踏实。”他说着,想起第一次在小巷食堂吃肥肠时的暖,声音都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杨思哲爽朗的笑声,海浪声似乎更清晰了些:“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客气半天。古月刚在我们那个熟客群里说,周日要去水产市场挑新鲜肥肠,我正打算喊你一起去帮忙呢。”杨思哲顿了顿,声音沉了沉,带着点兄长的关切,“你第一次去吃的时候,刚拉了三天肚子,脸都白了,古月就说你胃不好,特意把肥肠多炖了半小时,炖得软烂不费胃,这次我提前跟他说,还按那个口味来。”

挂了电话,秦宇几乎是从食堂的椅子上弹起来的,快步往宿舍跑,连餐盘都忘了送回收餐处。男生宿舍三楼的走廊里飘着泡面的香气,他推开302宿舍门时,上铺的张磊正举着手机刷东北酸菜的短视频,圆脸蛋上沾着几片薯片渣,脚边的垃圾桶里堆着半袋空薯片袋:“啥事儿这么急?脸都跑红了,跟被食堂阿姨追着要饭钱似的。”

“周日去吃酸菜肥肠,古月做的!”秦宇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兴奋得原地转了个圈,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摘,“你不是天天跟我吹,你奶奶在东北腌了一辈子酸菜,比饭馆的还正宗吗?跟我去鉴定下,老板的酸菜绝对是缸腌的,古月说发酵了三个月呢。”

张磊“嗷”一嗓子从床上蹦下来,薯片袋“啪”地扔在桌上,连拖鞋都穿反了:“必须去!我上周跟我奶视频,她还说港城的酸菜都是‘假酸’,没那股子发酵的醇劲儿,这次我拍个视频给她看,打打她的老脸。”两人凑在电脑前翻外卖软件,秦宇想起古月上次炖五花肉时说过,新鲜橘皮泡软了放进卤汤,能去腻还带果香,最终挑了袋带霜的涌泉蜜橘——表皮光滑,闻着就有清甜的香味,应该合古老板的心意。张磊还特意加了袋东北产的干辣椒,“我奶说炒酸菜必须放这种辣度适中的,香而不燥,配肥肠刚好。”

周六傍晚,港城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秦宇特意站在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旁给古月打了通电话——他怕手机信号不好,错过古老板说的每一个细节。听筒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有剪刀剪东西的“咔嗒”声,古月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温润,像刚从后厨的热气里捞出来:“秦宇啊?杨思哲下午就跟我说了,你想吃酸菜肥肠,小事儿。你说说食堂的酸菜啥样?我听听差在哪儿。”

“酸得特别冲,像直接泡在醋里,没嚼头。”秦宇盯着桌上的食堂餐盘,“肥肠也柴,咬着费劲,还有点腥味。”

“那是南方泡酸菜,水加醋泡的,发酵顶多一周,酸气都浮在表面,咬着发脆没嚼头。”古月笑了,笑声里带着点了然,“我给你用的是东北缸腌的,王岛托渔港的东北老乡捎来的,埋在菜窖里发酵了整整三个月,菜帮都腌得透了,酸得厚,还带点苹果似的回甘,和肥肠的脂香最搭。”剪刀声停了,传来揉搓棉布的沙沙声,应该是在擦手,“肥肠我明天一早去水产市场挑,要那种粉白色、捏着有弹性的‘二肥八瘦’款,肠头要粗,肠身要匀,油脂多了腻得慌,少了又柴,这样的刚好能炖出香而不腻的味儿。”

“老板,我……”秦宇突然有点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电话亭的铁皮,“我第一次吃这道菜就是在您这儿,去年冬天,那时候我刚到港城,水土不服,您还送了我一碗姜茶,说驱寒。”

听筒里的水流声顿了顿,随即传来温和的笑声,像暖汤浇在心上:“记得,咋不记得。你那时候穿件薄外套,手冻得红通通的,缩着脖子进来,说胃里反酸水,吃不下东西。这次我还按上次的口味来,少放辣,多加点陈皮,陈皮性温,刚好护你的胃。”

挂了电话,秦宇摸着发烫的耳垂,晚风带着海滨特有的咸湿气息吹过来,却一点都不冷,反而觉得浑身暖融融的。他想起第一次来小巷食堂的那个飘着细雨的冬天,刚到港城读大学不到一个月,水土不服拉了三天肚子,脸色白得像纸,杨思哲看他实在可怜,拽着他就往老巷走。推开门时,铜铃“叮铃”一响,暖黄的灯光裹着卤汤的香气就扑了过来,古月没多问,转身就从灶上盛了碗姜茶,又从砂锅里捞了块冒着热气的肥肠:“刚卤好的,暖身子,我特意多炖了半小时,吃着软,不费胃。”那口软嫩的肥肠滑进喉咙时,他差点哭出来——那是他来港城吃的第一顿踏实饭,暖的不仅是胃,还有那颗漂泊无依的心。

周日的阳光格外慷慨,把百年商业街的青石板晒得发烫,踩上去暖融融的能透过鞋底传到脚心。下午三点,秦宇和张磊拎着蜜橘和干辣椒站在小巷食堂门口,推开那扇挂着铜铃的木门时,“叮铃”一声脆响,撞碎了老巷的宁静。隔壁的裁缝铺传来缝纫机的“哒哒”声,对面的杂货店老板正搬着纸箱,看见他们笑着喊:“来吃古老板的菜啊?今天有新鲜肥肠,香得很!”

暖灯与日光在擦得锃亮的操作台上交织,镀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古月穿件深蓝鲅鱼图案的粗布围裙,围裙下摆还沾着点面粉,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手背上还有几道浅浅的刀痕——那是常年做菜留下的印记。刚从市场挑回的肥肠用麻绳串着,挂在不锈钢挂钩上,粉白色的肠身饱满匀称,表面没有一丝杂色血点,像一串精心打磨过的玉坠,随着门口进来的风轻轻晃动。操作台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码得整齐的酸菜,深绿色的菜帮带着点发酵后的软润,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酸香。

“古老板!”张磊一进门就被竹篮里的酸菜勾住了脚步,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快步走过去,伸手抓了一把酸菜凑到鼻尖,深吸一口气后眼睛都亮了,“哟,这是正宗东北缸腌的老酸菜!酸味儿醇得很,不冲鼻,菜帮捏着有弹性,还带着点水润的劲儿,比我奶奶腌的还规整——您看这菜芯,淡黄色的,没一点杂色,发酵得刚好,一点都不发黏。”他说着,还揪了一小根菜帮放进嘴里嚼了嚼,“嗯!就是这个味儿,回甘都对,我奶腌的酸菜也这样,炒完了香得很。”

古月正戴厚橡胶手套,闻言回头笑了笑,递过一条擦手巾:“懂行啊。秦宇,来帮忙递下香料包,在那边的木盒里。”

秦宇应着跑过去,指尖刚碰到那个雕花木盒,就闻到一股混合着八角、桂皮、草果的浓郁香气。操作台旁的大瓷盆里,肥肠已经被剪开,露出里面干净的肠壁,古月正顺着脂肪纹路撕油脂,他的动作很轻,手指贴着肠壁滑动,把带血的白油完整地剥下来,丢进旁边的黑色垃圾桶:“要剔掉三分之二油脂,只留一点贴肠壁的薄油,卤的时候这层油能渗进肉里,香而不腻,要是油多了,吃两口就腻得慌。”他说着,拿起一根肥肠对着光看了看,确认肠壁上没有残留的杂质,才放进瓷盆里。

他把处理好的肥肠丢进瓷盆,先倒半袋中筋面粉,双手掌心相对,用力揉搓起来。面粉像细毛刷,把肠壁的黏液都粘成了白色的絮状物,古月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臂上的肌肉都绷出了线条:“面粉去黏液最管用,比洗洁精安全,还能吸附杂质,洗得干净。”他边说边往盆里加水,浑浊的水顺着瓷盆边缘淌下来,带着点灰褐色的杂质,“要洗到水变清,肠壁摸起来滑溜溜的,没有一点黏腻感,才算合格,不然卤出来有腥味。”他换了三次水,盆里的水终于从浑浊变成了浅清,肥肠也显得更白亮了。

张磊凑在旁边看,突然指着盆里喊:“古老板,您咋不用料酒去腥?我妈都用料酒。”

“料酒太烈,酒精味重,会抢肥肠本身的肉香味。”古月舀了三勺陈酿白醋倒进盆里,白醋顺着肥肠的纹路往下淌,“白醋温和,既能软化肉质,还能去腥,味道不冲,刚好衬出卤汤的鲜。”他把切好的姜片葱段丢进去,用手抓匀,让每一段肥肠都裹上白醋和葱姜的味道,“再泡五分钟,腥味就全没了,还能让肥肠更嫩。”张磊蹲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点头,嘴里念叨着“我记下来,回去跟我奶学”,秦宇则找了块干净的布,帮着擦操作台。

秦宇蹲在旁边递水,看着瓷盆里的水从深浊变成浅清,换了五遍水后,肥肠终于变得雪白透亮。“比食堂的新鲜太多了。”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肠壁滑溜溜的,带着点微凉的弹性。

“食堂的肥肠哪会这么处理?”古月把肥肠捞出来,用漏勺沥干水,“批量做的菜,讲究效率,焯水都省了,直接下锅炒,肠壁上的黏液和血水没处理干净,腥味能不重吗?”他指了指墙角的黑砂锅,砂锅盖子上还冒着热气,“老汤都炖上了,我加了两块带皮五花肉,肉皮炖烂了出胶,油脂能渗进肥肠里,比单卤香十倍,炖出来的肥肠还带着肉香。”

砂锅里的老汤正“咕嘟咕嘟”冒泡,汤面浮着八角、桂皮、草果,还有几片晒干的陈皮,草果被拍裂了,香味都渗了出来,几块带皮五花肉沉在锅底,肉皮已经炖得软烂,用筷子一戳就能穿透,油花在汤面上晕开一圈圈金黄,顺着砂锅壁往下滑。秦宇凑过去闻了闻,浓郁的卤香混着五花肉的肉香钻进鼻腔,让他瞬间觉得饥肠辘辘,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惹得张磊哈哈大笑。

“老板,酸菜肥肠留我一份!必须留最大碗的!”铜铃又响了,王岛拎着个半湿的水桶走进来,裤脚沾着水草和泥点,桶里两条鲫鱼蹦得欢,尾巴拍起的水花溅到了他的黑布鞋上,留下几个湿痕。他熟门熟路地把水桶塞到最靠近厨房的桌底,桶底垫了块抹布,防止弄湿地板,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又想起什么似的塞回去:“这鲫鱼刚从渔港钓的,新鲜得很,明天给你做鲫鱼汤,奶白奶白的,配米饭绝了。”

“成。”古月应着,把沥干的酸菜切成指宽的丝,“你帮我看看这酸菜,东北菜馆老板送的,说是他丈母娘腌的。”

王岛抓过一把酸菜嚼了嚼,眉头舒展开来,点头道:“正宗!酸得够味,还带点回甘,不是那种死酸。炒的时候大火多煸会儿,把水汽炒出去,炒到边缘发焦,酸香才会浓,到时候再跟肥肠一拌,味儿就透了。”他说着,从水桶里捞出一条鲫鱼,“你看这鱼,眼睛亮,鳞甲完整,明天炖汤的时候加两片姜,别的啥都不用放,鲜得很。”

“来了来了!房东老板,今天有啥好吃的?我鼻子都闻到香味了!”林悦的声音像只欢快的小鸟,从巷口就传了进来。她穿件鹅黄卫衣,搭配牛仔萝卜裤,脚上是白色运动鞋,手里举着袋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跑起来时卫衣帽子一颠一颠的,头发都飘了起来。苏瑶跟在她身后,穿浅紫针织衫和白色阔腿裤,手里帮赵雪拎着画夹,画夹上还沾着几点水彩颜料,应该是刚从画室过来。

“今天做酸菜肥肠,秦宇点的。”古月朝秦宇抬了抬下巴。

“哇!酸菜肥肠!”林悦立刻凑到操作台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瓷盆里的肥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上次在川蜀出差,吃的红烧肥肠就超好吃,不过有点太辣了,房东老板你做的肯定更好吃!”她把糖炒栗子往赵雪手里塞,自己则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操作台边,“等会儿菜好了,你画个‘肥肠举勺子’的卡通图,要圆滚滚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当头像,气死我那个不爱吃肥肠的同事。”

赵雪笑着接过栗子,从画夹里掏出速写本和铅笔:“没问题,保证把它画得比你还可爱,再给它加个小围裙。”她穿件米白亚麻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手指握着铅笔轻轻转动。翻开速写本时,秦宇瞥见里面画着上次的香辣八爪鱼,旁边还配着林悦吐舌头的卡通形象,笔触生动,充满了童趣。

三人自动坐到靠窗的左桌,桌上还放着上次林悦落下的卡通杯垫。林悦刚把栗子壳剥开,就听见铜铃又响了。杨思哲穿件深灰休闲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没系领带,显得很随意,手里拎着两杯热奶茶,是秦宇爱喝的珍珠奶茶,另一杯是无糖的,应该是给苏瑶的。他一眼就看到秦宇,朝他招了招手,秦宇立刻搬了把椅子过去,挨着他坐下——这是两人的默契,杨思哲在时,他总喜欢坐在这个“大哥”身边,觉得踏实。

“刚从码头过来,秦宇这周专业课没挂科吧?”苏瑶接过杨思哲递来的奶茶,戳开吸管递给他。

“没挂,考了第八名。”秦宇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不错啊。”杨思哲揉了揉他的头,看向张磊,“这是秦宇校友?以后常来,老板的菜管够。”

张磊连忙点头,刚要说话,就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周强和李风勾肩搭背地走进来,周强穿件黑色工装外套,肚子把外套撑得圆滚滚的,像个圆皮球;李风穿浅灰连帽衫,瘦高的个子像根竹竿,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胖瘦头陀”,惹得林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强的手里还拎着个文件袋,应该是刚从二手车行过来。

“老板,来两扎啤酒!”周强一嗓子喊得整个餐馆都听见了,刚说完就被李风拽住了胳膊:“规矩忘了?3L以内!两扎刚好2L,不能多。”

“知道知道,规矩嘛,3L以内,不贪杯。”周强甩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在角落的桌位上,把文件袋往桌上一扔,叹了口气,“最近二手车生意不好做,客户挑三拣四的,稍微有点划痕就压价,我都快愁得掉头发了。昨天有个客户,看了三辆车,最后说再考虑考虑,气得我晚饭都没吃好。”

“我那边二手房也一样。”李风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周强对面,也叹了口气,“业主坐地起价,今天涨五万,明天涨十万,客户又嫌贵,说性价比不高,两头不讨好。上次有个客户都快签合同了,结果业主临时涨价,黄了,白忙了半个月。”

“别愁,吃了老板的菜,啥愁事儿都没了。”王岛笑着插话,“老板做肥肠都要花两小时卤,咱们做生意图的就是耐心,花心思总能做好。”

最后进来的是陈宇轩和楚凝。陈宇轩穿件藏青真丝衬衫,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显得很雅致,手里摇着把檀香折扇,扇面上画着水墨竹子,扇风时带着淡淡的檀香。楚凝穿件紫色舞蹈外套,里面是练功服,扎着高马尾,发尾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脸上还带着点薄汗,应该是刚练完舞,手里还攥着本舞蹈排练表,上面写着“老巷烟火”的字样。

“小凝,今天酸菜肥肠配黄酒,解腻又暖胃。”陈宇轩摇着折扇凑过去,“我托朋友从绍兴带的黄酒,125ml的小瓶装,刚好符合规矩。”

楚凝笑着接过黄酒瓶,放在桌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陈叔,我最近在排‘老巷烟火’的舞蹈,讲的是老巷里的美食故事,正愁没灵感呢,总觉得动作少了点生活气息。今天来看看老板做菜,说不定能找到感觉。”她瞥见赵雪的速写本,眼睛亮了,凑过去翻看,“你画的卡通肥肠太可爱了,圆滚滚的,能不能借我参考下?我想把它编进舞蹈动作里,比如让舞者手里拿着‘肥肠道具’,肯定很有趣。”

赵雪立刻把速写本递过去:“没问题,你要是需要,我还能帮你画动作草图。”

张磊和王岛聊起了钓鱼,张磊说东北老家冬天凿冰钓鱼的趣事,“我奶会把玉米煮熟了做诱饵,钓上来的鱼冻在雪堆里,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炖,鲜得很”;王岛则说渔港的鱼汛,“再过一个月,带鱼就肥了,到时候来吃红烧带鱼”。林悦把糖炒栗子分给众人,栗子壳剥得满手都是糖霜,苏瑶笑着帮她擦手;杨思哲和秦宇说着码头的趣事,“昨天有艘渔船回来,一网捞了好多皮皮虾,下次带你来吃”;陈宇轩给楚凝讲黄酒的历史,“以前的人吃肥肠都配黄酒,因为黄酒能解腻,还能暖脾胃,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搭配”,楚凝听得频频点头,偶尔还在排练表上记几笔。暖黄的灯光洒在每个人脸上,筷子碰撞碗碟的轻响、笑声、谈天声混在一起,成了最动人的烟火声,连窗外的夕阳都似乎放慢了脚步,把光影拉得更长。

“开始处理肥肠了,想看的可以过来,注意别烫着。”古月的声音打破了热闹的闲聊,他把洗干净的肥肠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众人立刻围了过去,把操作台围得水泄不通,林悦甚至搬了个小凳子站上去,生怕看不到。赵雪则挤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速写本,准备记录下烹饪的过程。

古月把洗干净的肥肠切成五厘米长的段,大小均匀,放进一口不锈钢冷水锅,加了三片拍裂的姜片、两勺料酒和半勺粗盐:“冷水下锅才能让血水慢慢渗出来,热水会把肠壁的毛孔封住,腥味就锁在肉里了,这是卤肥肠的关键。”他点燃燃气灶,蓝色的火焰舔着锅底,发出“呼呼”的轻响,“你们看,等会儿水烧开,会浮起一层灰白色的浮沫,那些都是肥肠的血水和杂质,是腥味的根源,一定要撇干净,一点都不能留。”

林悦扒着操作台边缘,踮着脚往里看:“房东老板,为什么要加盐啊?”

“加盐能让肥肠的肉质更紧实,等会儿卤的时候更容易入味。”古月边说边搅拌锅里的肥肠,“而且盐能提前逼出一部分血水,一举两得。”

水很快就烧开了,细小的气泡变成了翻滚的沸水,灰白色的浮沫渐渐浮上来,像一层薄雪,还带着点血红色的杂质。古月用一把小巧的漏勺轻轻撇净,动作细致得像在打理一件珍宝,连附着在锅壁上的小浮沫都没放过:“不能留一点浮沫,不然卤出来的肥肠会有腥味,吃着不香。”他把撇净浮沫的肥肠捞出来,放进旁边准备好的温水中冲了一遍,“用温水冲,别用冷水,不然冷热交替,肉质会变柴,口感就不好了。”冲过温水的肥肠显得更饱满了,颜色也变成了淡粉色。

焯好水的肥肠倒进沸腾的砂锅老汤里,瞬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汤面溅起细小的水花。古月加入一个用纱布包好的香料包,里面有八角、桂皮、草果、香叶,又丢了两颗敲裂的冰糖:“冰糖能让肥肠上色更亮,炒出来红亮诱人,还能中和卤料的咸,让味道更温润,不会发苦。”他用勺子搅了搅,确保每段肥肠都浸在汤里,盖上砂锅盖,调至最小火,“卤肥肠要小火慢炖,火大了肠壁会烂,不成形;火小了不入味,咬着发柴,两个小时刚好,炖到筷子能轻松戳穿,又有嚼劲。”

“要等两个小时啊?”林悦垮下脸,“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好饭不怕晚。”古月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趁这个时间,咱们处理酸菜。”

他把腌好的酸菜倒进大瓷盆,用清水泡了十分钟,期间换了两次水:“酸菜腌的时候会放很多盐,泡一下去涩味和咸味,不然炒出来会发苦,还会太咸。”泡好的酸菜攥干水分,水分一定要攥透,不然炒的时候不容易出香。他把铁锅烧得冒烟,锅里没放油,直接把酸菜倒进去,用锅铲快速翻炒:“先把酸菜的水汽炒出去,酸香才会浓,这叫‘逼香’。”

酸菜在锅里慢慢变色,从深绿变成金黄,边缘微微发焦,锅里传来“滋滋”的声响,酸香越来越浓,飘满了整个餐馆。张磊凑过去闻了闻,拍着大腿喊:“对!就是这个味儿!我妈炒酸菜就这么做,炒到发焦才好吃,酸味儿更纯,没有一点生味!”他说着,还帮古月递了个盘子,“炒好了放这个盘子里,保温。”

“炒酸菜要猛火,动作要快,手腕要有力,不然容易糊底。”古月手腕用力颠了颠锅,酸菜在锅里翻起一道金黄的弧线,油星子溅起,香气更浓了,“你们看,现在水汽炒干了,酸香是不是更浓了?闻着就流口水。”他把炒好的酸菜盛出来,锅里留着点酸菜的油香,等会儿炒肥肠刚好。

众人都点头,连门口路过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朝里面张望。秦宇深吸一口气,这股酸香温润醇厚,没有食堂酸菜的冲味,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炒好的酸菜盛进碗里,古月开始准备配菜。他切了些土豆块,又泡了些粉条:“土豆吸饱汤汁会特别香,粉条能吸收肥肠的油脂,解腻又好吃。”

“老板,我来帮你切土豆!”秦宇主动请缨,从筷笼里拿出一把菜刀,握在手里却有点抖——他在家从没做过饭,连土豆都没切过几次,生怕切到手。他学着古月的样子,把土豆放在案板上,刚要下刀,手就晃了晃。

杨思哲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菜刀:“我来切,你帮老板看着卤锅,每隔二十分钟搅一次,别把肥肠搅破了。”

秦宇应着,搬了把椅子坐在砂锅旁,鼻尖几乎要碰到砂锅盖子。砂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响,卤香混着肥肠的香气飘出来,钻进鼻腔里,让他觉得浑身都暖融融的,连手脚都热了起来。他每隔二十分钟就用长柄勺搅一次卤锅,动作轻轻的,生怕把肥肠搅破,看着肥肠在汤里慢慢变色,从粉白变成浅酱色,再到深棕透亮,油脂顺着肠壁滴落,在汤面上晕开一圈圈油花,心里充满了期待。

“老板,您加陈皮是干嘛的?”秦宇看着砂锅里的陈皮,突然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古月也是这么加的。

“陈皮能去腻,还带点果香,和酸菜的酸搭着刚好。”古月正在切姜蒜末,闻言回头笑了笑,“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胃里反酸,陈皮温和不刺激,刚好适合你。”

秦宇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只在半年前提过一次胃不好,古月竟然记了这么久,连这种细节都没放过。他攥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眼眶有点发热,水汽模糊了视线——在港城的这些日子,杨思哲像大哥一样照顾他的生活,古月和这些熟客们则用这些细微的、不经意的善意,一点点温暖着他,让他这个外地来的学生,渐渐有了归属感,不再觉得孤单。

两个小时一到,古月掀开砂锅盖,“嗤”的一声,浓郁的香味瞬间把餐馆填满,连门口路过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朝里面张望,还有人探头问:“老板,今天做的啥?这么香!”卤好的肥肠呈深酱色,油光锃亮,用筷子一戳就穿透,却不烂不碎,弹性十足。古月把肥肠捞出来,放在案板上,切成滚刀块,每块都带着均匀的油脂,油脂顺着刀面滴落,落在碗里“滋滋”响,声音都让人觉得香。

“哇!好香啊!”林悦的眼睛都亮了,“比我在川蜀吃的还香!”

铁锅重新烧至冒烟,倒了适量菜籽油,油热后冒出青烟,爆香姜蒜末和干辣椒——干辣椒选的是二荆条,辣度适中,香而不燥,提前用温水泡过,不容易炒糊。古月把肥肠块倒进锅里,大火快炒:“炒肥肠要猛火,把表面的油脂逼出来一点,吃着不腻,还能炒出焦香,这叫‘增香’。”

肥肠在锅里翻滚,表面渐渐变得微焦,脂香四溢。周强在角落喊:“老板,给我多留点焦边的!焦边最香!”

“放心,少不了你的。”古月笑着,把炒好的酸菜倒进锅里,和肥肠一起翻炒,“酸菜要和肥肠充分拌在一起,让酸香渗进肠肉里。”他加了两勺卤汤,“用卤汤调味,比加清水鲜十倍。”

土豆块和泡软的粉条也倒进锅里,继续翻炒。土豆块吸饱了汤汁,渐渐变成金黄色,表面变得软糯;粉条则变得透明,缠绕在肥肠和酸菜上,像纽带一样把食材连在一起。古月放了少许盐和胡椒粉——盐不能多,酸菜本身有咸味,胡椒粉用的是现磨的,香味更浓。他用锅铲把所有食材拌匀,确保每一块肥肠、每一根酸菜都裹上汤汁。

汤汁渐渐收浓,包裹在每一块肥肠和酸菜上,颜色红亮诱人。赵雪举着速写本,快速勾勒出这一幕,嘴里念叨:“这颜色太好看了,比卡通图生动一百倍。”

最后,古月撒上一把切碎的葱花和香菜,绿色的葱花和香菜点缀在红亮的肥肠和金黄的酸菜之间,颜色瞬间鲜亮起来:“葱花提香,香菜解腻,颜色也好看,这叫‘点睛’。”他把酸菜肥肠盛进一个粗瓷大碗,碗边还挂着浓稠的汤汁,肥肠块大小均匀,酸菜金黄点缀其间,热气腾腾的香气直冲鼻腔,连眼睛都被熏得微微发湿。

“太香了!”张磊举着手机拍个不停,“这卖相,比我老家东北菜馆的还地道!我要发朋友圈,让我奶奶看看港城也有正宗酸菜肥肠。”

古月又端上清炒油麦菜和番茄蛋汤。油麦菜翠绿欲滴,用蒜蓉爆香,口感脆嫩,刚好中和肥肠的油腻;番茄蛋汤汤色鲜亮,番茄熬得软烂,鸡蛋花蓬松,“先喝口汤暖胃,再吃肥肠更舒服。”

“阿月,我就知道赶得上。”苏沐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温柔又熟悉。她穿件米白真丝衬衫,长发披肩,用一根珍珠发夹别住,手里拎着个保温桶,保温桶上还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刚拍完戏就过来了,从片场出来就闻到香味了,顺着香味就找到了——你今天特意多炖了十分钟吧?卤香比平时更浓了,隔着两条街都闻到了。”

“知道你要来,特意多炖了会儿。”古月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里面装的啥?”

“你爱吃的红烧肉,我妈今天做的,特意让我给你送来。”苏沐橙走到古月身边,自然地帮他擦去额头的汗珠,指尖划过他发红的手腕——长时间颠锅,他的手腕有些酸痛,皮肤都发红了,“别太累了,剩下的活我来,你歇会儿。”她的动作温柔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两人的互动自然又亲昵,赵雪把这一幕画进速写本,标题写着“烟火里的心意”。秦宇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小巷食堂的魔力,不管是老板还是熟客,都像家人一样温暖。

“开饭啦!”古月把粗瓷大碗放在桌子中央,碗底还垫着个隔热垫,防止烫坏桌子。众人立刻围了上去,眼睛都直了。秦宇先夹了一块肥肠,吹了吹,等温度稍微降下来才放进嘴里——软嫩的肠肉咬开,脂香混着酸菜的酸气在嘴里爆开,没有一点腥味,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他连忙用纸巾擦了擦,却舍不得浪费一点味道。

他想起第一次来这儿的场景:刚到港城读大学,水土不服拉了好几天肚子,杨思哲把他拽到餐馆时,他连站都站不稳。古月没多问,就端来一碗姜茶,又从砂锅里捞了块肥肠:“刚卤好的,暖身子,我给你多炖了半小时,吃着不费胃。”那口软嫩的肥肠滑进喉咙时,他差点哭出来——那是他来港城吃的第一顿踏实饭。

眼泪突然掉在碗里,秦宇慌忙擦了擦,却越擦越多。杨思哲递给他一张纸巾,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不好吃?”

“不是,太好吃了。”秦宇哽咽着说,眼泪还在往下掉,“和我第一次吃的一模一样,软嫩、喷香,比家里的菜还让我踏实。在港城这么久,只有吃你做的菜,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他说着,又夹了一块肥肠,塞进嘴里,像是要把这份温暖都咽进肚子里。

“傻孩子。”杨思哲揉了揉他的头,“以后想吃了就来,老板这儿就是你的家。”

张磊吃了一大口酸菜,又夹了一块带焦边的肥肠,竖起大拇指,嘴里塞得鼓鼓的,说话都含糊不清:“古老板,您这手艺绝了!酸菜炒得焦香,没有一点涩味,还带着回甘;肥肠软而有嚼劲,咬开能尝到卤汤的鲜,还有五花肉的肉香,比我妈做的还好吃!”他扒了一大口米饭,拌着浓稠的汤汁:“这汤汁泡饭我能吃三碗!秦宇,你下次再约,必须叫上我,我要学这手艺,放假回家做给奶奶吃,让她也尝尝港城的味道。”

“我也要学!”林悦嘴里塞得鼓鼓的,说话都含糊不清,“房东老板,您这肥肠是‘艺术品’,食堂的顶多算‘合格产品’!”她舀了一勺汤汁,拌在米饭里,“我下周要带同事来,让他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酸菜肥肠——以后我就是您的铁杆粉丝了!”

苏瑶笑着递她一张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老板给你留了一大碗。”

陈宇轩夹着一块肥肠,配一口温热的黄酒,闭上眼睛细细品,眉头舒展开来:“肥肠卤得恰到好处,软而不烂,有嚼劲却不费牙,这是火候的功夫;酸菜中和了脂腻,让味道更清爽,黄酒

楚凝吃着肥肠,眼睛亮了:“我有灵感了!可以加一段揉面、翻炒的动作,手腕要灵活,像你颠锅那样——既有力量,又有生活气息。”她拉着赵雪的手,“你帮我画动作草图,把老板颠锅的姿势画下来,特别有力量感,再加上肥肠和酸菜的元素,肯定好看。”

“没问题。”赵雪立刻翻开速写本,“我还能帮你设计舞台背景,就画小巷食堂的灶台,暖黄的灯光,冒着热气的砂锅,肯定特别有烟火气。”

周强和李风边吃边聊,周强叹口气:“最近二手车生意不好做,客户挑三拣四的,稍微有点瑕疵就压价。”

“我那边二手房也一样。”李风叹了口气,“业主坐地起价,客户又嫌贵,两头不讨好。”

“别愁。”王岛夹了块肥肠放进嘴里,“老板做肥肠都要花两小时卤,咱们做生意图的就是耐心,花心思总能做好。你看秦宇,刚来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现在不也开朗多了?”

秦宇抬起头,刚好对上众人的目光,他笑了笑,又夹了一块肥肠:“我刚来港城的时候,特别想家,水土不服拉了三天肚子,是杨大哥带我来这儿的。老板给我端了碗姜茶,说‘刚卤好的肥肠暖身子’,那是我来港城吃的第一顿踏实饭。”他擦了擦眼睛,“后来不管遇到啥烦心事,来这儿吃一碗就觉得舒坦——这味道,就是我在港城的‘定心丸’。”

“我小时候在孤儿院,院长阿姨也总做肥肠。”古月坐在秦宇身边,给他添了碗汤,“那时候肥肠便宜,是能常吃的‘肉菜’。阿姨洗肥肠比我还仔细,要洗五遍,卤的时候加一块冰糖,说让我们这些没爹娘的孩子,也吃点甜的。”他笑了笑,眼角有些湿润,“那时候觉得,一碗热肥肠,就是最好的日子。现在开餐馆,就想让来的人都能吃到这种暖——食物从来不是只填肚子的,是传心意的。”

苏沐橙靠在古月肩上,轻声说:“我第一次吃你做的菜,是在一个雨夜。刚拍完戏,累得吃不下饭,你做了碗番茄鸡蛋面,我却吃了两大碗。那时候就觉得,你的菜里有暖,能熨帖人心。”

“是啊。”陈宇轩摇着折扇,“我开酒吧三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最怀念的还是这种烟火气。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虚情假意,一碗热菜,一杯好酒,就能让人敞开心扉。”

晚餐在热闹的谈笑声中结束,众人不用古月招呼就动起来,像在自己家一样。杨思哲和秦宇收拾桌椅,秦宇擦桌子擦得格外认真,连桌缝里的汤汁都用纸巾擦干净;苏瑶和赵雪清洗碗筷,水声哗哗的,夹杂着两人的笑声——苏瑶说苏沐橙最近拍的戏要上映了,赵雪说要去看首映;林悦帮古月擦操作台,边擦边问:“房东老板,下次能不能做红烧肥肠?我想尝尝甜口的。”

张磊跟着王岛学杀鱼,虽然笨手笨脚,把鱼血溅到了冲锋衣上,却笑得开心:“古老板,您这儿不仅菜好吃,还特别热闹,比宿舍温馨多了。下次我和秦宇常来,您这儿缺啥活,我们都能帮忙——我力气大,搬东西、洗盘子都没问题。”

古月笑着递给他一条围裙:“下次来提前说,给你们留位置,想吃啥我提前准备。”

陈宇轩递给秦宇和张磊两张酒吧优惠券:“周末有驻唱,唱老上海的歌,来坐坐,凭券送饮料。”他又补了句,“喝酒按规矩,125ml以内,不能多喝。”

秦宇接过优惠券,认真地说:“老板,下个月是外婆的忌日,我想请您再做一碗酸菜肥肠,我带过去看看她,让她也尝尝您的手艺。”

“没问题。”古月点头,“我提前准备好,用最好的肥肠和酸菜。”

临走前,秦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塑封好的照片——是他第一次来餐馆时拍的,粗瓷碗里的酸菜肥肠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杯姜茶,背景里古月正低头切菜,杨思哲在旁边帮他递盘子。“老板,这张照片给您,挂在收银台旁,就当……就当纪念我在港城的第一份暖。”

古月接过照片,轻轻擦了擦边缘的灰尘:“好,我明天就挂起来,以后你每次来,都能看到这碗‘定心丸’。”

晚上九点,客人都走了,小巷食堂的灯还亮着。苏沐橙帮古月收拾调料架,看到收银台旁的照片,轻声说:“秦宇今天哭的时候,我想起你常说的‘做菜要暖人’。他一个外地孩子来港城,一碗肥肠就能让他记这么久,不是因为味道多惊艳,是你把心意煮进去了。”

古月擦着砂锅,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珍宝:“我也是孤儿,知道在外漂泊的难。一碗热乎菜,一句贴心话,就能让人撑过好多难日子。秦宇的外婆没做过酸菜肥肠,但我想让他在这儿吃到‘家’的感觉——这就是烟火气的意义。”

苏沐橙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你总是这样,对每个人都这么好。以前在鹰翼国当雇佣兵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把仅有的食物分给队友。”

“那时候是为了活下去,现在是为了活得暖。”古月转过身,握住她的手,“开这家餐馆,不是为了赚钱,是想有个地方,让像我们一样的人,能找到家的感觉。”

秦宇和张磊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晚风带着海滨的凉意,秦宇却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张磊拍着他的肩:“以后在港城想吃这口了,就来这儿,古老板这儿,就是你的‘港城小家’。”

“嗯。”秦宇点头,心里突然明白了食堂的酸菜肥肠差在哪里——差的不是手艺,是心意。古月的肥肠,有初到港城时的暖意(特意多炖半小时),有老汤的沉淀(半年的时光),有对食客需求的记挂(记得他胃不好加陈皮),这才是“对味”的关键。

回到宿舍,秦宇打开电脑,在自己的随笔文档里写下:“我的口味并不挑剔,各种美食都能给我带来愉悦的体验。不论是山珍海味还是街头小吃,只要是好吃的,都能让我流连忘返。”他盯着屏幕,想起那碗酸菜肥肠,想起古月的笑容,想起众人的热闹,又补了句:“但最让我记挂的,从来不是味道本身,是味道里藏着的善意,和那份暖到心底的烟火气——这才是味觉最珍贵的意义。”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电脑屏幕上。秦宇想起古月挂在收银台旁的照片,想起那句“以后你每次来,都能看到这碗‘定心丸’”,突然觉得,港城这个曾经陌生的城市,已经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第二天一早,秦宇收到了古月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他送的那张照片被挂在了收银台旁,旁边用红粉笔写着“秦宇的港城第一暖”。照片下面,放着一碗刚做好的酸菜肥肠,热气腾腾的,像在向他招手。

秦宇笑着回复:“老板,中午我还来吃。”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香气——那是酸菜的酸,肥肠的香,老汤的醇,还有,港城的暖。这味道,会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成为他在这座城市最珍贵的烟火印记。

小巷食堂的铜铃,又在晨光中响了起来,清脆的声响,撞碎了老巷的宁静,也开启了新一天的烟火故事。而那碗酸菜肥肠的香气,会像温暖的纽带,把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这座海滨城市,书写着属于他们的烟火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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