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除浊依旧在发呆,厉栀揶揄提醒:“好啦,不要再受宠若惊了,还有正事没干呢。”
时辰不早了,现在已经接近正午,厉栀需要提早知道厉初昕的全部动向。
但就算厉栀这么催促了一番,薛除浊还是没有动弹,他眸光哀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也没有理她。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厉栀关切的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了?”
飘散的思绪如轻烟,转瞬间被收回心底深处。
薛除浊淡然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人。”
见他如此哀伤,足以证明他心中所想之人不一般。
这么不一般的估计也只有他那传说中的乳娘了。
厉栀不知如何安慰,正想方设法时,薛除浊单手抚上厉栀的脸颊,指腹蹭了蹭她被风吹的冰冷的肌肤:“第一个让我戴上兜帽的,是我的母亲。”
“因这头白发,母亲认为她生了一个怪胎,就亲自给我做了第一顶兜帽,让我一直戴着,死都不要摘下。”
他的笑容一点都不哭,风轻云淡的,好似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一样,
“现在...谢谢你与你的父亲,让我有了摘下帽子的勇气。”
薛除浊感觉轻松了许多,好似有什么禁锢在一瞬间被解除了一样。
他另一只手碰上兜帽,脸上是少见的温柔:“日后,我会尝试着摘下的。”
厉栀抬眸含笑,眼尾勾出一抹月牙般的弧度。她轻声道:“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未来,我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她一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感觉...太没诚意。
有点像不负责任,勾引良家妇男的渣女。
但薛除浊不这么想,他眸中星河潋滟,似藏了半池春水。
他也能感觉出来,厉铮对他态度的转换,这是最让他开心的一件事情。
这证明,厉铮在慢慢接受他。
肩上一沉,薛除浊的双臂紧紧的搭在厉栀腰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如温玉:“我相信你。”
他末的又加了一句:“我只有你了。”
厉栀莫名感觉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又多了一分,他的感情太过汹涌,厉栀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感动,而是有些害怕。
因为,她摸不准自己对薛除浊的心,也摸不准...她在薛除浊心里的模样。
说喜欢,应该是喜欢的吧?
毕竟他的确很依赖她。
可是他又从未说出来过。
要是有机会能够试探一番就好了。
.....
算了,脑子又有些负载了,还是先处理完厉初昕的事要紧,至于她和薛除浊的感情,还是先顺其自然吧。
现在的关系,似乎也不差。
-
薛除浊被派去找厉初昕后,厉栀也没有闲着。
迎春宴在奉天殿举行,张天师曾跟皇帝说人汇聚在一起会产生兴火,对太子的病煞清除有良好的效果,能助他好转。
所以皇帝又创立了一个先例,让前来参加迎春宴的宗室子女们当日留在宫中过夜,寓意积福。
那些偏殿都已经收拾好了,包括翰林院等人的住所也在其中。
厉栀需要熟悉一下奉天殿到各处偏殿的路线,因为她觉得厉初昕那么精明,应该不会傻到在自己的住所中对薛景祁下药。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谨慎些,熟悉一下各方位的路线总是没错的。
厉栀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还蛮好,竟然在迎春宴上的亭廊中遇见了两个大熟人。
那两人分别是薛听澜,和李百川。
这两个人的组合很是微妙,明明看起来是不像会有交集的人。
厉栀见他们在亭中下棋,面对面落座,她的位置好巧不巧,能够看见二人的棋盘。黑棋如龙盘踞,白势溃不成军,满盘皆成屠戮之局。
让厉栀不敢相信的是,执黑棋者,获得压倒性胜利的一方,居然是薛听澜。
薛听澜显然也不敢相信,他手中弹着棋子,棋子飘忽在空中,又砸回他的掌心:“李大人,您这水放的也太多了吧?”
李百川未语先叹,千言万语都化作一缕无声的疲惫,她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桶:“今日状态不好,不如,你我改日再约?”
见李百川要起身,薛听澜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好不容易约你出来一次。”
“不如你和我说说,你在烦心些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看着他紧握的手,厉栀眯起双眼,察觉到了一丝猫腻。
但薛听澜言行举止恰到好处,他进退有度,很快就将李百川的手松开,仿佛刚刚那一抹暧昧的动作,只是错觉一样。
李百川淡淡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莞尔轻笑:“是朝野之事,不便与李大人私下谈论。”
李百川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未表明过结党任何皇子,单纯下棋无所谓,若与五皇子单独谈论政事,被传到皇帝耳中,还要担上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薛听澜听后有些怔住,但是却不显落魄,他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多谢李大人今日赏脸,愿给我一个薄面,同我下棋。”
“那我就先告辞了。虽已入春,但寒风凛冽,李大人也早些回去较好,莫要冻坏了身子。”
他察觉到李百川的警惕,正要退一步,听见李百川又突然开口,“等等。”
她说,“我已为心中之事烦忧许久,若有人开导的话,不为一番美事。”
“你我虽不能私下畅谈,但若加入一个人的话....”
厉栀翻了个白眼,她站的这么明显,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精会发现自己了,但没想到会用这种办法叫她出来。
厉栀无奈配合演出,朝五皇子稽首行礼后,又唤了一句:“李大人,好巧啊。”
李百川从容自若的也冲她行了个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郡主殿下。”
打完招呼后,厉栀一屁股坐在他们二人中间的位置,薛听澜迅速回到正题:“李大人,您口中所说的旁人,就是郡主?”
李百川温和的笑着:“没错。贞宁郡主,同我是老朋友了。”
“现下这里这么多人,此刻将烦心之事讲出来,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