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川刚离开地牢,就听见贞宁郡主来到刑部的消息。
“这么快就来算账了。”
她吩咐着身边的人去告知张不弃,让他这几日不要出现在宫里,遇见厉栀的话更是要避着走。
李百川擦了擦手指,回到后堂时,厉栀已经坐在客椅上吹着热茶袅袅升起的白烟。
见到李百川来了,厉栀没有动弹,优雅的打了个招呼:“大人忙完了?宁怀柔呢?怎么没有瞧见她?”
李百川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后就没有换衣裳,她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衫,自然地回答:“刑部较忙,安排她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厉栀捂嘴笑:“原来是这样。”
“不得不说,刑部在您的安排下倒真是熠熠生辉,一切被您安排的有条不紊。”
“听说啊,薛除浊一带我走,您就抓到那刺客啦。”她手中端着茶杯,慢悠悠的磨盖,“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提前知道了信息呢。”
“早知您会来,我和薛除浊还怕什么呀。”
李百川在厉栀对面落座,面容清秀,不卑不亢道:“厉姑娘说笑了,这是刑部的职责。”
“那刺客呢?”厉栀直截了当的开口,寂静的屋内,只有她摆弄茶盖摩擦茶杯的声音。
李百川面不改色道:“自然是被关在地牢中审问。”
“审问?很好。”厉栀料到她会这样说,依旧带笑:“那烦请李大人带我去看看,我要亲自看看他长什么样,为什么要杀我。”
李百川道:“郡主殿下,刑部的地牢,不是谁都能去的。”
“是吗?那圣上亲喻可不可以?”
厉栀撑着脑袋,微抬下巴:“如今我可是太子的救命恩人,若向陛下讨一个进入刑部大牢,看刺杀自己的刺客的机会,应当很容易吧?”
李百川咬着舌头,释然的抬了抬眉头,让后堂内的所有人下去,还吩咐她们关好门。
此刻,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厉三小姐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您不是这么较真的人。可是怪那刺客弄伤了薛除浊?”
厉栀不上她的当:“今日那刺客的刀差些捅进我的脑门,若换做你命都快没了,你还会大发慈悲的不计较吗?”
李百川觉得没意思,她叹了一口气:“厉姑娘是聪明人,此处只有我们二人,你不必再装傻。”
“你明知道,那刺客的目标不是你。”
厉栀面色疑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话中的意思是,你和那个刺客是一伙的,你们的目标是薛除浊对吗?为了什么?不像要杀了他的样子,难道是试探他的武功?”
李百川扬眉道:“你还要装作与薛除浊不熟络吗?”
傻逼才会承认。厉栀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
李百川自顾自的点点头:“也对,毕竟若他出事了,你也可能会被当作帮凶被牵扯出来。”
厉栀觉得可笑道:“一切都是你的遐想,什么帮凶的我根本不知道不清楚。”
她抢回主动权道,“没想到你们刑部就是这样办事的,为了查清真相,不惜找人刺杀我。”
李百川:“你知道,那刺客不会伤你你。”
“我不知道。”厉栀强硬的说着,仪态放松,“我只知道,薛除浊再不济也因救我,被你弄伤了。”
“这笔账完不了。要么你把那刺客提出来我处理,要么,我去向圣上好好地禀明此事。”
李百川沉默了一秒后,听出了她话外之音,低头轻笑:“厉姑娘,我越来越佩服你了。”
“说罢,你想要什么?”
这回轮到厉栀讶异了。她还想着再与李百川拉扯几个回合再扯到那件事,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就看出了她的目的。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啊。
厉栀忧心忡忡,声音有些发抖:“今日之事让我好生害怕,那把匕首离我只差五公分不到…唉,但看在宁怀柔的面子上,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大度一回。”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知道,让你放弃调查薛除浊也实在是异想天开。”
“但此事的确都缘于你调查薛除浊而起的,所以我不求太多,只要求你日后调查他时,不要时时刻刻想着我,牵连于我,”
最后一句话她加重了声音,刻意在提醒着什么,随后道,“这样我才能安心,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被你再次伤害。”
“不然谁知道这次是刺客,下次会是什么。”
李百川琥珀瞳孔中闪过一抹狡黠和欣赏,她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我原以为,你是来为他报仇的,没想到居然是为自己洗清嫌疑的。”
“你真是个坏女人啊,厉姑娘。事事都能够被你物尽其用,算的刚刚好。”
厉栀无辜的说着:“想给自己洗清嫌疑有错么?你一直怀疑无辜的我,我不过是不想整天活在在你的压力下,为自己讨一个清闲罢了。”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李百川心情颇好的站起身,她一步步朝厉栀走来,面上罕见的,不再那么冷硬。
李百川平日里都给别人一种疏离清冷的形象,让人感觉不好接近,也不敢亵渎。
但此刻,她脸上却浮现了一种天真的笑。
下巴被人挑起,厉栀瞧着眼前的李百川,她脸上天真的笑容被强势所取代。
“原来,你也是害怕的。害怕我抓住你的尾巴。”
厉栀被她逼在这椅背和她之间,面对如此让人窒息的气压,她不仅没有畏惧与退缩,内心的兴奋还愈来愈烈。
“没有办法,谁让您太执着了,一点点嫌疑都能令你咬住不放,小女子实在害怕会成为下一个无辜的薛除浊啊。”
李百川摇头:“真正会害怕的,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
厉栀莞尔:“可我问心无愧。”
“呵。”李百川压进了一分厉栀,让她不得不后退。
她细细的嗅着,瞳孔几乎要缩成细针,这是她审问犯人时的神情。
“真可惜啊厉姑娘,没有人能逃过我的双眼。
“你的身上,也有杀孽。”
“你以为我没有任何关于你们的线索么?”
厉栀神态自若,缓缓将几缕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镇定的说:
“若有的话,我与你此刻,应当在地牢中对话。”
李百川就像一只雌鹰,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会伸出利爪,将她当做食物叼走。
放在厉栀下巴上的指尖,来到了她的心口,李百川轻轻点着:“你相信我有,不是吗。”
如果不信的话,便不会提出那个条件。
厉栀明白她的意思,总的来说,她们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让步。这个所谓的“交易”,自然是谈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