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圣安东尼奥，空气里已经带上点黏糊糊的热意。阿拉莫穹顶球馆外面，球迷们吵吵嚷嚷地往里挤，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也难怪，今晚全美直播，来的可是老熟人，也是老冤家——洛杉矶快船。
更衣室里，大家都闷头干着自己的事，系鞋带，缠绷带，没人喧闹。可你要是仔细看，能瞧见点儿不一样的东西。科比系个鞋带系了快五分钟，反复拆了又系。大本一下一下地往墙上扔弹力带，再接住，眼神有点发直。上赛季西决的失利，像根看不见的刺，还扎在肉里没拔干净呢。邓肯那面无表情的打板，罗宾逊老辣的经验，想起来都觉着憋屈。
另一边，马刺的更衣室，波波维奇的声音不高，但字字砸在地上。“他们不是去年那帮菜鸟了，”他环视着自己的队员，“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飞了。但我们是谁？”他目光扫过邓肯和罗宾逊，“记住，把球他妈的交到内线去！那是我们的地盘，以前是，今晚也得是！”
球馆顶棚的灯唰地全亮，晃得人眼晕。满场的嘘声像潮水般拍过来，能把人冲个跟头。跳球，大本咬着牙蹦起来，还是没够过罗宾逊。马刺第一攻，球果然吊给了低位的邓肯。邓肯拿球靠了一下，感觉像靠在一堵水泥墙上，是大本。但邓肯也不硬来，运两下，翻身，那个怎么看怎么别扭的打板，球在筐上颠了一下，两下，球进了。
开局几分钟，马刺就盯着快船内线猛凿。邓肯和罗宾逊像两座移动堡垒，一个在低位翻江倒海，一个在高位策应、中投。快船这边，大本和劳伊·奥特算是拼了老命，但身高体重吃亏，防得异常吃力。分差慢慢被拉开到六七分。场边波波维奇抱着胳膊，脸上没啥表情。
斯隆教练叫了个暂停。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队员脸上：“夹击！不会吗？邓肯一拿球就给我夹！放他们外线投！我倒要看看他们外线能不能把那些空位球给我投死！” 他用力拍着战术板，“篮板！卡住人！别让他们轻松抢第二个！”
回到场上，效果立竿见影。邓肯下一次拿球，大本顶住下盘，奥特或者鲍文立刻协防过来，三只大手恨不得糊他脸上。邓肯分球到外线，马刺的控卫面前三米没人，他犹豫了一下，出手——哐当！打铁。大本低吼一声，在人堆里摘下篮板。
进攻端，快船像是突然开了窍。科比还是马刺重点照顾的对象，只要他拿球，至少两个人围上来。但科比不再像以前那样，非要在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球在他手里停留时间变短了，他信任地把球分给空位的队友。老将埃弗里·约翰逊像个沉稳的舵手，控着节奏，一次次把球输送到最该去的地方。
布鲁斯·鲍文，这个平时主要负责把对方箭头人物防到想骂娘的家伙，今晚在底角捡了漏。马刺放他，他就真敢投。第一个，进了。马刺没太当回事。第二个，又进了。波波维奇在场边开始挥手，示意别放了。但战术已经执行出去，第三个空位机会出来，鲍文手起刀落，球再次空心入网！电视转播中仿佛能听到快船替补席炸开的声音。
更让马刺难受的是大本。这家伙在防守端像个永动机，满场飞奔补漏，一次次试图把邓肯和罗宾逊的出手扇飞。进攻端，他是不指望，但那双眼睛死死盯着篮筐。球弹出来的轨迹，他好像总能提前算到。一次，两次，三次……他像个蚂蚱一样在长人丛中蹦起来，把那些看似不可能的篮板硬生生抓下来，然后要么直接补进，要么造成犯规。每一次前场篮板，都像一记闷棍，敲在马刺的士气上。
比赛就这么咬着，比分交替上升，谁也别想一口气把对方吞了。空气越来越稠，呼吸都带着重量。
最后五分钟，85平。球在科比手里，时间一点点耗掉。防守他的是肖恩·埃利奥特，贴得很紧。科比连续几个胯下运球，肩膀虚晃，没完全摆脱，但他就在那一丁点空间里拔了起来，身体带着微微后仰。埃利奥特的手几乎封到了他脸上。球还是飞了出去，划着高高的弧线，唰！干净利落。
回过头，马刺当然找邓肯。邓肯深位要球，大本在后面顶着，奥特果断放弃自己对位的人，过来包夹。四只手在邓肯面前挥舞，球暴露出来，大本看准机会，猛地一切！球掉了！埃弗里·约翰逊捡到地板球，想都没想就往前场甩。鲍比·杰克逊像颗出膛炮弹，甩开所有人，接球，轻松上篮。
4分分差。马刺暂停。阿拉莫穹顶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快船替补席上压抑不住的低吼。
暂停回来，马刺还是把球交给了邓肯。这一次，快船的夹击来得更快更狠，邓肯勉强把球分到外线安东尼奥·丹尼尔斯，大空位。他吸了口气，出手——篮筐像是加了盖，球再次弹框而出。大本和罗宾逊同时起跳，但大本跳得更高，更凶，他隔着罗宾逊，一把将篮板搂进怀里，死死抱住。
时间所剩无几。马刺只能犯规。约翰逊两罚全中，锁定胜局。
98比94。终场哨响的那一刻，快船的队员没有疯狂庆祝，就是相互撞撞胸，用力拍拍彼此的后背和屁股。脸上那种表情，复杂得很，有释然，有痛快，更像是一种证明——证明上赛季的学费没白交。
科比走到场边，邓肯正用毛巾擦着汗，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两人轻轻抱了一下。
“下次见，蒂姆。”
邓肯拍了拍科比的背，“下次不会这样了。”
话不多，意思都懂。但这一次，走出阿拉莫穹顶的，是笑着的那帮人。这场胜利，沉甸甸的，不只是一场常规赛，更像是一块磨刀石，把快船这群人的刀刃，磨得更亮，也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