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圣安东尼奥,已然沐浴在德克萨斯州炽热而干燥的阳光中。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尘土与一种近乎慵懒的平静,与洛杉矶永不停歇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这座城市,篮球的神经中枢并非某座宏伟的办公大楼,而是散落在诸如“胖艾玛之家”这类看似不起眼,却藏着绝佳牛排的餐馆里。
林凡选择的就是这样一家僻静的德州牛排馆。厚重的木门,昏暗的灯光,墙壁上挂着长角牛头骨和褪色的牛仔照片,私密性极佳的包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提前到了十分钟,点了一杯冰水,静静地坐着,指尖在厚重的实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关于Rc·布福德的全部资料。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Rc·布福德。他穿着 polo衫和卡其裤,打扮随意,但眼神里带着马刺体系特有的那种审慎与敏锐。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更稳重些,眉宇间藏着几分在波波维奇巨大光环下长期扮演副手所积累的、不为人知的抱负与蛰伏。
“林先生。”布福德伸出手,笑容礼貌而略带审视。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新老板,黑发,眼神深邃平静,没有寻常富豪的咄咄逼人,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Rc,请坐。”林凡起身与他握手,笑容温和,“希望我没打扰你宝贵的休赛期时间。”
“休赛期对我们来说,往往比赛季更忙碌。”布福德坐下,点了一杯龙舌兰酒,语气平和。
侍应生送上菜单,两人简单点了餐——都是招牌的肋眼牛排,五分熟。短暂的寒暄过后,包厢内的气氛微微凝滞。
林凡没有绕圈子的习惯,他切开面前作为前菜的面包,涂抹黄油,语气轻松地切入正题,仿佛在谈论天气:“Rc,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洛杉矶快船,NbA着名的教练坟场和球星黑洞。一个混乱不堪、缺乏赢球文化的烂摊子。洛杉矶是湖人的城市,紫色和金色是这里唯一的信仰。而我,一个来自东方的、看似不懂篮球的年轻富豪,花巨资买下这支球队,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票,或者是某种商业布局下的棋子,对吗?”
布福德咀嚼面包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他确实心存疑虑,而且很深。在他受到的教育和篮球哲学里,稳定、传承和坚实的架构是成功的基石,而快船恰恰是这一切的反面。林凡的邀请,在他最初看来,更像是一个充满风险和不确定性的陷阱。
林凡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目光已然变得锐利如鹰隼,之前的温和荡然无存。“但是,Rc,我和你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看到的,不是一堆需要修补的烂摊子,而是一张……绝佳的画布。”
布福德挑了挑眉,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没有沉重的历史包袱,没有必须仰视、不容亵渎的辉煌传统,甚至没有多少真正抱有期待的球迷。”林凡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这意味着,我们没有退路,但也意味着我们不受任何桎梏。一切都可以从零开始,按照我们心目中最理想、最先进的蓝图,去勾勒,去涂抹,去构建。这难道不是每一个真正的建造者,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侍应生适时地送上牛排,滋滋的油爆声暂时中断了谈话。两人开始切割牛排,但注意力显然都不在美食上。
林凡咽下第一口鲜嫩多汁的牛肉,继续他的论述:“在圣安东尼奥,你做得非常出色,无人可以否认。你观察国外球员的的眼光独到,”他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住布福德,“在马刺,无论你提出多么具有前瞻性的构想,无论你起草了多么完美的建队计划,最终,它们都需要盖上格雷格·波波维奇的印章,才能变成现实。你的名字,永远会排在‘马刺体系’和‘波波维奇’之后。”
这番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布福德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不为人知,甚至可能自己都不愿完全承认的痒处。他在马刺备受尊重,波波维奇也给予他相当大的权限,但终极决策权,永远在那个脾气火爆的家伙手里。他是卓越的副手,是球队工程师之一,但从未成为真正的总建筑师。
看到布福德眼神中细微的变化,林凡知道,火候到了。他不再多言,直接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装帧简洁却分量十足的文件,缓缓推到布福德面前。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林凡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一份你无法在圣安东尼奥,甚至无法在联盟其他任何地方获得的……‘空白支票’。”
布福德放下刀叉,拿起文件,逐页翻阅。他的目光从平静到惊讶,再到难以掩饰的震动。
第一页,是一份为期五年的总经理合同,年薪数字是他目前在马刺收入的三倍有余,附带高额的绩效奖金和球队成绩分红。这不仅仅是金钱,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我视你为顶级人才,并愿意支付顶级价格。”
第二页,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授权书。条款明确写道:“Rc·布福德先生担任洛杉矶快船队总经理期间,拥有对球队所有篮球运营事务的最终决定权,包括但不限于球员交易、选秀人选、教练及球探团队的任命与解雇、薪资结构规划等。该权力仅需对球队唯一所有者林凡先生负责,无需经过任何其他管理层审批。” 这意味着,只要他的决策符合篮球逻辑,并能说服林凡,他就拥有绝对的权力。这在等级森严的NbA,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信任。
第三页,是一份关于组建全新、全球化球探网络和顶尖数据分析部门的预算批复文件。上面的金额让见惯了马刺“精打细算”风格的布福德都感到咋舌。这代表着工具,代表着林凡愿意投入真金白银,为他打造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去挖掘别人看不到的天才,去用数据洞察比赛的细微奥秘。
林凡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餐桌,目光灼灼地看着呼吸已经有些急促的布福德:“Rc,薪水,代表我对你能力和价值的尊重;权力,代表我对你专业判断和品格的绝对信任;预算,代表我为你实现蓝图所能提供的最强大的工具。”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些信息在布福德脑中充分发酵,然后抛出了那个直击灵魂的最终问题:
“现在,选择摆在你面前。是继续留在圣安东尼奥,作为一名无比卓越、备受尊敬的副手,在你导师的阴影下,描绘那些最终需要他人签章才能实施的蓝图?还是……跟我去洛杉矶,拿起这张空白的画布,运用我赋予你的一切资源和权力,排除一切干扰,亲手从零开始,一笔一划,构建一个完全属于你Rc·布福德印记的、真正的王朝?”
包厢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德州风声,以及冰块在酒杯中融化的细微声响。布福德的手指在那份授权书上摩挲着,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沉重与滚烫。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在马刺会议室里的争论与妥协,那些因为预算或保守策略而错过的潜力新星,波波维奇最终拍板时那不容置疑的身影……以及,一个完全由自己主导的、崭新的未来。
林凡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像一个耐心的猎手,他知道,他已经给出了无法拒绝的价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Rc·布福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胸中所有的犹豫、顾虑以及对未来的憧憬都吸入肺中,再缓缓吐出。他抬起头,眼中之前的审慎与疑虑已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光芒所取代。
他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林凡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林先生,”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带沙哑,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你需要我什么时候上任?”
林凡的脸上,露出了抵达圣安东尼奥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轻松而满意的笑容。他伸出手,与布福德紧紧一握。
“越快越好。”他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德州牛排馆的这次密谈,注定将在未来很多年里,被视作NbA格局巨变的开端之一。一个王朝的基石,在这弥漫着烤肉香味的空气中被悄然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