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什么叫做都想要嘛!”识之律者正不满的发泄着“明明我也很不错,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明明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的!木头!林墨羽你这可恶的木头!”
她越说越气,最后更是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旁边的虚拟墙壁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
识之律者默默地缩回脚,她瘪着嘴,那股嚣张的气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她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挪到房间最偏僻的角落,抱着膝盖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臂弯里。
然后,毫无预兆地——
“哇啊啊啊啊啊啊——!”她竟然真的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一样,不管不顾地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委屈巴巴,还带着点耍无赖的意味。
“凭什么嘛!呜呜……罐头都比我有吸引力!呜呜呜……那个醉鬼!木头!白痴!呜呜呜呜……”
符华看着角落里那个缩成一团识之律者,沉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长辈般的温和与责任感。她想起之前林墨羽在闲聊时曾半开玩笑地说过。
“上仙啊,你看小识那脾气,上来的时候跟炸毛的猫似的,得顺毛捋!必要时可以试试物理安抚,比如强行抱紧或者按腿上摸摸头,虽然她肯定会挣扎,但好像……有点用?当然,后果自负啊!”
当时她觉得这方法过于简单粗暴,甚至有点……幼稚。但此刻,看着识之律者这副罕见地流露出脆弱一面的样子,符华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她缓步走到识之律者面前,蹲下身,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识。”
识之律者哭嚎的声音顿了一下,从膝盖里抬起一点头,带着哭腔凶巴巴地吼道:“干嘛!老古董!你也来看我笑话是不是?!走开!”
符华没有理会她的抗拒,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了识之律者的肩膀上。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
“我没有笑话你。”符华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只是,你这样哭喊,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伤到自己。”
“要你管!我乐意!”识之律者扭动着身体,想甩开符华的手,但符华的手看似轻柔,却如同磐石般稳固。
“而且,”符华继续说着,手上微微用力,“你若是哭累了,就休息一下。林墨羽那孩子……虽然说话时常不着调,但他并无恶意。他所说的或许正是他珍视每一位同伴的一种笨拙的表达。”
说话间,符华的另一只手也探了过来,以一种极其迅捷又恰到好处的力道,轻轻揽过识之律者的肩膀和腿弯!
“喂!老古董!你干什么?!放开我!”识之律者吓了一跳,剧烈地挣扎起来,“你敢抱我?!信不信我揍你!我警告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然而,符华对她的威胁充耳不闻。按照林墨羽的“指导”,手臂稍稍用力,以一种不容抗拒但又不会弄疼她的力道,将还在扑腾的识之律者……强行揽进了自己怀里。
识之律者:“!!!”她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没料到一向刻板严肃的符华会来这一出!
“喂!老古董!你吃错药了?!放开我!听见没有!”她使劲挣扎,手脚并用,但符华的怀抱看似轻柔,却异常稳固。
符华依旧沉默着,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地、轻轻地拍着识之律者的后背,动作略显生疏,但节奏稳定。她甚至尝试着模仿林墨羽建议的“软一点”的语气,虽然说出来还是有点干巴巴的:“……别哭了。”
识之律者被这诡异的安抚方式搞得浑身不自在,挣扎的幅度小了些,但嘴上更凶了:“谁哭了!我才没哭!还有!你的胸甲硌死我了!脸咯得疼死了!什么破安慰人的方式!一点体验感都没有!差评!”
符华:“…………”
她额角的青筋似乎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强行压下想把怀里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扔出去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拍背的动作依旧持续着,语气努力维持着平静:“……那就安静睡觉。”
“睡什么睡!我不睡!我气得睡不着!”识之律者还在嘴硬,但身体的挣扎已经几乎停止了,哭声也早就没了,只剩下偶尔一两声故意的、夸张的抽噎。
符华不再说话,只是维持着那个略显僵硬的拥抱,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也许是真的哭累了,也许是符华这种前所未有、笨拙却执着的安抚起了点作用,也许只是单纯觉得再闹下去也没意思……识之律者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
她嘴上还在小声嘟囔着“破木头”、“臭林墨羽”、“硌死人了”……但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
最终,那点嘟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竟然真的在符华那算不上舒适、甚至有点硌人的怀抱里……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仿佛在梦里还在生闷气,但嘴角却无意识地放松了下来。
而识之律者的梦中,梦境如同被搅浑的水面,缓缓沉淀,最终重新凝聚成形。
识之律者猛地睁开“眼”。
不,不是睁开。是一种意识的骤然清醒,一种对“自我”的重新确认。
她“看”到的,不再是符华那略显硌人的怀抱,也不是手机里那片虚拟的数据空间。而是……冰冷的、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内壁。微微震动的低鸣,消毒水与某种能量液混合的、冰冷而洁净的气息。
她正“躺”在一个……医疗舱里?
无数破碎的、不属于她却又仿佛是她亲身经历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海!天命总部……奥托·阿波卡利斯……符华的身体……羽渡尘……新生……
混乱,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既视感”。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或者说,操控着这具身体的手指活动了一下。一种无比真实、却又带着点隔阂感的触觉反馈回来。
就在这时,医疗舱的观察窗外,一张带着温和微笑、金发碧眼、气质优雅中透着深不可测的男人脸庞凑近了些。那双碧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和……期待?
“哦?终于醒了吗,我亲爱的老朋友?”奥托的声音透过舱体传来,带着他特有的、抑扬顿挫的腔调,“感觉如何?”
识之律者的意识瞬间清明!
奥托!是奥托这个混蛋!
怒火!纯粹的、未经任何修饰的、属于“识之律者”诞生之初最本真的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感觉如何?”奥托的声音透过舱体传来,那故作优雅的、抑扬顿挫的腔调在她听来无比刺耳!
感觉?!感觉就是你个老阴比欠揍!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锋或试探!
医疗舱的舱盖在她狂暴的意念下如同纸糊般猛地扭曲、炸开!冰冷的营养液四溅!
一只白皙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闪电般从中探出!五指攥紧成拳!拳头上包裹着沸腾的、漆黑的崩坏能!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怒和绝对的否定!
“感觉你大爷!!!”
识之律者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下一秒,那只拳头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奥托那张带着错愕表情的魂钢脸蛋上!
砰——!!!
一声极其沉闷又令人牙酸的巨响!
奥托整张脸瞬间变形!昂贵的魂钢材质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如同被全速行驶的崩坏兽正面撞上,猛地向后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实验仪器上,引发一连串的爆炸和电火花!
“哼!”识之律者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站在破碎的医疗舱里,浑身湿漉漉的,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眼中燃烧着畅快淋漓的怒火和绝对的桀骜不驯。
她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着那片狼藉和升腾的烟雾,不屑地啐了一口。
“爽!这才对嘛!”
医疗舱的碎片和冰冷的营养液四处飞溅,空气中弥漫着电离和某种昂贵液体挥发的奇特气味。奥托·阿波卡利斯——或者说,他那具珍贵的魂钢躯体——正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嵌在远处冒着电火花的仪器残骸里,暂时没了动静。
识之律者站在一片狼藉中,长发如同有生命般微微飘动,周身散发着尚未平息的力量余波和畅快淋漓的戾气。她甩了甩手腕,感受着拳头砸中魂钢那结实又解恨的触感,嘴角勾起一抹肆意而满足的弧度。
“哼,舒坦!” 她低声自语,环顾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天命实验室。熟悉的冰冷科技感,熟悉的奥托味道,一切都仿佛在告诉她:她回来了!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数据囚笼,回到了这个属于她的、真实的世界!而且,这一次,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那个老阴比一拳!太痛快了!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现在就应该趁他病要他命,冲上去把奥托的魂钢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再把整个实验室掀个底朝天,最后大摇大摆地杀出去,向整个世界宣告她识之律者女士的归来!
但是……
识之律者沸腾的杀意和破坏欲,却罕见地没有立刻转化为行动。
她那双燃烧着野性的眼眸微微眯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疑虑,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悄然划过心底。
不对劲。
虽然打了奥托很爽,虽然环境很熟悉……但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是了……太顺利了。
奥托这老狐狸,就算被偷袭,也不该这么毫无防备地被一拳撂倒,连点像样的后手都没有?这实验室的防御系统呢?那些烦人的女武神部队呢?
更让她在意的是……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那个吵吵闹闹、总是作死、偶尔又会露出欠揍的温柔笑容的黑发少年……林墨羽……手机……爱莉希雅……梅比乌斯……那些画面是如此清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甚至比眼前这个刚刚被她揍飞的奥托还要真实?
“啧……” 识之律者烦躁地咂了下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象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想那个木头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状况!
不是害怕,而是战略性转移!既然觉得不对劲,那就先溜出去,暗中观察!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摸清了底细,再回来把奥托连同他的破实验室一起扬了也不迟!
识之律者发动自己的权能,将自身隐藏完毕后,依照着自己的记忆来到了一处数据库,她需要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不同。
识之律者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无数加密的信息流在她眼中如同不设防的坦途,被她轻易地翻阅、解析。
“嗯……奥托的实验记录……垃圾……女武神装甲升级方案……无聊……关于第二律者的研究……老调重弹……”她快速浏览着,寻找着有价值的信息,同时也在确认这个“世界”与她“记忆”中的是否一致。
大部分信息都吻合。直到——
她的意识触碰到了一个被多重加密、标记为最高权限【K-423相关\/异常个体观测】的独立数据模块。
“K-423?琪亚娜?”识之律者来了兴趣,“异常个体?难道除了西琳还有别的?”
识之律者打开了这个档案里面的数据量并不大,主要是几段模糊的战场记录影像和一些零碎的分析报告。
识之律者随意点开了一段影像——
冰封的西伯利亚平原,巨大的崩坏兽残骸被彻底冻结,如同冰雕。风雪弥漫中,一个身影孤独地站立着。
那人穿着一身破损的、似乎是某种制式但从未见过的蓝白色作战服,身形挺拔而瘦削。风雪吹拂着他……银白色的短发?发丝下,是一张极其年轻却冰冷得毫无表情的侧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如同西伯利亚万年不化的寒冰,是那种纯粹到极致的、不带一丝杂质的冰蓝色,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微微抬起手,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极度凝练的寒气,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巨大的、锋利的冰棱,如同忠诚的士兵般悬浮在他身后,蓄势待发。
影像的拍摄角度很远,且晃动得厉害,夹杂着操作员惊恐的汇报声:“报告总部!无法锁定!能量反应……远超预期!判定为……律者级!代号……暂定为‘陨冰’!他……他又消失了!”
下一段影像切换,是某个东南亚城市的废墟,背景是燃烧的火焰和弥漫的硝烟。同样的银发蓝眸的身影出现在废墟顶端,脚下是无数被冰刺贯穿的死士残骸。他只是冷漠地扫视了一眼下方惊恐逃亡的人群,便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如同融入风雪般瞬间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片迅速蔓延的冰霜和几根缓缓融化的冰刺。
分析报告的文字冰冷而简洁:
「个体:未知(疑似亚裔男性,青年外貌)」
「能力:极致冰系操控,疑似律者核心驱动,表现方式与已知冰之律者与岩之律者存在显着差异,疑似更具……毁灭性与纯粹性的结合体。」
「行为模式:独行。游离于全球各大规模崩坏爆发点,无差别清除崩坏兽与死士,偶尔与天命\/逆熵部队发生遭遇战,但均迅速脱离,未表现出明确阵营倾向,曾与世界蛇尊主交战之后全身而退,对人类态度:漠然,暂未表现出主动攻击意图,但抗拒一切接触。」
「威胁等级:判定为【律者】。建议:暂避,观察,非必要不冲突。」
「备注:其存在本身即为异常。与K-423项目无直接关联,但出现时间点接近,疑与第二次崩坏余波或更深层变量有关。命名:陨冰之律者(the Falling Ice herrscher)」
识之律者:“………………”
她僵在了数据流中。
那双燃烧着桀骜与怒火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银白色头发?冰蓝色眼睛?陨冰之律者?游离世界?为人类而战但孤傲得一逼?见人就跑?林墨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那个平时吵吵闹闹、中二病晚期、会在她拆家时哀嚎、喝醉了会抱着玩偶说胡话的林墨羽……变成了……变成了这么一个冷得掉渣、看起来能一拳打死十头崩坏兽、还他妈自带“孤独的崩坏对抗者”悲情背景板的……陨冰之律者?!
“开……开什么玩笑?!”识之律者的意识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什么破梦?!逻辑呢?!合理性呢?!那个废柴宅男怎么可能变成这样?!他连体育课跑一千米都要死要活的!还律者?!他当个死士都够呛!”
她疯狂地翻阅着其他数据,试图找到任何能证明这是假情报或者奥托阴谋的证据。
但所有的数据,无论是能量读数、战场评估、还是目击报告,都清晰、严谨、冷酷地指向一个事实——在这个“世界”里,确实存在着这么一位代号“陨冰”、与林墨羽长相一模一样、却天差地别的律者个体。
识之律者感觉自己的cpU(如果意识体有的话)快要过载烧毁了。
这比奥托是好人、比凯文是搞笑艺人、比爱莉希雅讨厌粉色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她猛地切断了对数据库的连接,意识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仿佛无法承受这巨大的信息冲击。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她抱着头,在数据空间中烦躁地来回踱步,“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奥托的阴谋?虚数之树的bug?还是我其实还没睡醒?”
她回想起“睡着”时的那一幕,符华那略显硌人却带着笨拙关心的怀抱……林墨羽那醉醺醺的、气死人的“罐头宣言”……
一个荒谬的、让她头皮发麻的念头突然钻了出来——
难道……我之前经历的这些(会哄人的林墨羽)才是梦?而现在这个(陨冰之律者林墨羽)才是……现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识之律者猛地摇头,试图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那个木头!那个废柴!那个只会气我的家伙!怎么可能是那种又冷又酷又能打的角色?!这设定根本ooc了好吗!”
她宁愿相信这是奥托制造出来的某种针对她的精神攻击!对!一定是这样!想用这种离谱的假情报来扰乱她的心智!
“哼!拙劣的把戏!”识之律者强行镇定下来,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慌乱和那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巨大反差而产生的诡异好奇感,“看我用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的力量戳破它!”
她凝聚起强大的意识能量,试图冲击这个“梦境”的边界,找到不和谐的漏洞。
然而……
四周的数据流依旧稳固,世界的“真实性”没有丝毫动摇。那个银发蓝眸、冰冷孤傲的“林墨羽”的形象,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她的感知里。
识之律者的动作僵住了。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充满嚣张和活力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巨大困惑、强烈质疑、以及一丝丝……难以形容的……
“………啧。”
她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
“………好像……”
她又嘀咕了半句,眼神飘忽。
“………还挺带感的?”
最后这三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她猛地捂住了脸,肩膀微微抖动,不知道是在无语,还是在憋笑,或者两者都有。
这个“重生”的开局,好像……变得越发诡异和有趣起来了。
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好好“观察”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新世界”,尤其是……那位“陨冰之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