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家顶级私人会所的豪华包厢里。
赵瑞龙狠狠地将手中的高脚杯砸在名贵的地毯上,殷红的酒液四处飞溅,如同血迹一般刺眼。包厢里几个衣着暴露的嫩模吓得花容失色,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都给老子滚出去!”
赵瑞龙双眼赤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对着那几个女人咆哮道。
女人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包厢。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赵瑞龙粗重的喘息声。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玻璃和果盘碎了一地。他这些年横行无忌,在汉东,在京城,谁不给他赵公子几分面子?可今天,他竟然被李达康,一个他过去连正眼都懒得瞧的“家臣”给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他胸口剧烈起伏,那股被背叛的愤怒和羞辱感,让他几欲发狂。他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找到了那个他轻易不会拨打的号码。
那是他父亲,赵立春的私人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什么事?”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一如既往的威严。
赵瑞龙的满腔怒火,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像被一盆冷水浇下,熄灭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那份急切和焦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爸,出事了。汉东那边,李达康……他反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刘新建电话里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从中央工作组进驻,到林辰要查账,再到今天李达康带着警察强闯财务中心,抓走了马文东。他尤其强调了李达康对刘新建的威胁,以及那句“检察院”的警告。
他本以为,父亲会和他一样勃然大怒,会立刻下令敲打李达康。
然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咆哮都让赵瑞龙感到心慌。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父亲,此刻正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冷冷地审视着整个棋局。
“爸?您听到了吗?李达康他……”
“我听到了。”赵立春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早就说过,他是一头喂不熟的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让他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吧?爸,您一句话,我……”
“你?”赵立春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你能做什么?跑回汉东去跟他当面对质?还是找人去教训他一顿?瑞龙,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用脑子,而不是用你的脾气?”
赵瑞龙被噎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你最近在京城搞的那些事,是不是动静太大了?”赵立春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沙瑞金去了汉东,风向变了,让你收敛一点?”
“我……我就是跟朋友们聚聚……”赵瑞龙的声音小了下去。
“聚聚?”赵立春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以后少来往!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城,哪儿也不许去!汉东那边所有的项目,能停的都给我停了!任何人,都不要联系!”
“爸!”赵瑞龙急了,“那油气集团怎么办?刘新建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查下去?”
“查?”赵立春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和不屑,“让他们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赵瑞龙握着手机,愣在原地。父亲的平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他知道,父亲是真的动怒了。而一个动了真怒的赵立春,远比咆哮的赵瑞龙要可怕一百倍。
……
与此同时,在京城西山一处警备森严的四合院里。
挂断电话的赵立春,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看着墙上那副“宁静致远”的书法,眼中却没有丝毫宁静,只有翻涌的寒光。
沙瑞金。
林辰。
他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沙瑞金空降汉东之前,曾来拜会过他。态度恭敬,言辞恳切,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去学习的,希望赵老书记能多多指点。赵立春当时还觉得,这个人虽然是罗家的人,但还算懂规矩。
现在看来,那全是演戏!
还有那个林辰,林家的孙子。林家和他们赵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竟然派了这么一个嫡孙,亲自下场来对付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敲打,这是要掘他的根!
而李达康……
赵立春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想起当年,那个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言必称“老板”的年轻人。他看中他的能力和野心,一手将他从县里提拔到市里,再到省委常委。他以为自己养的是一条忠犬,没想到,却是一条随时会反咬主人的疯狗!
“翅膀硬了,就想飞出我的手掌心?”赵立春喃喃自语,“你忘了,是谁给你安上的这对翅膀!”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部电话,手指在按键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号码上。
他没有打给李达康,那太掉价,也太直接。
他要让李达康明白,他赵立春虽然离开了汉东,但汉东的天,还没有完全变。他的一句话,依然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电话拨通了。
“喂,是王老吗?我是立春啊……”赵立春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和煦的、属于老领导的温醇。
他要让李达康知道,背叛的代价,他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