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远一时哑口无言,对方说的似乎都是对的,但又不对,对方职位品级虽比自己低,但人家出身高啊,还是御史台的,那御史台的那群老东西最是护犊子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就有许多人对于顾明远的做法发出不满,皇帝独坐高台,冷眼看着群臣对顾明远的抨击,不发一眼。
“是啊,顾侯,你说顾大人劣迹斑斑,毫无教养,那你的意思是责怪重用顾大人的陛下识人不清?不辨是非?”
“若顾大人真如顾侯所言,那般不堪,陛下在一开始任命顾大人为大理寺寺丞的时候,顾侯就应在那时出言阻止,你当时没阻止,现在在这里说这些,那你就这不是欺君吗?”
“我——”
顾明远眼睁睁看着一顶又一顶高帽子给自己扣下来,自己的罪行越说越重,现在的这个局面是顾明远没想到的,他只是听到皇帝提起要把世子之位给顾砚珩,一时慌了神,这世子之位就应该是安之的,凭什么要给那个逆子,他只是想打消皇帝的念头,说顾砚珩不孝不敬确实是希望皇帝能够因此厌恶顾砚珩,最好让他丢了官职。没想到最后成为众矢之的的会是自己,事到如此自己也只能松口,这世子之位一定不能给那逆子。
“陛下恕罪,臣方才一时失言,臣并非不喜砚珩,只是思及他尚且年幼,若贸然升任大理寺少卿,恐不能震慑下属,惹人非议。”
“顾侯多虑了,我大理寺团结一心,皆是能者居上,顾大人自入职大理寺以来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行事稳重,思虑周全,做事果决,年纪轻轻就立下如此大功,任为大理寺少卿,我想大理寺的其他人皆不会有任何异议。”
纪平对顾明远的话很不满,这顾侯是什么意思,当我们大理寺的人都是靠年纪大上位的吗?
什么叫尚且年幼,说得好像自己这个大理寺卿多老似的。
顾明远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水逆,干什么都不顺心,这逆子真的天生就是来克自己的,如果他方才不提那些,自己哪里会落到这般地步。上头戏看够了的皇帝在纪平说完后终于出声稳定局面。
“行了,顾侯御前言行无状,这几日就在家好好反省,不必来上朝了,另罚奉半年,顾砚珩,你升任大理寺少卿后,朕希望你继续尽忠职守,坚持本心,为民平冤昭雪,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臣定不辱使命,不负圣恩!”
最终这场父子的对峙顾明远被责罚顾砚珩升迁结束,一场朝会也让不少人看清了如今的局势,晋王式微,陛下有意为太子培养势力,一个林瑾舟,一个顾砚珩,两人都是太子的人,林瑾舟不用说,先皇后出自林家,林家人自然没有偏向晋王的道理,顾砚珩是太子举荐入的朝堂,即使平日在朝堂上两人鲜少有交集,但大家都默认顾砚珩是太子的人。
顾明远没等顾砚珩和顾衍修独自一人先行回了侯府,顾衍修站在不远处,看着被贺喜的朝臣包围的顾砚珩,眼神复杂,自从顾安之回来后,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父亲对自己也越来越敷衍,曾经的那些宠爱,那些器重就像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才发现自己恨错了人,原来在父亲眼里,自己不过是他打压顾砚珩的工具。
顾砚珩应付完那些朝臣,又和林泽聊了几句才走向自己的马车,而顾衍修就站在自己的马车旁,出神的看着自己,眼里带着——羡慕?
顾砚珩没管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顾衍修却紧随其后跟着上来,顾砚珩瞧着坐在自己车里的人,眉心微蹙,对他的行为十分不解。
“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车,出去!”
“我今早是与父亲一道来的,现在父亲先走了,我只能坐你的马车回侯府了。”
“关我什么事,出去!!”
“哎哎哎,顾砚珩你别着急嘛,只要你捎我回去,我告诉你一个关于父亲的秘密。”
“我对他的事没兴趣。我再说一遍出去!清风!”顾砚珩看着手里的书眼皮都没抬一下,今日朝堂上这一遭,回了侯府自己估计也会不得安宁,有些事情自己也该和顾明远说清楚了。
“那如果这个秘密和顾安之有关呢?我知道你去江南除了是查江州的事,还有就是找顾安之,你明明出发前得到消息顾安之在江南,结果你在江南一无所获,顾安之却突然出现在京城,你就不好奇吗?”
顾衍修的话成功让让顾砚珩从书里收回视线,落在对方脸上,想从对方眼里看出心虚,但却只看到了戏谑与了然。
“主子,怎么了?”
“没事,雪天路滑,回侯府的路上慢些。”
“哦哦,好吧。”
顾衍修对顾砚珩的行为很满意,果然顾砚珩也察觉了父亲与顾安之之间的不对劲。
马车缓缓起步,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顾砚珩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盯着他。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顾安之不是我母亲的儿子。”
“猜到了。”顾砚珩语气平淡,但话却让顾衍修诧异。
“你猜到了?你怎么猜到的,母亲可从未透露过一丝一毫,甚至连枝意都不知道。”
“冯氏对你和对顾安之的态度截然不同,她一向疼爱子女,自你出生就一心为你谋划,什么都想要给你争过来,枝意回京后,她也为她奔走相看,长得丑的不要,家境贫寒的不要,人品不好的不要,门第太高的怕枝意嫁过去受委屈,门第太低也怕枝意嫁过去受委屈,即使那男子人品出众,但家中父母不明事理,男子愚孝,冯氏都不要,这么一个对儿女尽心尽力,处处谋划的母亲,怎么会对一个自小离开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孩子不闻不问,顾安之与枝意一同被送去江南,可她面对枝意的时候永远都是满眼爱意和心疼,对待顾安之确实神色淡漠,甚至还有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厌恶,即便是不曾缺过顾安之吃食衣裳,但眼中的爱意是骗不了人的,我见过冯氏疼爱子女是什么样子,因此,她疼不疼爱顾安之,我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