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怎可这般将脏水泼在云乐身上,云乐自问在府中一向守礼懂进退,您要求每日晨昏定省,云乐未有一日缺席,今日我也是被人陷害被下了药,遇上苏大公子心善,才能捡回一条命,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官家子女,我怎么会拿自己的清白毁了整个谢家的名声。况且今日我能······”
“云乐,是我多疑误会了你,我知道你是个乖巧听话的,定是不会有那些心思。”
江韵提高音量呵住谢云乐,随后又轻言细语的安慰。
谢云乐没再说话,只是哭的梨花带雨,表情更是楚楚可怜。
谢林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如此无助可怜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走上前为她求情
“嘉宁公主,云乐在家一向乖巧听话,知书识礼,在外也是谨小慎微,定是被人陷害才会酿成大错,还望公主开恩。”
谢林上去求情的时候,江韵刚才的害怕又转变成怒火,气得不行,早知道当初就该听姐姐的把那母女两人弄死,免得净给自己和安歌添堵。
听到下药,场上有两人眼底有闪过一抹心虚,只是其他人都关注着谢云乐,也没人注意到。
见沈婉棠迟迟没有开口,苏少虞忍不住走上前
“公主,今日大哥确实是犯了糊涂,但是往后我们也是一家人,望公主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能从轻处置。您放心,即使大哥将这谢云乐纳进门,我们也定不会让她在您进门前生下孩子,为表歉意,我们侯府多加两成聘礼,等公主嫁过来,侯府依然是您做主。公主放心,我此身也只会娶一个妻子,到时带她分府而居,定不会让您为妯娌关系忧烦。”
苏少虞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贴心周到,先是承认了苏宥齐犯的错误,然后又考虑到沈婉棠的处境,看似每一句话都在为沈婉棠考虑,但都是在表现自己。
偏偏靖宁侯和靖宁侯夫人还觉得这个儿子孝顺的,大度明事理。
“切,说得你靖宁侯府是什么金疙瘩一样,人人都想嫁进去,安王府什么没有,即使安王府没有的,我父皇还有呢,需要你一个小小的侯府用两成的聘礼来掩盖你们对我家婉棠姐姐的羞辱。”
一句带着不屑与嫌弃的话幽幽地从上方传过来。
苏少虞抬头就瞧见沈静姝像是看戏子的眼神看着他们,苏绾拉了下沈静姝的胳膊,而皇帝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但细看能看出他眼中对于沈静姝话语的赞赏。
靖宁侯府和吏部侍郎府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奈何对方又是公主,还是宠妃的女儿,又不好说什么。
江盈看向沈婉棠,希望她说两句。
“说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到苏大公子呢?他人呢?”
“宥齐他······”
“大哥身子不适,我让人带他到马车上休息了,公主若是现在要见大哥,我去让人去将大哥抬过来。”
苏少虞开口打断了江盈,对着沈婉棠毕恭毕敬,看向她时,眼底还有几分未来得及掩去的疼惜与眷恋。
站在沈婉棠身后的沈昭月看见他眼底的神情,眉毛微挑,勾唇浅笑。
江盈看了苏少虞 一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既如此,那就等苏大公子身子好了再说这事吧,至于谢姑娘,那就是你们侯府和谢家的事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今日之事暂不计较,至于后面,到时让宥齐去哄两句,说点好话,登门道歉,这事就过去了,总之,安王府这门亲事可不能丢了。
沈婉棠松口,两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谢林扶起谢云乐,将大氅包裹住她颤抖的身躯。
至于云乐与苏宥齐的事,到时再和侯爷商量。
两家人起身准备告退,沈昭月就开口了
“站住,事情还没处理完呢,侯爷和谢大人别急着走啊。”
被点到的两人身形一颤,心中有句***不知当不当讲。最后苏华笑着转身看向沈昭月
“不知郡主还有何事,我家宥齐还在车上情况未知,若不是什么大事,待宥齐身体恢复后,我必亲自登门与郡主探讨。”
意思就是我儿子还情况未知呢,你但凡有点同理心就让我们走。
但沈昭月是会理解欺负自家姐姐的人吗?
“靖宁侯这是什么道理,你的儿子毁了我的接风宴,还让我这个受害者体谅他?你如此担心你的儿子,简单啊,我让皇伯父叫太医去给他看看。”
说完沈昭月朝着皇帝行礼,还没开口,皇帝就让身边的宫人去召太医了。
“多谢皇伯父。”
沈昭月乖巧得行了一礼。
“好了,现在侯爷也没什么顾虑了,放心我就是有几个疑惑,需要两位大人及其家眷为我解答,很快的。”
沈昭月笑着看向两家人站的方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苏华见有太医去看自己儿子,也不急了,苏华不急,谢林自然更不急了,只是今日云乐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回去得好好问问。
“郡主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微臣及家眷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我的第一个疑惑就是想请问一下谢大人,我记得今日宴会邀请的家眷都是正室嫡女,您的这位女儿嗯···谢云乐,似乎是姨娘生的庶女吧,请谢大人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昭月指尖轻点指向谢云乐的方向。
谢林觉得两眼一黑,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凉风瑟瑟的季节,额头却起了汗珠。
“臣···臣···”
沈昭月才不管谢林的反应,转头看向一侧跪着的两人,
“既然谢大人答不上来,那就请谢夫人,或者说谢小姐替你们的丈夫和父亲回答一下吧,顺便也给谢大人解解惑,如何?”
沈昭月坐回沈婉棠身侧,一只手支着下巴巧笑盼兮的看着母女两人。
跪在前面的谢林听见这话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莫非……
“谢夫人?”
“回郡主,是…是臣妇一时糊涂,安歌从小与云乐亲近,两姐妹感情甚好,今日出门时锦姨娘带着云乐求到我跟前,说是让我带着云乐一起进宫见见世面,我原是拒绝的,可耐不住锦姨娘苦苦哀求,看在她一心为子的份上,我一时心软便同意了,可女眷的名单已是报上去,再加上云乐的身份,我才出此下策,让她扮作安歌的贴身丫鬟一起进宫,臣妇是万万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啊。”
江韵说完头埋得更低了,沈昭月眼睛盯着桌上摆着的葡萄,伸手想摘一颗,犹豫了一会儿又缩了回来。
“谢小姐,真的是谢夫人说的那样吗?”
谢安歌现在已经六神无主,自然谢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附和着点头。
沈昭月没再看她而是拿起沈婉棠刚刚给自己剥的葡萄,葡萄的醇香在嘴里蔓延,见沈婉棠还想给自己剥,她伸手阻止,将怀里的手绢拿出来轻轻擦拭沈婉棠的指尖,漫不经心的开口
“那,谢云乐,你觉得她们说的是对的吗?”
提到谢云乐,母女俩的心又提起来,别人不知道谢云乐怎么回事,她们可知道,毕竟那药还是谢安歌让人下的。
原想着让她嫁给绥宁侯家的那个脑子有病的儿子,反正她们娘俩不是想高攀吗,自己自然是要成全的,一个落魄的侯府,爵位都快保不住了,配那小贱人正好,谁知道她居然和苏宥齐搞在一起去了。
谢云乐跪在谢林身后,余光暼见那瑟瑟发抖的母女俩,对上两人请求和警告的眼神,她心里轻蔑一笑,两个蠢货,只是如今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得不附和,不然若是牵扯到那位,那自己可就完了。
“回郡主,正如夫人所言。”
沈昭月原本对谢云乐还有所期待,听见她的话后,兴致一下子全没了。
“没意思,行吧,既然你们口风一致,刚好我这儿抓住一个人,她说的倒是和谢夫人的不一样,不如我们一起听一听,冬序。”
沈昭月对殿外喊了一声。
冬序就拎着一个宫女走进殿内,将她扔在地上。
“郡主,奴婢原是按照公主的吩咐和识画来席上取您和公主的披风,谁知回去的路上碰到这宫女鬼鬼祟祟的在倒什么东西,奴婢见情况不对就将人抓了起来,一经审问才得知原来这宫女倒的是谢小姐桌前的酒,碰巧识画懂些药理,她细细查看,便看出这酒中含有美人欢。”
“何为美人欢?”
问这话的是贵妃身旁求知若渴的沈静姝。
“回三公主,美人欢为女子催情药,给女子服下后就会全身发烫,头脑发昏,眼神迷离,此药因女子与男子搅火时,女子因药物的作用能够更加兴奋,感受更强烈,因此而得名。”
冬序交合两字说得囫囵吞枣,含糊不清,但在场懂的都懂了,不懂的,结合上下文也懂了。
听到美人欢的时候,江韵就知道完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江韵一倒顺带着将身旁的谢安歌扯倒,谢安歌一声惊呼唤回了江韵的神智。
不行,不能认,自己还有安歌,安歌还未嫁人,她不能有一个污名的母亲,一定还有办法的。
“谢夫人,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美人欢和你有关?”
江韵忙正身跪好,嘴角牵起笑
“郡主,臣妇冤枉啊,您也听见了,那药可是下在安歌杯中,只是安歌疼爱妹妹,才给了云乐喝,臣妇就是再如何狠毒也不可能去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啊,请陛下明鉴,请郡主明鉴。”
“皇后驾到。”
江韵正哭得声嘶力竭,听见皇后来了松了一口气,自己再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只要她还要父亲的支持,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宫里出事。
等皇后走入殿内,许久未开口的皇帝总算出了声,沈晏山眉心紧皱,眼中的不耐更是没有遮掩,沉声开口
“皇后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怎么突然来了。”
柳媛规规矩矩的行礼,掩唇咳嗽几声,虚弱的开口
“回陛下,臣妾是听闻谢家姑娘和侯府大公子出了事,特地来看看,毕竟两家夫人都是我的表妹,咳咳咳,臣妾理应在场。”
“既如此,那皇后入座吧。”
“静姝,听说是你发现的,你来说说发生了何事。”
被皇后点名的沈静姝心里有些不情愿,但面上依然恭敬开口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说给皇后听。
听到沈昭月的婢女抓住了一位宫女,皇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咳咳,说来也巧,本宫身边也抓住一名可疑的宫女,紫苏,让人将那名宫女带上来。”
侍卫将那位浑身是伤的宫女带进来。
“你将你方才在坤宁宫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若是有一句隐瞒,小心你的家人欺君受到牵连。”
紫苏眼神狠厉的盯着那位宫女,一字一句的说。
“是是是,奴婢一定如实交代。陛下,奴婢名叫荷叶,是坤宁宫的宫女,有一日奴婢将皇后娘娘最喜爱的牡丹不小心折了一枝,奴婢怕被嬷嬷责罚,幸而遇见了进宫请安的大公子,公子心善,替奴婢揽下罪责,从那时奴婢就爱上了大公子,奴婢知道大公子要娶嘉宁公主,况且身份差异,奴婢也不奢望什么,只求能时不时见公子一面就好。”
荷叶说着,眼中尽是爱恋,憧憬与美好。
“奴婢知道今日大公子会入宫,原本想看一眼大公子,谁知道遇见了谢小姐,谢小姐看出我的意图,对我极尽辱骂,我一时气不过,便悄悄给她的杯中下了美人欢,想让她当场失态,毁了她的清白,这样她也同我一样,得不到大公子了,谁知那杯就谢小姐没喝,被谢二小姐喝了,还阴差阳错的和…和大公子发生关系,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奴婢也不会给谢小姐下药,大公子那般好的人,只有嘉宁公主才配得上,怎么能被一个庶女给玷污毁了清白,她一个庶女,怎么配,怎么敢。”
说到最后,荷叶的眼中尽是厌恶与悔恨,就好像自己真的对苏宥齐用情至深,爱到痴狂。
荷叶转身冲过去掐住谢云乐的脖子,嘴里念叨着,“你怎么敢,你怎么配”。
谢云乐一个自小养在闺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哪是她的对手,不一会儿脸就涨得通红,谢林去拉荷叶,可对方力气太大,自己一个人又怕伤着女儿,束手束脚。
最后还是侍卫来将人带走,带走时,荷叶嘴里还念叨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得救的谢云乐大口喘着粗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刚刚能察觉到对方不是真的想杀死自己,只是那窒息感还是令自己后怕,吓出一身冷汗。
“好了,如今这也真相大白了,郡主还有什么疑惑吗?”
在皇后来的那一刻,沈昭月就知道谢家今日这关已经过了,谢家母女也会平安无事,只是自己的目的本就不在此,谢家人慢慢收拾就是。
“回皇后娘娘,臣女的疑惑已解,只是臣女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