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堂上
“陛下江州一案所有涉案人员均已捉拿归案,所缴获白银五千万两,黄金三百万两,兵器若干,珍宝玉器字画数万件不等。受害者共计三千五百四十九人,其中遇害者将近八百名。”
顾砚珩的汇报引起殿内一阵骚动,沈敬泽站在前方忍受着背后众人投来的各色各样的视线。
“嗯,众爱卿对江州一案可有什么看法?”
“陛下,依照我朝律令江州一案涉案人员应按照所犯情节的轻重进行惩处,但江家父子终究为皇后娘娘母家,荣国公府满门忠烈,只剩下皇后娘娘一位孤女,虽江家父子在江州恶事做尽,但所行善事也不计其数,臣以为对江家父子的处置可从轻衡量。”
“那太师认为应如何处置江家父子。”
久未言语的皇帝居高临下的盯着季齐,言语分不清是何情绪。
“臣以为流放三千里,后五代不可参加科举。”
“季太师慎言,江家父子所犯之恶行罄竹难书,罪恶滔天,本就应是碎尸万段,太师居然还想保住二人的性命,只是流放如此轻的刑罚,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陛下,臣认为应对江家父子先处以宫刑,让其在大理寺暗狱中劳作服刑,待秋后问斩,如此方可勉强平息众怒。”
“陈越,你未免也太恶毒了些,处以宫刑,这对男子而言可是奇耻大辱,这是在朝堂,你莫要将你的私人恩怨带进来。”
“季齐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为江家父子求情,不过是因为你自己的孙女是未来的晋王妃,你如此公私不分,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教训我。”
“你——”
“够了!在这儿吵什么,这儿是朝堂,不是市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陛下息怒!”
皇帝一掌重重拍在龙椅上,神色不明的盯着殿中跪着的众人,视线从每一个人的身影上扫过。在沈敬泽身上停留片刻后离开,最终将目光留在了顾砚珩身上。
“顾砚珩,江州一案是你亲自去江州调查,江州到底是什么情况皆是你亲眼所见,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陛下,臣以为江贤,江召,徐霖乃江州一案主犯,理应判处死刑,其余人员按照所犯情节之轻重,按我朝律令依法处置,另应对江州一案的所有受害者本人或家属进行相应的补偿,将所有受害者名单封存,不得外泄。”
“嗯,哈哈,顾爱卿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思虑周全,晋王,江家始终是你的外家,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回禀陛下,臣认为顾大人言之有理,江家人罪有应得,但臣有个不情之请,江召夫人谢氏,乃怀远将军之女,怀远将军为我朝戍守边疆,臣恳请陛下对谢氏从轻发落,以稳定军心。”
“启禀陛下,臣谢云有本要奏。”
“准!”
“陛下,此乃我女谢宁与江召的和离书,在江家父子伏法之前,我女谢宁已与江召和离,两个孩子均归女方所有,我女谢宁与外孙江锦,江拾安的名字已从江家族谱上划去,谢宁已非江家妇,江锦,江拾安亦非江家子。”
谢云的话相当于在打沈敬泽的脸了,沈敬泽想替谢宁求情卖谢家一个人情,可没想到的是谢宁已经不是江家人了。
“谢将军,虽谢宁已不是江家妇,但那两个孩子即使是从族谱上除名,但身体里仍流着江家人的血,若是就因随母和离就这般放过,如何能平息众怒。”
季齐看出来谢云想要将谢宁从江州案中摘出来,与江家一刀两断,但哪有那么容易,江家一倒,晋王式微,若是再失了兵权,那就凭着自己一个太师,和一个落魄的侯府,想到问鼎简直是难如登天。因此,谢家的兵权,他必须替晋王守住。
“那季太师认为该如何处置。”
“两个孩子虽小,但已知事,念在孩子年幼,我也不愿过多为难去做一个恶人,这样吧,不如就将两个孩子送入护国寺中,为民祈福,也为他们的父亲祖父赎罪,净化内心的恶念,如何?”
“他们已不是江家子,却要为江家父子赎罪,这是何道理,且两个孩子不足十岁,何来的恶念需要净化。”
“谢将军你武将出身,杀人无数,身上已染了孽债,两个孩子去护国寺,即使不为了江家父子,为了你这个外祖也是好的,虽说他们现在年幼,但谁知往后长大不会生出不臣之心,对天家不敬,因此送去护国寺,得高僧教导,乃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要将人从谢家带出来,送到护国寺,那么他有的是办法让谢云为自己所用。
“你——”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上奏。”
“准!”
“陛下,这是江州城的地道布局图,此图是前江家夫人,今谢将军之女谢宁交出的,且是在林将军与林大人到达江州之前就已经交到我的下属手中,正是因为有了这张布局图,我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布防,将人一网打尽,谢小姐本不欲邀功,因此臣也未曾提及,方才闻太师之言,臣斗胆想用此功为谢小姐求一份恩典,求陛下赦免江锦,江拾安。”
顾砚珩并未说谎,谢宁确实不欲邀功,但前几日又派人送信来说,若是有人为了拉拢谢云而用江锦和江拾安相挟,那便用这份功劳为两个孩子求一份恩典。没想到如今这份功劳倒是真的用上了。
皇帝自然早就知道这布局图是谢宁提供的,当初他问过林瑾舟和顾砚珩,谢宁有没有提什么要求,两人都说没有,甚至还说不用为自己邀功,现在顾砚珩突然提起,想必也是谢宁的意思,只是一份恩典而已,两个孩子,只要悉心教导也成不了气候,赦免便赦免吧。
“准!”
“臣代小女叩谢陛下隆恩!”
皇帝同意最激动的应是谢云了,夫人带着两个孩子突然来边疆,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两个孩子被阿宁教导得很好,聪明,乖巧,识大体,辨是非,他对这两个外孙是打心眼里疼爱。他也知道这两个孩子对于女儿有多重要,若是季齐非要缠着不放,那自己或许真的会妥协。
只是他没想到阿宁居然在江州一案里立了功,也算是她亲手将江家父子送上了断头台,他了解阿宁的性子,若不是江家父子做得过分,也不会逼得阿宁如此行事,可回京数日,阿宁竟然一句都未曾与自己提起过,自从她嫁入江家,除了第一年回京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幸福溢于言表,往后的每一次大多都是愁容满面,还要强颜欢笑,直到这次回京,他再次在女儿的眼中看到了以往的流光溢彩,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