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月,扶苏的生活节奏愈发紧凑。他减少了去藏经阁的时间,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实战演练和对《苟道真解》的深度挖掘上。
演武场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他不再局限于僻静角落,开始有选择地观察其他外门弟子的切磋,尤其是那些可能在小比中遇到的对手,包括林风。
林风修炼的是一门名为《烈阳掌》的火系功法,掌力刚猛霸道,配合其筑基初期的修为,在外门弟子中确实少有敌手。他出手往往大开大合,追求以绝对力量碾压对手,风格与天枢宗主流推崇的“藏锋”颇有些格格不入,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显得更具攻击性。
扶苏默默记下了林风的出手习惯、灵力运转特点以及可能的破绽。同时,他也注意到,林风似乎对身法和小范围腾挪并不擅长,过于依赖正面强攻。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扶苏心中思忖。
他再次沉浸到《苟道真解》中,这次重点研读其中关于“身法”、“时机”与“弱点洞察”的篇章。真解中强调,真正的“藏锋”并非一味挨打或逃跑,而是在运动中寻找敌人的破绽,以最小的消耗,攻击最要害之处,力求一击奏效,或不战而屈人之兵。
里面记载了一门名为《柳絮随风步》的基础身法,并非以速度见长,而是讲究身形如柳絮般飘忽不定,借力打力,善于在狭小空间内闪转腾挪,正好克制林风那种直来直往的风格。
扶苏开始在演武场中默默练习《柳絮随风步》。他刻意压制自身速度,专注于步法的灵动与对敌人力量牵引的感知。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在他不懈练习和对《流云剑法》的融会贯通下,进步神速。
这一日,他正在一处模拟碎石滩的场地练习步法,试图在嶙峋的怪石间保持身形飘忽,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哟,这不是扶苏师弟吗?这么刻苦,连这种地形都在练习逃跑的功夫?看来对半月后的小比,是真的很上心啊。”
扶苏收住步伐,转头看去,只见林风不知何时来到了附近,正抱着双臂,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他身边依旧跟着那两名外门弟子。
“林师兄。”扶苏气息平稳,并未因对方的嘲讽而动容,“熟悉各种地形,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哼,牙尖嘴利。”林风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扶苏那看似毫无威胁的步法,眼中轻视更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身法,也想在小比上有所作为?真是痴人说梦!我看你不如现在就直接认输,也省得到时候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他话音未落,竟突然抬手,隔空一掌拍出!
并非什么高深法术,只是一道凝练的赤红色掌风,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灼热的气息,直袭扶苏下盘!这一掌速度不快,威力也控制在凝气期程度,显然是刻意羞辱,想逼扶苏狼狈躲闪,出个丑。
周围一些正在修炼的弟子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扶苏眼神微凝。林风此举,已近乎挑衅,但并未违反宗门禁止私斗的禁令(因为威力控制得很低)。
电光火石间,扶苏脑海中闪过《苟道真解》中“示敌以弱”、“借力打力”的要诀。他没有选择硬接,也没有如林风所愿那般狼狈后跃。
只见他脚下《柳絮随风步》自然而动,身形如同被微风吹拂的柳叶,看似惊险,实则妙到毫巅地顺着那道掌风的边缘轻轻一旋、一引!
“呼!”
赤红掌风擦着他的衣角掠过,轰击在他身后的一块人高的岩石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掌印,碎石飞溅。
而扶苏本人,却已借着这一旋之力,轻飘飘地落在了三步之外的另一块岩石上,身形稳如磐石,连衣袂都未曾过多拂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早有预料,又仿佛只是巧合。
他看向林风,语气依旧平淡:“林师兄,演武场内,还请莫要随意出手,以免误伤。”
林风脸上的戏谑之色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刚才那一掌,虽然未尽全力,但角度刁钻,速度也不慢,这扶苏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躲开了?而且那身法……似乎并非单纯的闪避,更像是……借力?
是巧合吗?还是这小子真的藏了一手?
周围围观的弟子中也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显然扶苏刚才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妙的身法,让他们也感到意外。
林风脸色变幻,最终冷哼一声:“哼,运气不错!我们走!”他深深看了扶苏一眼,不再多言,带着人转身离去。扶苏刚才的表现,让他心中原本十足的把握,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待林风走后,扶苏缓缓从岩石上跃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借力时微微发麻的脚踝,心中对《柳絮随风步》和“借力”之道有了更深的体会。同时,他也明白,经过刚才这一下,林风对自己必然更加警惕,小比时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了。
“看来,还需多做几手准备……”扶苏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演武场中那些用来测试攻击力的玄铁桩。
他走到一根玄铁桩前,并未运转全力,而是将灵力凝聚于指尖,以《流云剑法》中一式最普通的“点”字诀,迅捷无比地在玄铁桩上一个极其细微、若非仔细观察绝难发现的旧伤痕上,轻轻一触。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处旧伤痕似乎……加深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扶苏收回手指,面无表情。他在练习的,是如何将力量凝聚于一点,攻击敌人最薄弱之处。这并非为了炫技,而是为了在必要时,能瞬间瓦解对手的防御。
藏锋,不仅在于隐匿,更在于关键时刻的精准与致命。
半月之期,渐近。演武场上的暗流,愈发汹涌。而扶苏,在这暗流之中,如同一块礁石,默默打磨着自己的锋芒,只待石破天惊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