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老祖跪在原地,手还抓着那把血剑。他的手指已经发白,指尖像是被风吹干的纸片,一碰就碎。茶水顺着头发往下流,每一滴都带走一丝灵力。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真气走不动,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咬牙,想站起来。可脚刚用力,膝盖就软了一下。刚才那一摔不是因为地面滑,而是身体撑不住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背,茶渍还在,那个“清”字印得更深了,像是刻进皮肉里。
这不是普通的茶。
这是法则。
楚玄霄转身走了两步,脚步很轻,像是没事人一样。但他其实没敢停太久。刚才那一泼,看着轻松,实则动用了轮回之眼的一丝余韵,又借了万倍返还系统对《噬魂诀》的反向压制。现在他脑子里嗡嗡响,神识有点发虚。
他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茶壶上。壶身还有点温,里面剩了小半杯。这茶是他早上泡的,普通茶叶,山泉煮开,没什么特别。但经过系统加持,早就成了能压渡劫期大能的“凶器”。
血魔老祖终于动了。
他慢慢把血剑插进石缝,借力撑起身子。动作很慢,像是一具生锈的机关人。他站起来了,但站不直,肩膀歪着,一头湿发贴在脸上。他死死盯着楚玄霄的背影,眼神从暴怒变成阴冷。
“你赢了。”他说,“今天。”
楚玄霄没回头。
血魔老祖抬手,打了个响指。四周阴影里,十几道血影从地上爬起来,聚到他身后。这些是他用百年时间炼化的怨魂,平时如臂指使,现在却动作迟缓,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
他知道原因。
是茶香。
那股味道无处不在,钻进鼻孔,渗进皮肤,连灵魂都在排斥这种“干净”的气息。他的功法靠吞噬和污染,越是肮脏的东西越能滋养他。可楚玄霄这一杯茶,偏偏是干干净净的,反而成了他的克星。
他冷笑一声:“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话音落下,他双手结印,血光闪现。一道裂口在他面前打开,漆黑如墨,边缘泛着暗红。他带着血影,一步踏进去。
临走前,他又看了楚玄霄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服输,只有执念。
裂口闭合,人影消失。
古墓里安静下来。
楚玄霄站在原地,没动。等了三秒,他又等了五秒,确认那股血腥味真的退了,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肩头松了一下,但手始终没离开茶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有点抖。
不是害怕,是累。
刚才那一战,表面轻松,实则每一步都在算。茶水化龙那一招,看着简单,其实是把三千叶杀术的轨迹压缩进液体流动中,再通过系统返还的力量放大效果。血魔老祖以为自己是被一杯茶羞辱,其实是被整个规则碾压。
但他也付出了代价。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宿主灵力消耗达67%,建议静息恢复】。
他没急着坐下,而是靠着墙站定。左手搭在茶壶上,右手垂下,指尖轻轻敲了两下裤缝。这是他在茶摊养成的习惯动作,外人看着像无聊,其实是他在调整体内灵流节奏。
他闭上眼,金瞳隐去。
识海中,画面一闪。
血魔老祖逃走的路径被系统短暂捕捉,留下一道红色轨迹,通向城西废弃庙宇方向。但这信息只停留一秒就自动模糊。系统给出提示:【目标已脱离追踪范围,坐标失效】。
楚玄霄睁眼。
他没追。
不是不想,是不能。
现在追出去,万一有埋伏,他撑不住。而且他记得清楚,刚才血魔老祖说“他日必报”时,语气太稳了,不像败者该有的样子。这个人疯,但不蠢。留句话走人,八成是还有后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布,开始擦茶壶。
动作很慢,一下一下。壶嘴、壶盖、把手,全都擦了一遍。这布是他常用的,洗过很多次,上面沾着一点茶垢。擦完后,他把布叠好放回口袋。
他站着没动,耳朵听着四周。
古墓深处没有声音,连风都没有。只有地上未干的茶渍,还在缓慢蒸发,冒出极淡的白烟。那烟碰到血迹,会“嗤”地一声消失,像是被净化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刚才走过的路上,有一串脚印,是他留的。鞋底沾了茶水,在青石板上留下浅浅的痕迹。而另一边,血魔老祖跪过的地方,地面凹下去一小块,像是被腐蚀过。
他抬起脚,轻轻踩在自己刚才的脚印上。
一步,两步。
走到中间,停下。
这里是他泼茶的位置。
他弯腰,手指在地上划了一下。茶水混合血迹,形成一种奇怪的纹路,有点像符文,又有点像地图。他盯着看了两秒,没看出门道。
系统没提示。
说明不是宝物。
他直起身,靠墙坐下。
不是因为想休息,是因为腿有点软。刚才强行用行走调息,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坐下,是为了不让身体晃起来。
他把茶壶放在腿上,一手扶着。
壶身还有点热。
他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抚什么。
外面没人进来。
沐清歌和张三还没回来。他们被他提前支开了,说是去查古墓外围有没有异常。其实是为了让他们避开战斗。这种级别的对决,普通人靠近就是送死。
他抬头看天花板。
那里有条裂缝,是从屋顶垂下血绳的地方。现在绳子没了,裂缝还在。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果核。
是他早上吃桃子剩下的。
他弹指,果核飞出,正好卡进裂缝里。
然后他等着。
一秒,两秒。
什么也没发生。
他点点头,像是验证了什么。
果核没长成树,说明这里的灵气浓度不够。如果是他茶摊那块地,随便扔个核都能冒芽。看来这古墓虽然有阵法残留,但已经被血魔老祖吸得差不多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石室中央。
那里原本有阴阳镜,现在没了。被他收走了。系统返还的轮回之眼初阶能力还在体内流转,时不时让他眼前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比如三秒后的地板会裂开一条缝,或者十秒后会有灰尘掉下来。
这些都是未来碎片。
他还不会用,只能被动接收。
他闭上眼,试着沉入识海。
刚进去,就看到一团金光在旋转。那是万倍返还系统的核心界面,平时看不见,现在因为高强度运转,显形了。金光里不断跳出字符:【返还成功】【能量转化中】【修为+0.03%】……
数字很小,但一直在涨。
他刚才被茶水反哺的灵力,正在缓慢回填。
他松了口气。
只要系统还在运行,他就不是真的虚弱。只是需要时间。
他睁开眼,看向门口。
那里是巨石堵死的通道,原本是守护兽影所在的位置。现在石头封得严严实实,没人能进出。
他没急着动手清理。
他知道,下一波人来之前,必须恢复到七成以上状态。不然,撑不住。
他把手伸进茶壶,捞出最后一片茶叶。
叶子已经泡烂了,软趴趴的。他捏着,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笑得很轻。
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
他把茶叶放在掌心,轻轻一搓。
碎屑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到墙上。
那面刻着符文的墙,刚才一直没动静。现在,有一道符文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红,也不是蓝。
是茶色。
淡淡的,像刚泡开的毛尖。
楚玄霄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