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心里直突突, 这事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小北这时也总算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往元熙面前一站,刚要开口帮着解释,就被元熙一个眼神稳稳制住。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大有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的意味,小北吓的忙把所有话咽了回去。
小北觉得平时元医生看着挺温和又心善的一个人,可现在还是那副温和模样,他却是半点扯谎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好微低着头,余光悄悄瞥向一旁的林强,见林强也皱着眉没半点办法,心里就直叹气:唉,今天惨了。其实说起来,许恒和左涛还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可男人嘴里的 “没干什么”,往往只盯着最后那步底线;要是换个女人的视角看,酒桌上的陪酒、不经意间摸个腰、牵个手,甚至被人往胸口上蹭一蹭,这些早就算不得 “没干什么” 了。
可今天这场合实在特殊。
之前几天,许恒和左涛跟地方政府拉扯洽谈了无数次 —— 对方一边轮番分析换址的种种不利因素,把风险说得极高,一边又极力撇清群众变卦和政府无关,只说是村民自己贪婪、自发闹事;另一边,那帮子地方上的人又摆明了态度,如果许恒愿意恢复原来的方案,他们能配合着项目上去平息群众情绪,也能在一些基础建设上面做出让步。
最终许恒才松了口,说真要再次变更回原来的方案,必须向上级汇报、重新走申报流程,单是时间上就怕赶不及,更别提还得推翻前期不少筹备工作,损耗极大。饶是如此,他也只是不情愿地暂时点了头,说会试着向上反馈,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因此今天这场聚会,本是双方达成短暂意愿后的 “破冰饭”,吃饭时倒还算规矩,可后来不知是谁提议换个地方 “放松放松”。又有人听说左涛因为连日在这边处理事务,连生日都耽搁了没过好,这下算是找着了由头要 “补偿” 他,直接把场地换到了私人会所,还叫来不少人作陪,无非就是想把左涛和许恒 “招待好”,连带着弄了些女人过来活跃气氛。回来酒店时,为了把戏做足,许恒就让那俩跟到酒店才打发走,哪曾想会被突然出现的元熙撞个正着。
这会儿喊醒许恒根本不可能,他一回来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可如果话不说清楚,只怕这个误会就要解不开。
“其实就是跟地方上的人一起吃了个饭。二少为了让对方放心,表现出已经达成共识的样子,才顺着他们的安排走了走场面 —— 那两个女人,也是对方那边安排来的。可我们一到酒店,二少就让我赶紧把人打发走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林强尽量把话说得条理清晰,眼神紧紧盯着元熙,盼着她能信几分。
见元熙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心里有了些底气,只能硬着头皮再补了句:“二少今天喝得实在不少,刚进房间就倒头睡过去了,连洗漱都没顾上。要么…… 元医生,你帮忙照顾一下二少吧?”
元熙冷眼扫过眼前两人:小北在一旁一个劲点头,活像个点头机器人;林强眼底则明晃晃带着恳求。她心里却渐渐有了数 —— 这两人虽是许恒身边的人,对自己却向来十足尊敬,平日里半点没有过怠慢。尤其是小北,跟在她身边的时间久了,更是处处透着亲近与顺从,几乎是她说什么便听什么,有两次被许恒责备,也是因为维护她。
这么一想,林强方才的说法,大概率是真的。可他们俩又慌成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想来是在应酬的过程里,确实藏了些没法对她明说的细节 —— 或许是酒桌上推不开的亲近,或许是怕她介意的小动作,才不敢把话说得太透。
元熙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那点紧绷慢慢松了下来 —— 算了,正主还在屋里呼呼大睡,自己何必在这儿为难眼前这两个人?真要是许恒存了什么心思,又岂是他们俩能左右的?更何况,他俩本就是听许恒吩咐做事的人,自己犯不着跟他们较真,反倒把 “主从分明” 的规矩给搅乱了。
这么一想,她眼底的冷意淡了些,看向两人的目光也少了几分审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去休息吧。”
听到元熙这话,林强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了地,肩膀不自觉地垮了垮,连带着脸色都好看了些;一旁的小北也跟着长长呼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松弛下来,偷偷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林强连忙上前一步,语气也轻快了几分:“二少在这个房间,左少在隔壁那个房间,他俩今晚都喝得不少,这会儿都睡熟了。我和小北在斜对面那间房候着,元医生,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就行。”
“去睡吧。”元熙起身走向了许恒那间房。
“强哥,今天二少可真没干什么,但元医生不闹不吵就那么看着,我怎么觉得挺吓人的,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北还有些心有余悸的说。
林强回了句:“太干净的人,不忍心。”
元熙轻轻推开房门,刚迈进去,就听见一阵轻微的呼噜声。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 是许恒每次喝多了,或是被工作熬得累惨了,才会有的动静。平日里他睡觉总是很轻,连抱着她时呼吸都放得柔,从不会让人觉得吵。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点微弱的夜色。元熙没开主灯,只轻轻按亮了门口的廊灯,暖黄的光慢慢铺展开。她远远望过去,就见许恒平躺在床上,被子早被他踢到了腰侧,只剩小半块盖着小肚子;身上还穿着衬衫长裤,连袜子都没来得及脱,袖口皱巴巴地卷着,一看就是沾着酒意倒头就睡的模样。
元熙看着他这副醉得人事不知的模样,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转身径直去洗手间拧了条温热的毛巾过来。她先小心地把被许恒踢到腰侧的被子再拉开些,在床边试着给他脱身上的衬衫 —— 他睡得沉,胳膊僵着不肯动,元熙只能一点一点顺着袖口往外挪,费了好半天劲才把衬衫和长裤都褪下来,连带着皱成团的袜子也轻轻剥了去,指尖触到他有些凉的脚踝时,还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用热毛巾仔细替他擦了脸和手,末了想起许恒从前说过的话 ——“要是晚上不洗脚,总觉得浑身不得劲,睡不踏实”,便又把毛巾重新拧热,握着他的脚踝小心擦拭,连脚趾缝都没落下。暖热的触感裹着脚掌,许恒像是舒服了些,脚趾轻轻蜷了蜷,呼吸也比刚才更稳了些。
她轻轻将被子拉上来,盖到他肩膀,又伸手理了理。指腹蹭过他温热的脖颈时,许恒像是有了感应,喉结轻轻动了动,含糊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往她手边的方向靠了靠,像只寻求暖意的猫。
元熙看着他这副卸下防备的模样,心里那点疑虑,又散了些。她坐在床沿,静静陪了他一会儿,直到听见他的呼噜声渐渐变得平稳,才起身去浴室洗漱了一番,而后在床的另一侧安然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