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坦白似乎让某些东西尘埃落定,空气中都弥漫起了甜腻。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几天后,周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周欣竹正在批阅文件,徐鸣如常立于一侧。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冷硬的神情下,眼神却不时流连在办公桌后那专注的身影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
内线电话响起,是首席安全官弗兰克。周欣竹按下免提。
“小姐,关于林建业及其背后势力的初步审查报告出来了。”弗兰克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带着一丝凝重,“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一些。”
“说。”周欣竹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
“林建业的公司确实只是一个幌子,资金流向最终指向一个注册在海外的空壳公司,追查难度很大。但我们在梳理他近期的通讯记录和资金流水时,发现了几笔异常的大额支出,收款方并非商业往来对象,而是一个……代号。”
“代号?”周欣竹蹙眉。
“是的,一个在特定圈子里流传的代号——‘小丑’。”弗兰克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这个代号,通常关联的不是商业间谍,而是……更专业、更危险的‘脏活’。”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徐鸣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身体也微微绷紧。这个代号,触动了他某些深埋的、属于过往的警觉神经。
周欣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变化,目光扫过他,但并未立刻询问,而是对电话那头说:“继续。”
“我们顺着‘小丑’这条线往下挖,发现他们行事极其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数字痕迹。但是,我们交叉比对了林建业过去半年的行程记录和这个代号可能关联的几起‘意外’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发现了一个模糊的交集点。”
弗兰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似乎,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商业窃密或绑架勒索那么简单。”
“林建业可能也只是被利用的一环,甚至他自己都不完全清楚雇主的真正目的。对方真正想要的,可能不仅仅是项目资料或者胁迫您,更像是……试图通过制造混乱,测试什么,或者……寻找什么突破口。”
这个推测让周欣竹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测试,寻找突破口。针对周家?还是针对……她身边的人?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徐鸣身上。
徐鸣表面站得笔直,但下颌线绷得极紧,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警惕,又像是某种沉郁的回忆。
“我知道了。”周欣竹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冷静,“继续深挖,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尤其是这个‘小丑’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雇主。我要知道是谁在窥视周家。”
“明白。”
通话结束。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周欣竹没有立刻说话,她转动座椅,正面朝向徐鸣,目光沉静地审视着他。
“徐鸣,”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小丑’这个代号,你听说过,对吗?”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的判断。
徐鸣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垂下眼眸,避开她锐利的视线,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是。”
“你知道些什么?”周欣竹追问,语气平静,却不容回避。
徐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对主人的忠诚压倒了一切。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一种沉重的晦暗。
“那是一个……很老的代号。关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极少人知晓、专门处理‘特殊麻烦’的隐秘组织。他们收费极高,行事毫无底线,且极其擅长制造‘意外’,几乎从不失手。在几年前……曾经活跃过一阵,后来据说因为内部原因和被更强力的势力打压,几乎销声匿迹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如果真的是他们重现江湖,并且目标指向周家……事情会非常麻烦和危险。”
周欣竹的心脏微微下沉。
连徐鸣都用“麻烦”和“危险”来形容,可见这个组织的棘手程度。
“他们为什么会对周家感兴趣?”她沉吟道,“周家这些年树敌不少,但似乎并没有需要动用这种级别‘小丑’的死仇。”
徐鸣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周欣竹没有错过他这一闪而过的异常。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手,不是逼迫,而是轻轻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
“徐鸣,”她的目光深邃,看进他的眼底,“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这是她基于直觉的大胆猜测。那个代号出现时他异常的反应,他此刻的沉重和犹豫,都指向某种可能性。
徐鸣在她的注视下,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关切和等待,所有的防御和隐瞒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充满了挣扎和深切的忧虑。
“我……不确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但是小姐,‘小丑’上一次大规模活跃,大概是在五年前。而他们销声匿迹的时间点,恰好……恰好与我有关的一段过去,产生过交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些话需要巨大的勇气:“我担心……他们的目标,或许不完全是周家,也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而我,可能给您带来了未知的巨大危险。”
他终于将深埋的恐惧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