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线带着一种黏腻的、撒娇般的尾音。
“老公”两个字,更是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自己的视网膜上,烫穿了他摇摇欲坠的尊严。
“嗡——”
沈以诚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炸成了碎片。一股更猛烈的、灭顶的羞耻感混合着强烈的自我厌弃,瞬间将他吞噬。
他猛地将手机像烫手山芋一样砸了出去。手机撞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屏幕朝下,彻底熄灭了光芒。
他双手用力地抱住自己滚烫得快要爆炸的脑袋,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被逼到角落、只能把脸埋进沙子的鸵鸟。
指缝间,溢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呜咽。
他完了。
他不仅被套上了笼头,递上了缰绳,还主动摇着尾巴,发出了像小狗般的喊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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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地毯上,屏幕朝下,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社死从未发生。
沈以诚蜷缩在地毯上,维持着那个鸵鸟般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巨大的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带来阵阵眩晕和虚脱。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是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地毯上的手机,屏幕突然又微弱地亮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提示音。
那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不亚于一道惊雷。
沈以诚身体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地毯上那个重新亮起微光的物体。
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她……她又发来了什么?是要斥责他不知廉耻?还是发来新的“任务”?
他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呼吸都停滞了。那微弱的屏幕光芒,此刻像地狱的磷火,灼烧着他的神经。
最终,那点卑微的、想要知道她反应的渴望,再次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压倒了恐惧。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哆嗦得厉害,像是要去触碰滚烫的炭火,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手机从地毯上捡了起来。
屏幕解锁。新信息提示来自“陈秋舒”。
信息框里,依旧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新的、动态的卡通表情包。
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头上戴着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金色王冠。小狗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被主人夸奖后、毫不掩饰的满足和骄傲,小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摇成了虚影。
旁边配着几个闪闪发光的艺术字:
“收到!乖老婆.jpg”
乖……老……婆……
沈以诚盯着那个戴着王冠、摇着尾巴、一脸骄傲满足的“乖老婆”小狗,整个人彻底石化。
无法形容的、强烈的电流瞬间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羞耻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耳朵、脖子,乃至全身的皮肤都瞬间燃烧起来。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
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叫他……老婆?!还用这么一只……这么一只得意洋洋的、戴着王冠的狗来指代他?!
这比“委屈小狗”更过分,更……更让他无地自容。却又……却又奇异地戳中了他心底某个最隐秘、最羞于启齿的角落。
他像个被瞬间抽空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手机再次从无力的指尖滑落,“啪嗒”一声掉回地毯上。
屏幕依旧亮着,那只戴着王冠的“乖老婆”小狗,在幽暗的书房里,得意地、欢快地摇着尾巴,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彻底的臣服和归属。
沈以诚瘫倒在地毯上,身体微微颤抖。他抬手,用力地、近乎粗鲁地捂住了自己滚烫得快要融化的脸。
指缝间,不再是绝望的呜咽,而是溢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浓浓鼻音和……某种奇异满足感的、破碎的呻吟。
完了。
这一次,是心甘情愿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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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星美顶层的空气仿佛又被无形的冰层冻结。
沈以诚坐在宽大的总裁办公桌后,脊背挺得笔直如标枪,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面前摊开着一份重要的项目企划书,眼神锐利地扫过一行行文字和数据,眉头习惯性地微蹙,俨然一副专注冷峻、生人勿近的总裁姿态。
只有那微微泛红的、尚未完全褪去羞耻热度的耳根,和他握着钢笔、因为过于用力而指关节泛白的手,泄露着冰层之下汹涌的岩浆。
陈秋舒拿着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步伐沉稳地走进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清晰,每一步都像踏在沈以诚骤然绷紧的心弦上。
“沈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她的声音清越平稳,将文件放在他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沈以诚的目光依旧钉在企划书上,仿佛那文件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他头也没抬,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极其短促、近乎气音的音节:“嗯。”
他伸出手去拿文件。指尖控制不住地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交接的瞬间,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陈秋舒的手指,动作快得像被火燎到。
陈秋舒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她静静地站着,没有离开,目光平静地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沈以诚强迫自己看文件,却感觉那些文字像扭曲的蝌蚪,在眼前乱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感觉到她平静目光带来的、无声的巨大压力。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额角似乎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猛地抬起头,目光撞进陈秋舒沉静的眼眸里。
那眼神不再是总裁的锐利,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寻求确认的急切。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紧绷,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却又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弱的讨好:
“陈秘书……昨晚的……日报……”。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闪烁,耳根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还……合格吗?”
他问完,就像耗尽了所有勇气,迅速垂下眼帘,死死盯着手中的钢笔笔尖,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只有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线,暴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陈秋舒看着他强撑出来的镇定,看着他眼底那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急于被“验收”的迫切,心底那点掌控全局的满足感如同涟漪般悄然扩散。
她微微歪了下头,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落回他紧绷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力度,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不错。”
沈以诚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那光芒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绝处逢生般的狂喜和……被主人肯定的巨大满足感。
像一只终于得到骨头奖励的大型犬,所有的忐忑和不安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脸上因为激动而再次泛起红晕。
然而,陈秋舒的下一句话,像一盆恰到好处的冷水,瞬间浇熄了他过热的兴奋,却又带来另一种更隐秘的悸动。
她看着他瞬间亮起的眼睛和再次泛红的脸颊,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目光平静,语气带着下达最终指令般的肯定,清晰地补充道:
“继续保持。沈总,”她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只有他能懂的促狭,“我的……乖老婆。”
“乖老婆”三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清晰,像羽毛轻轻搔过最敏感的神经。
轰——!
沈以诚感觉自己的大脑再次被炸得一片空白。
刚刚褪去的血色瞬间以更猛烈的势头冲上头顶。他像个被瞬间点着的炮仗,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得身下的真皮转椅都向后滑开了半米。
“我……我……”,他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宣示主权的、隐秘的狂喜交织在一起,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像个被戳穿了所有秘密、手足无措的孩子,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耳根更是烫得能煎鸡蛋。
陈秋舒看着他这副彻底炸毛、羞愤欲绝又无处可逃的模样,眼底的笑意终于清晰了几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他签好字的文件,微微颔首,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办公室。
高跟鞋的声音规律地远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沈以诚狂乱的心跳上。
直到那扇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沈以诚才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跌坐回椅子里。
他抬手,用力地、近乎粗鲁地搓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和耳朵,试图把那片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红晕和心底翻江倒海的悸动压下去。
乖老婆……
她叫他……乖老婆……
羞耻感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他,但心底深处,一种更强烈的、被彻底标记和归属的安心感,混合着一种扭曲的、被掌控的愉悦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将他紧紧缠绕。
他完了。
他心甘情愿地、彻彻底底地,成了她掌心里那只……戴着王冠的、摇着尾巴的……乖老婆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