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病床上依然沉睡的辉子。她拿起温热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丈夫的脸庞，动作轻柔得像一片云飘过来又飘过去。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可爱的光影。
今天然姐不在，我们得自己加油了。小雪对着辉子轻声说道，仿佛他能听见似的。她按照任大夫的嘱咐，开始调整病床的角度，让辉子能够半坐起来。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但每次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丈夫。
中午时分，护士来查房，看到小雪一个人忙前忙后，主动留下来帮忙。然姐请假了？护士一边记录着辉子的生命体征一边问道。小雪点点头，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小林恍然大悟，其实医院厕所都有自动冲水功能，可能是感应器不太灵敏了。我去跟后勤说一下，让他们检查维修。她顿了顿，然姐平时照顾辉子哥很用心的，这次肯定是太想孩子了才会疏忽。
下午三点，康复科的治疗师准时到来。她看到小雪正在给辉子做被动运动，不禁露出赞许的微笑。做得很好，就是要这样坚持。治疗师指导小雪如何正确地进行床边坐位训练，等会儿让他试着把腿垂下来坐一会儿，注意扶好他的腰和头。
傍晚时分，邻床的病人家属阿姨来串门，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小雪啊，听说你们家护工请假了？这是我炖的汤，你和辉子都喝点。王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早上那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老头脾气急，说话冲。
小雪连忙接过汤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阿姨，是然姐没注意，给您添麻烦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我昨天烤的饼干，您带回去尝尝。
夜幕降临，病房渐渐安静下来。小雪坐在辉子床边，轻轻握着他略显冰凉的手。今天大家都对我们很好呢，她低声细语，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去谢谢他们。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为这对夫妻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辉。
晚上，然姐打来了电话：对不起啊小雪，早晨是我太着急了。然姐不好意思的道歉，我妈特意准备的美容中药材，过几天带过去，说是对女人改善气血，、睡眠都很有帮助。
小雪笑着摇摇头，没事的然姐，我们都理解。谢谢你这么惦记着我们。
在医生、护士、护工和小雪的共同努力下，辉子今天康复训练的动作都很顺畅。头和脖子挺得都比前几天进步多了，并且看到辉子能坚持的时间更久了，连忙凑近轻声呼唤：辉子哥？你累不累？
辉子竟然用轻易不被人觉察的眼神告诉小雪，他不累。
任大夫来查房时，小雪激动地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他。任大夫仔细检查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是很好的迹象，说明他的意识在慢慢恢复。我们继续坚持康复训练，要更有耐心。
康复科的训练强度逐渐加大了。现在辉子每天上午和下午各要进行两次床边坐位训练，每次持续二十分钟。肯定还是需要两个人扶着他，虽然很累，但看到辉子偶尔出现的微小反应，她们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这天下午，临床的叔叔拄着拐杖慢慢挪过来，站在辉子床前看了好久。小伙子，加油啊，他声音有些哽咽，我当年脑梗比你严重多了，现在不也能走路了？你要相信自己。
小雪注意到，叔叔说话时，辉子的眼皮似乎轻轻颤动了几下。这个细微的变化让她眼眶发热，连忙转身去倒水掩饰自己的情绪。
周末的时候，小雪的女儿小雨从学校来看爸爸。十九岁的女儿已经比妈妈高了，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趴在爸爸床边说话。爸，我四级考试通过了，并且超过分数线61分呢，她的声音故作轻松，你答应过我考好了就带我去看演唱会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一滴泪水从辉子紧闭的眼角滑落。小雨愣住了，随即红着眼睛抓住爸爸的手：爸！你听见了是不是？小雪捂着嘴，泪水模糊了视线。护工赶紧跑去叫医生，连邻床的阿姨都激动地抹起了眼泪。
任大夫赶来检查后，确认辉子确实开始有了更明显的意识反应。这是个重要的转折点，他拍拍小雪的肩膀，接下来我们要调整康复方案，增加认知训练。
那天晚上，小雪久久不能入睡。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医生说过的话：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全家人共同的坚持和耐心。她轻轻握住辉子的手，感觉那双手似乎比前几天温暖了些许。
我们会一直陪着你，她在黑暗中轻声说，就像你以前总是陪着我们一样。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时，小雪正在给辉子修剪指甲。她突然感觉到辉子的手臂又动了一下，这次的动作比以往都要明显。小雪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丈夫的脸。
辉子？她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就在这时，那双紧闭了六十多天的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缓缓睁开了。虽然目光还是有些涣散，但确确实实是睁开了，并且眼珠会跟随移动。小雪手里的指甲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捂住嘴巴，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医...生...她哽咽着喊出声，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几乎站不起来。邻床的阿姨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立刻按响了呼叫铃。
不到一分钟，任大夫带着护士们匆匆赶到。他俯身检查辉子的瞳孔反应，脸上渐渐绽放出笑容：太好了！辉子，欢迎回来。他转向泪流满面的小雪，他现在意识还不太清醒，需要慢慢恢复，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康复科的治疗师开始给辉子做更复杂的训练。现在他不仅能被动的坐起来，还能在辅助下短暂独立坐着。每次训练结束，辉子都满头大汗，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朗。
小雪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感受着久违的温度。窗外，春天的风轻轻吹动窗帘，带来一阵花香。邻床的叔叔和阿姨送来了一盆开得正盛的杜鹃花，摆在辉子床头。整个病房仿佛都被希望和温暖填满了。
这天傍晚，小雨放学后照例给爸爸视频。
小雪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眼泪无声地流淌。她知道，漫长的寒冬终于慢慢消融，他们的春天真的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