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三十，城东电视塔。
塔下广场已经被警方封锁，红蓝警灯在暮色中闪烁。警戒线外，围观人群举着手机拍摄，议论纷纷。
塔身三百米高的钢结构在夜色中像一柄刺向天空的黑色利剑，顶端红色的航空障碍灯有规律地明灭。
王厉站在指挥车旁，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电视塔的结构图和热成像信号——塔内有至少十五个热源在移动，分散在不同楼层。
“确认老K在塔顶吗？”王厉问身边的技术员。
“热成像显示顶部平台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坐着的可能是被控制的人质。”技术员说，“但无法确认身份。”
王厉按住耳麦：“狙击小组，报告情况。”
“一号位就位，视野清晰，但目标在掩体后，无射击角度。”
“二号位就位，同上。”
“三号位就位，看到平台边缘有天线阵列，怀疑是音频发射装置。”
王厉放下耳麦，看向旁边的刘志涛。
刘志涛穿着黑色战术服，背着一个工具包，里面是阿强准备的拆除工具。黑豹站在他左边，检查着枪械。福伯站在右边，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还有二十分钟。”王厉说，“你确定要上去？”
“确定。”刘志涛检查着腰间的安全绳，“音频装置必须拆除。那些被标记的人，不能变成傀儡。”
“我会让特警队从下层强攻，吸引火力。”王厉说，“你和黑豹、福伯从外部维修梯上去，直捣塔顶。但记住，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退。活着才有机会翻盘。”
刘志涛点头，看向黑豹和福伯。
“准备好了？”
黑豹拉动枪栓，咔嚓一声：“走。”
福伯深吸口气：“我欠的债，该还了。”
三人走向电视塔侧面的维修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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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四十，电视塔中层。
老K站在观景平台的玻璃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灯火。他今天没戴面罩，露出一张四十多岁、略带沧桑的脸。金发剪得很短，左眼角有道细疤，像是很久以前被刀划过的痕迹。
他身后，李国华被绑在椅子上，嘴被封着，眼神涣散。过去几十小时的折磨，已经让这位教授濒临崩溃。
“多美的城市。”老K轻声说，“可惜，很快就要乱了。”
一个雇佣兵走过来：“boss，警方开始强攻了。下层已经交火。”
“让他们打。”老K淡淡说，“我们的目标不是警察。刘志涛来了吗？”
“维修梯监控显示，三个人正在往上爬。刘志涛、黑豹，还有……福伯。”
老K嘴角扬起：“福伯也来了？有意思。看来林广龙终于下定决心站队了。”
“要拦截吗？”
“不。”老K转身，走向塔顶出口，“放他们上来。游戏要面对面玩，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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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五十，维修梯。
刘志涛在陡峭的钢梯上快速攀登，耳麦里传来阿强的声音：“涛哥，还有十层就到观景平台了。热成像显示平台有六个人，分散在各处。”
“老K呢？”
“在塔顶，单独一个人。李国华也在那儿。”
刘志涛加快速度。风很大，吹得他身体摇晃。三百米高空，脚下城市缩成微缩模型，灯光连成一片海洋。
爬到观景平台入口时，黑豹和福伯跟上。
福伯喘息着，指了指平台侧门：“从那儿进去，可以绕过主楼梯。但门口有两个人守着。”
黑豹检查了下弹匣：“我处理。”
他贴着墙壁移动，到门边时停下，从门缝里观察。两个雇佣兵背对着门，正在注意楼梯方向的动静。
黑豹朝刘志涛比了个手势。
三。
二。
一。
他猛地推开门，扑出去！军刺扎进左边雇佣兵的脖子，右手同时扣住右边雇佣兵持枪的手，一拧，枪口调转，顶住对方下巴——
扣扳机。
消音器发出沉闷的噗声。
两人倒地。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刘志涛和福伯冲进去。
观景平台很大，环形玻璃窗，中间是电梯井和楼梯。另外四个雇佣兵听到动静，从不同方向围过来。
交火。
子弹打在玻璃上，防弹玻璃龟裂，但没碎。黑豹和刘志涛背靠背，一个点射，一个用军刺近战。福伯躲在柱子后，用手枪还击。
雇佣兵很专业，但刘志涛和黑豹配合默契。监狱里磨炼出的生死搏杀，码头锻炼出的实战技巧，在此刻完美结合。
两分钟后，四个雇佣兵倒地。
刘志涛胳膊中了一枪，血浸透袖子。黑豹肩膀擦伤。福伯没事，但脸色惨白。
“还有五分钟。”刘志涛看了眼手表，朝楼梯冲去。
塔顶出口是一道厚重的铁门，虚掩着。
推开门。
风呼啸而入。
塔顶平台不大，四周是护栏，中间立着信号发射塔。老K站在发射塔旁，背对着他们。李国华被绑在椅子上，歪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准时。”老K转身，手里拿着个遥控器，“还有四分钟。你们比我预计的快一点。”
刘志涛举枪对准他：“结束了，老K。”
“结束？”老K笑了，“不，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按下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
塔下的城市，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不是电视塔这边，是分散在城市各处——城西、城南、城北。
“猜猜发生了什么？”老K说，“我启动了另外两个音频装置。老图书馆，游乐场摩天轮。现在，那些被标记的人，正在接受指令。”
刘志涛心脏骤停。
“指令是什么？”他嘶声问。
“很简单。”老K说，“去最近的公共场所——地铁站、商场、学校——然后，制造混乱。不用杀人，不用爆炸，只需要……尖叫，推搡，散布恐慌。恐慌像病毒，会自己传播。”
他看了眼手表：“三分钟后，滨江会有十几个地方同时发生骚乱。警方会被分散，医院会挤满伤者，媒体会疯狂报道。而这一切的源头，都会指向你，刘志涛。”
“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无路可走。”老K走近一步，“我要你成为全城的敌人。然后，你只能来找我，只能接受我的庇护，只能……当我的傀儡师。”
刘志涛盯着他，手指扣在扳机上。
但没开枪。
“杀了我，音频装置也不会停。”老K说，“它们已经启动，会循环播放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内，那些被标记的人会不断收到指令，不断制造混乱。滨江会变成地狱。”
他笑了。
“选吧。当我的代理人，我告诉你关闭装置的方法。或者……让这座城为你陪葬。”
风在呼啸。
三百米高空，城市在脚下铺展，万家灯火。
刘志涛握着枪的手，在抖。
不是怕。
是愤怒。
“涛哥！”黑豹在后面喊，“别信他！他在骗你！”
“我没骗人。”老K举起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分割成十几个画面——都是公共场所的监控，人群开始骚动，推挤，尖叫。
真的开始了。
刘志涛闭上眼睛。
三秒。
睁开。
枪口抬起。
但不是对准老K。
是对准信号发射塔顶部的天线阵列。
“阿强，”他按住耳麦，“你之前说，音频装置的核心芯片，在发射器内部？”
“对！拆掉芯片，信号就会中断！”
“需要多久？”
“找到芯片的话……一分钟！”
刘志涛看向老K：“你听到了。一分钟，我能拆掉塔顶这个。另外两个，警方会找到。”
老K笑容消失。
“你以为这么简单？”
“我没以为简单。”刘志涛说，“但这是唯一的路。”
他朝黑豹和福伯点头。
两人同时开枪！
不是打老K，是打他脚下的地面！
老K后退，刘志涛趁机冲向发射塔，从工具包里掏出液压钳，开始拆卸天线外壳。
老K想阻拦，但黑豹和福伯的火力压制让他无法靠近。
“你阻止不了！”老K吼，“就算拆了塔顶这个，另外两个装置也会持续二十四小时！滨江还是会乱！”
“那就乱吧。”刘志涛用力撬开外壳，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板，“但至少，我不会变成你的狗。”
他找到核心芯片——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方块，连着几十根细如发丝的线路。
“阿强！是哪个？！”
“红色连接线最多的那个！小心别弄断其他线，否则可能触发自毁！”
刘志涛用镊子夹住芯片边缘，轻轻晃动。
老K突然从怀里掏出手枪，对准李国华。
“停下！否则我杀了他！”
刘志涛动作一顿。
李国华睁开眼睛，看着老K，又看向刘志涛。他虚弱地摇头，嘴唇翕动，无声地说：
“拆。”
刘志涛咬牙，用力一拔！
芯片脱离插座。
塔顶的发射器嗡鸣声骤然停止。
老图书馆和摩天轮的装置还在工作，但至少，电视塔这个停了。
老K脸色铁青。
他扣动扳机。
但枪没响——黑豹的子弹先一步击中他手腕。枪脱手飞出，掉下塔顶。
老K捂着手腕，后退到护栏边。
“你赢了这一局。”他说，“但游戏还没完。我会看着你，刘志涛。看着你怎么在这座城市里挣扎，看着你怎么被背叛，怎么倒下。”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装置，按下。
砰！
烟雾炸开！
是烟雾弹！
刘志涛冲过去，但烟雾弥漫，看不清。他听见重物坠落的声音，扑到护栏边——
老K不见了。
只有一根速降绳挂在护栏上，垂向塔身下方。
他跳下去了。
三百米，用速降绳，疯了。
但老K做到了。
烟雾散去，塔顶只剩他们四人，和绑在椅子上的李国华。
刘志涛冲到李国华身边，撕开封嘴的胶带。
“教授！你怎么样？”
李国华艰难地开口：“另外两个装置……我知道位置……老图书馆，地下二层，通风管道里……游乐场摩天轮，控制室，配电箱后面……”
他咳出血沫。
“快……快去……”
刘志涛按住耳麦：“王队！听到吗？！老图书馆地下二层通风管道！摩天轮控制室配电箱！立刻派人去拆！”
王厉的声音传来：“收到！已经派人去了！你们快下来！塔下交火结束了，我们控制了局面！”
刘志涛松了口气。
他看向黑豹和福伯。
两人都受伤了，但还站着。
“结束了？”黑豹问。
“暂时。”刘志涛说，“但老K跑了。”
“他会回来的。”
“我知道。”
他们解开李国华的绳子，扶他站起来。教授很虚弱，但还活着。
走向楼梯时，刘志涛回头看了一眼塔顶。
发射器被拆毁了，城市还在脚下，灯火依旧。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刚出狱、只想报仇的烂仔了。
他有了兄弟，有了责任，有了……要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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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滨江市局。
临时指挥中心里一片忙碌。王厉站在大屏幕前，看着各个小组传回的实时画面。
“老图书馆装置已拆除！”
“摩天轮装置已拆除！”
“所有被标记者已控制，送往医院检查！”
“城中骚乱初步平息，伤亡统计中……”
王厉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门开了，刘志涛走进来，胳膊上缠着绷带。
“李国华在医院，医生说需要长期治疗，但能恢复。”刘志涛说，“那些被标记者呢？”
“都找到了，暂时隔离观察。”王厉看着他，“芯片里的音频频率已经分析出来，医院会针对性治疗，应该能清除影响。”
“老K呢？”
“跑了。”王厉摇头，“塔下我们抓了八个雇佣兵，但老K和几个核心手下从下水道逃走了。全城通缉已经发出，但他那种人，大概率已经离开滨江了。”
刘志涛沉默。
“不过，我们抓到了沃克。”王厉说，“他电脑里的资料很全，拉撒路计划的投资人、参与者名单都有。周永康已经被纪委带走调查。这条线，断了。”
“那林广龙呢？”
“码头那边……暂时不动。”王厉压低声音，“他这次帮了大忙，而且没有直接犯罪证据。上面决定，暂时观察。”
刘志涛点头。
这样也好。
江湖有江湖的平衡。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王厉问。
刘志涛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城市。
“开个物流公司。”他说，“合法的。黑豹、阿强、虹姐，都会来帮忙。”
“想过平静日子了？”
“不是平静。”刘志涛说，“是换个方式活。”
王厉拍拍他肩膀：“需要帮忙的话，找我。”
“谢了。”
刘志涛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王厉叫住他。
“刘志涛。”
他回头。
“你父亲……是个好人。”王厉说，“如果他还活着，会为你骄傲的。”
刘志涛愣了。
“你认识我父亲？”
“三年前你入狱时，我查过你的背景。”王厉说，“你父亲叫刘建军，当过兵，后来在机械厂当工人。他去世前……给我寄过一封信，说他儿子是被冤枉的，求我查清楚。”
刘志涛喉咙发紧。
他从不知道这些。
“信呢？”
“在我抽屉里，锁了三年。”王厉说，“明天拿给你。”
刘志涛点头，说不出话。
他走出市局大楼。
夜风很凉。
黑豹、阿强、虹姐在门口等他。
“涛哥！”阿强跑过来，“没事吧？”
“没事。”刘志涛看着他们，“走，回家。”
四人上了车。
车子驶入夜色。
城市在身后渐远。
但刘志涛知道，江湖还在。
老K会回来。
新的敌人会出现。
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兄弟。
有要守的规矩。
有……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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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城西。
一家名为“红字物流”的小公司挂牌成立。门面不大，但干净整齐。刘志涛站在门口，看着招牌。
黑豹在仓库里搬货，阿强在办公室调试电脑，虹姐在前台接电话。
平凡，但真实。
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接通。
“刘志涛。”是老K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恭喜你，新店开业。”
刘志涛握紧手机：“你在哪儿？”
“很远的地方。”老K说，“但我会看着你。看着你的公司，看着你的兄弟，看着你怎么在这座城市里……扎根。”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老K笑了，“只是提醒你，游戏还没结束。我们还会再见的。”
电话挂断。
刘志涛收起手机，抬头看天。
阳光正好。
但阴影，从未离开。
他转身走进公司。
路还长。
但这一次，他会走下去。
带着他的规矩。
带着他的兄弟。
直到尽头。
【第一卷《炼狱：监狱风云篇》·完】
感谢阅读第一卷。第二卷的故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