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云提出矿产合作的提议后,便不再言语,只是悠然品茶,将压力全然抛给了段凌风。客厅内静得能听到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段凌风心念速转,冷汗浸湿了内衫。他深知楚倾云手握确凿证据,边境的挑衅行动已彻底失败,甚至赔上了黑蝮蛇营的精锐。硬抗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唯有先行缓兵,脱离眼前困境再图后计。
他强行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语气带着刻意的为难与恭敬:“天工夫人深谋远虑,所提矿产合作,于两国长远看,确是互利共赢之举。本皇子个人,是十分赞同的。”他话锋一转,摊手表示无奈,“只是,夫人也知,南诏虽由本皇子监国部分事务,但此等关乎国本资源之大事,绝非我一人可独断。需得快马加鞭,禀明我父皇,由朝中重臣详议,方能给夫人一个确切的答复。这……绝非推诿,实乃国体规制如此,还望夫人体谅。”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既点明了决策流程的复杂性,也为自己争取了宝贵的回旋时间和离开大周的机会。
楚倾云闻言,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如此回应。她轻轻放下茶杯,眸光清亮地看向段凌风,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殿下顾虑,倾云自然明白。国之重事,慎重些是应当的。大周亦非不讲道理之辈,贵国需要时间商议,我们可以等。”
段凌风刚欲暗松一口气,却见楚倾云缓缓站起身,姿态从容,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仪弥漫开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
“不过,在贵国最终决议之前,有些话,需与殿下言明。戌十七将军在边境‘请’到的贵国黑蝮蛇营将士,以及缴获的信物文书,皆妥善保管。届时,若贵国朝议结果令人满意,这些不过是促进两国友好的小小插曲,就此揭过。但若……”
她微微停顿,目光骤然锐利如刀锋,直刺段凌风心底:“若贵国觉得我朝诚意不足,或有意拖延推诿……那这些证据,便会连同我朝鸿胪寺的问罪国书,一同呈递天下。届时,我大周王师陈兵边境,所求的,便不再是区区矿产合作了。”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若合作之路不通,那么,将南诏之地,改为我大周‘南郡’,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殿下归国后,务必将此中利害,向贵国陛下……分说清楚。是友是敌,皆在贵国一念之间。殿下,好自为之。”
说完,楚倾云不再多言,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离去,衣袂飘然,留下一个从容不迫的背影。
段凌风僵在原地,脸色煞白,楚倾云最后那句“改为南郡”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震得他神魂俱颤。她不仅看穿了他的缓兵之计,更是毫不留情地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她给出的,根本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必须接受的阳谋!带着这个屈辱且充满威胁的“合作”提议回国,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父皇的震怒和朝堂的纷争,而这一切,都源于他此次失败的挑衅。
望着空荡荡的客厅门口,段凌风终于支撑不住,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寒意。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一个何等可怕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