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鸡掏出枪对准车夫的刹那,屋内玩闹的人群骤然噤声,连甩到半空的扑克牌都凝滞在空中。
蹲在东南角的黑白无常正啃着花生,忽觉周遭声浪退潮般消失。
两人狐疑地对视一眼,扒开人群才瞧见——车夫太阳穴上正抵着黑洞洞的枪管。
活腻了敢来这儿撒野?黑无常踹开挡路的赌客,白无常已闪至山鸡跟前。
话音未落,山鸡只觉睫毛一颤,掌心突然空荡荡——那柄枪早被白无常变戏法似的顺走了。
车夫刚露出得救的笑容,转眼就见山鸡被反剪双臂按在地上。
这哥俩动作快得离谱,山鸡的脸颊刚贴上地砖,讨饶声已带着颤音挤出来:两位爷爷高抬贵手!钱...钱我肯定还!
放屁!车夫一脚踩住山鸡后颈,上回你也说找陈浩南拿钱。”他故意拔高嗓门:你老大算哪根葱?弯弯 ** 是他能插手的?
山鸡急得鼻孔冒汗:港岛铜锣湾扛把子!这点小钱...话没说完就被白无常揪着头发拎起来:浩南哥要知道你来这儿赌命...阴森森的尾调让山鸡膀胱发紧。
隔壁包厢很快传来钢笔刮纸的沙沙声。
黑白无常一个掰手指一个磨刀,山鸡写两行字就偷瞄门口——车夫正用口型对暗号,那分明是苏阳惯用的手势。
车夫紧随其后进入房间,对山鸡说道:
快把陈浩南的住址说出来,我们备好书信礼物送去,他必定会来赎你。”
山鸡被绑在椅上,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他清楚若陈浩南得知此事,定会怒不可遏地带人杀来。
他不愿兄弟为自己涉险,宁可独自承受折磨,也绝不透露酒店位置。
车夫气得直跺脚,黑白无常面面相觑。
黑无常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无常捏响指节:是该让他长点记性。”
两人抡拳猛击山鸡胸膛,打得他面色发青。
车夫想起苏阳的嘱咐——只需问出地址送信换钱。
这娱乐场子求财不求祸,但若有人挑衅,养的打手也不是摆设。
隔壁传来闷响惊动了苏阳。
他对着墙壁喝道:动静小点!
车夫闻声赶来297号房,低声请示:大哥,那小子嘴硬得很...
苏阳把玩着茶杯轻笑:关着便是,陈浩南自会登门。”
车夫怔住半晌,突然拍腿大笑:高!省得咱们折腾送礼,守株待兔就行!
见车夫出神,苏阳挑眉:发什么呆?
车夫搓着手陪笑:大哥这招绝了!我还琢磨着连夜备礼呢。”
备什么礼?苏阳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天亮前,该着急的人就该上门了。”
他既心疼弟兄们熬夜,更得意这省力妙计。
苏阳笑着对车夫说:快回去歇着吧,这么晚了,他不睡咱们也得睡啊!
车夫会意地点点头,知道苏阳处处为大家着想。
他乐呵呵地走出苏阳房间,来到隔壁。
就把他关这儿吧,车夫对黑白无常笑道,绳子可得绑紧了,千万别让他跑了。
大哥说了,咱们也该休息了。”说完便转身往天堂号走去,准备好好睡一觉。
黑白无常相视一笑,立刻明白了苏阳的用心——这是在体恤他们呢。
两人觉得跟对人了,苏阳不仅让他们衣食无忧,连生活起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们仔细检查了绑着山鸡的绳索,确认牢固后才放心离开。
山鸡却满心疑惑:刚才不是还要他写字据、给陈浩南写信吗?怎么突然就不要了?莫非是要 ** 灭口?
想到这里,山鸡拼命挣扎,可绳子绑得太紧,任凭他怎么扭动都无济于事。
折腾半天后,他累得直喘粗气,索性放弃抵抗。
等明天吧,山鸡自我安慰道,这些人大概是困了,明早肯定还会来找我。”他决定先养精蓄锐,一切等天亮再说。
另一边,巢皮匆匆赶回孖仔酒店,站在陈浩南房门外来回踱步。
他既不敢敲门,又不知该如何交代,急得直跺脚。
可等了半天,屋里始终静悄悄的。
巢皮越发焦躁——山鸡生死未卜,那天乐号的掌事者也不知是善是恶,万一......
咚咚咚!他终于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熟睡中的陈浩南猛地惊醒,抄起家伙冲到门边:
是我!出大事了!巢皮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浩南赶紧开门,只见巢皮满头大汗。”大半夜能出什么事?做噩梦了?他半开玩笑地问。
巢皮支支吾吾道出实情:他们偷跑去天乐号 ** ,山鸡先赢后输,现在被人扣下了。
混账!陈浩南勃然大怒,谁让你们去的?活该被抓!他自己作死,我管不着!
巢皮察觉到陈浩南怒火中烧,连忙劝他尽快营救山鸡,再耽搁恐怕山鸡性命堪忧。
陈浩南嘴上强硬,实则心急如焚。
他迟迟未动身,是在盘算如何登上天乐号。
第265节
那天乐号幕后主使究竟是谁?贸然前往会不会中埋伏?
该不该带上弟兄们?还是独自行动?
思忖再三,陈浩南决定只带巢皮同往。
人多眼杂,他担心惊动条子。
走,现在就出发。”陈浩南对巢皮说道。
两人驱车疾驰,很快抵达天乐号。
停好车后,他们快步走向船舱。
尽管天将破晓,天乐号依旧灯火通明。
这里是24小时营业的销金窟,只是客流比深夜稀疏了些。
陈浩南环视着纸醉金迷的 ** ,暗想:这般日进斗金的买卖,背后定是个狠角色。
山鸡被关在哪?把管事的叫来。”陈浩南择了处僻静位置坐下,低声吩咐巢皮。
他暗自琢磨:绑了人却不索要赎金,莫非真要取山鸡性命?可无冤无仇的,世上哪有这等蠢人?
** 内,荷官机械地发着牌,打手们警惕地巡视。
对于新面孔,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只要不生事端,没人会多管闲事。
巢皮找来个小头目,对方却反问:找我们老板何事?
少废话,叫你们主事的来!巢皮不耐烦地挥手。
此时,枪火五兄弟的老五正起夜。
经过大厅时,他瞥见角落里坐着个眼熟的男子。
这轮廓...好像在报纸上见过?老五一个激灵,赶忙回房摇醒四位兄长。
大哥!楼下那人像是陈浩南!老五压低声音报告。
四人睡眼惺忪地抄起家伙就要冲出去,却被老五拦住:先确认清楚!
四兄弟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朝楼下角落望去,果然看见陈浩南的身影。
他们面面相觑:陈浩南不是回港岛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湾湾?
他不是被苏阳赶走了吗?老三压低声音,敢跑来我们的地盘,胆子不小。”
老五声音发颤:要不要报告苏阳?
大力满不在乎地摆手:急什么?人家带着钱来玩,我们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的道理?
二力主动请缨:你们去休息,我来盯着。
有情况马上通知。”众人觉得有理,便各自回房。
......
俊林作为苏阳安插在天乐号的眼线,得知老板登船后立即守在套房门口。
他警惕地环视走廊——这艘龙蛇混杂的赌船随时可能出现危险。
五兄弟撞见俊林时愣在原地。
老大最先反应过来:苏阳来了?见俊林点头,四人后背顿时沁出冷汗。
他不是刚回酒店吗?老三喉结滚动,难道...是因为陈浩南?
老大凑近俊林耳语:我们最近没犯错啊?天乐号虽然亏钱,但原因都汇报过了...
俊林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无奈道:我只是奉命警戒,具体原因不清楚。”
此刻谁还敢睡觉?四人齐刷刷站成仪仗队。
俊林皱眉:你们这是?
天快亮了。”老大挺直腰板,我们理应在此恭候苏先生。”俊林不再多言,默许了他们略显夸张的忠诚表演。
众人聚集在苏阳房门外,五兄弟中的老二一直站在落地窗前,密切观察着陈浩南的一举一动。
这时楼下管事匆匆跑来报告:二哥,有人指名要找您。”
老二心生疑虑,决定亲自会会陈浩南。
他从容不迫地落座,礼貌地为对方斟茶。
虽然只在报纸上见过陈浩南的照片,但老二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久仰大名,老二开门见山,不知陈先生今日造访有何贵干?看您似乎不是来玩的。”
陈浩南心中暗忖:人都被你们抓了还装糊涂?索性直截了当:我来找人。
我兄弟在哪?
这番话让老二摸不着头脑:您的兄弟若在此消遣,您应该能看见才是。”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陈浩南追问,如果是,就该知道我兄弟的下落。”
老二挺直腰板:天乐号是我们兄弟一手创办,这里大小事务都由我们做主。”
陈浩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枪火五兄弟。
他早听闻这些人原本经营天堂号,没想到又开了天乐号。
不过眼下他最关心的是山鸡的安危,眼看天色渐明,愈发焦急。
要多少钱直说,我一定满足。”陈浩南单刀直入。
老二仍是一头雾水:我真没见过您兄弟。”转念一想,或许是其他兄弟所为,便说:请稍等,我去问问其他人。”
老二快步上楼,却发现兄弟们都不在房间。
拐过走廊,竟看见他们如哨兵般整齐列队。
大哥,你们这是?老二压低声音问道。
老大轻声回答:别出声,苏阳还没醒,我们在等他起床。”
二力这才得知苏阳已经住进了他们的天乐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