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这个面容和善、笑容温暖的男人,曾经竟有个威风凛凛的绰号——九纹龙。
快走吧。”
身后传来狱警的催促声,九纹龙加快脚步,终于彻底走出监狱的阴影。
他回头望着高耸的围墙,长舒一口气,内心渐渐平静。”江湖确实不是个好地方。”他低声自语,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抬手准备拦辆三轮车离开。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飞机哥!我们再也不敢惹斧头帮了!饶了我们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九纹龙停下脚步。
只见一个男人跪地求饶,而对面的寸头男子手持斧头,眼神冰冷地逼近。
那人身上的白衬衫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九纹龙暗自心惊:这得砍多少人才能浸透成这样?
这是个 ** 人。”九纹龙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小...他突然发现跪地者眼中闪过凶光。
果然,那人猛地抽出 ** 偷袭。
但还没等九纹龙喊完,斧光闪过,偷袭者竟被生生劈成两半!
九纹龙背脊发凉,瞳孔骤缩。
这时寸头男转头望来,满脸血污的目光冷得像冰。
我只是想提醒你。”九纹龙强自镇定,你是从 ** 来的?
久违的热血在胸膛翻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
沉默。
寸头男始终没开口,像个哑巴。
九纹龙等了许久,只看着他仔细擦完斧头,转身离去。
临走时,寸头男瞥来一眼——这次的眼神比之前温和些,虽仍冰冷,却透出一丝谢意。
这人……
九纹龙察觉到内心的波动,但很快摇头驱散念头。”江湖不是善地,何必再沾血腥。”他早已厌倦厮杀,更厌烦尔虞我诈。
那寸头男确实够狠,可当年的自己又何尝逊色?在九龙塘提着二尺四砍出血路,才挣来九纹龙的名号。
联英社,老虎磊。”
记忆如潮水翻涌,零碎片段接连闪现:拜 ** 英社认老虎磊做大哥,单枪匹马为社团抢地盘。
阿龙!多干几票轰动江湖的大事!我和叔父们定捧你做双花红棍!
老虎磊当年的大笑与殷切目光,至今清晰如昨。
为这句承诺,九纹龙接下无人愿接的追债任务,远赴太国。
追债本是红棍避之不及的差事——成了难扬名,败了损威名。
街头火并讲究快狠准,追债却得留活口讨钱,束手束脚反易失手。
但年轻气盛的九纹龙为搏双花红棍之名,毅然踏上太国。
现实给了当头一棒。
因不能下死手,威胁失效导致任务失败,他被囚禁异国牢狱。
第一时间向老虎磊求救时,他笃定这位大哥必会施援。
然而老虎磊仅冷冰冰丢下一句:太国不是咱们地盘,社团无能为力。
你先蹲着,回来给你接风。”此后音讯全无。
狱中听闻更讽刺的 ** :欠债人其实已被震慑还款,任务本算成功。
自己不过是颗被抛弃的棋子。
最蹊跷的是逃亡那夜——老虎磊在电话里叮嘱千万别乱跑,挂断不久太国追兵便精准围捕。
小子,我不懂红棍算什么。
但若只是会打架,江湖最不缺这种货色。”
帮派眼里,利益永远高过义气。”
九纹龙记起狱中一位前辈说过的话,正是这番话让他厌倦了刀光剑影的江湖路。
江湖永远不缺打手,哪个后生仔不想出人头地?
你撑不住的!最后还不是要我们收拾烂摊子?!
我怎会撑不住?兄弟多又能打!我可是九纹龙!
与父亲争吵的画面再度浮现,他眼神涣散,心头涌起躁意。
转头望向地上那具 ** ——偷袭者被寸头男利落 ** ,刀光起落间尽显从容。
这就是所谓一力降十会吧。”
铁窗岁月里的阅读拓宽了他的眼界,寻常事在他眼中总能品出深意。
第193节
夜航飞机降落在港岛时,九龙塘的街灯正泛着青白冷光。
九纹龙踩着空荡的街道,忽然顿住脚步——九龙冰室的招牌依然矗立,那是用他名号命名的老地方,住着他过命的兄弟康哥。
指节叩响卷帘门的声响格外清脆。
门后探出张圆脸,阿康的瞳孔猛地收缩,沉默着将人拽进屋内。
龙哥。”
阿康。”
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当年 ** 九龙塘的悍将,如今守着破旧冰室度日。
九纹龙笑着应下留宿的提议,两人拎着啤酒走上阁楼。
推杯换盏间,他听闻江湖早已天翻地覆:大陆酒店异军突起,斧头帮手段毒辣,洪兴社三年换三任坐馆,就连传奇人物海叔也......这些本该间隔数十年的剧变,竟在短短数年间接连爆发。
虽然寸头男那记 ** 的画面仍在脑海翻涌,九纹龙终究压下了蠢动的热血。
他开始帮着阿康打理冰室,日子平静如水。
直到某个午后,冰室突然涌入大批飞女古惑仔。
少男少女们托腮望着偶像擦拭桌椅,眼里闪着崇拜的光。
冰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一群混混模样的青年鱼贯而入,簇拥着一位穿黑西装、戴茶色墨镜的英俊男子。
阿龙。”
墨镜男进门就喊九纹龙的名字,语气熟稔。
哟。”
九纹龙转身时明显怔了怔,但很快恢复如常,端着冻柠茶缓步走来。
回来也不通知我,幸亏我耳目灵通。”
玻璃杯搁在桌上发出轻响,墨镜男却视若无睹,只是用露骨的审视目光上下扫视九纹龙。
听说你要重出江湖?
墨镜男瘫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白烟从指间升起,他吐着烟圈揶揄道。
哪有,现在只想图个清静。”
九纹龙笑着将茶杯推近,尝尝?新调的冻柠茶。”
少来这套。”
墨镜男挥手挡开茶杯,突然起身逼近。
他环视冰室的瞬间,所有窃窃私语戛然而止——那些太妹和混混都认得这位联英社的新贵火山,这个踩着九纹龙上位的新晋话事人。
你能这么想最好。”
火山直视九纹龙温润的眼睛,自己眼中却盛满轻蔑,既然回来了,就安分守己别到处晃悠。”
代我向老大问好。”九纹龙语气平和。
急着送客?火山冷笑着拍打他肩膀,晚上富记摆洗尘宴,赏脸么?
你们尽兴就好。”
火山突然暴起,烟头几乎戳到九纹龙鼻尖:真不懂你回来干什么!在泰国养老不好?就算去元朗种地也行,偏要回九龙塘!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同时爆发出大笑。
“呵,连这都替我想到了,火山,你可真够意思。”
“那必须的,你九纹龙以前是我大哥,这点情分我火山还是记得的。”
火山眯着眼,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身边躺着个曾经的“大哥”
,任谁都不会痛快,尤其是那些小弟们的话更刺耳——“龙哥回来了,之前跟你混是给龙哥面子,现在我要回去跟龙哥。”
光是这一句,火山就恨不得立刻让九纹龙消失。
“放心,江湖的事我不想再碰,现在只想安安分分当个服务生。”
九纹龙混出名堂时,火山还是个连刀都握不稳的小角色。
面对火山的咄咄逼人,九纹龙笑容渐冷,转头对阿康道:“我们不欠谁的,是社团欠我们。”
“没错!”
阿康撑着吧台,直视火山的目光里带着轻蔑。
“我们——不欠帮会!”
九纹龙盯着火山,一字一顿。
……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火山吐出一口烟,拍了拍九纹龙的肩,语气居高临下,“有骨气,我欣赏。”
说完便带着人马离开冰室。
“呸!忘恩负义的杂碎!当年谁带他出道的?现在连声‘龙哥’都不会叫!”
阿康狠狠摔下抹布骂道。
“年轻人嘛,有野心很正常,和我当年挺像。”
九纹龙望着火山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
“你比他讲义气多了!这小子就是小人得志!”
“老板!冻柠茶!”
“来了!”
“龙哥,我先去后厨看看。”
阿康收起怒容走向厨房,刚到门口就变了脸,“扑街!冻柠茶是用嘴吹出来的吗?!干活!”
后厨几个染发小弟立刻回嘴,喧闹声瞬间填满冰室。
九纹龙听着熟悉的吵嚷,终于露出真切的笑。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转向门外——火山的身影早已消失。
“是社团欠我们的……”
他低声重复,眼神骤然冰冷。
……
晚八点,富记酒楼前。
几辆豪车停下,两排西装小弟齐刷刷站定。
火山迈下车,身旁壮硕的马仔替他拉开车门。
“大哥。”
“嗯。”
火山戴着墨镜潇洒地走下车,吐出一口烟圈,高挑的身影环视四周:走,进去。”
是。”
手下们齐声应和,跟着火山走进酒店。
二楼包厢内,联英社的高层齐聚一堂,摆开三桌宴席。
老虎磊与几位叔父坐在主桌,两旁是各堂口堂主和红棍打手。
老虎,阿龙当初是为社团做事才进去的,现在出来了,能帮就帮一把。”一位年长的叔父拍着老虎磊肩膀劝道。
主位上的老虎磊梳着大背头,西装笔挺,更像是个商界老板。
他晃着筷子冷笑道:只要他安分守己就行。
要是敢 ** ,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大哥。”火山的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样?老虎磊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