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草鞋,靓坤确实缺能镇场子的狠角色。
傻强跑腿还行,但指望他撑场面?光听绰号就知道不靠谱。
明白了。”苏阳转头对师爷使个眼色。
师爷心领神会。
大陆酒店人才济济,但符合要求的也就那几个。
片刻后,他带着三人折返。
坤哥,这是秦龙、秦虎、秦豹。”
靓坤眯眼打量,突然起身凑近。
师爷唰地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将三兄弟古铜色的肌肉镀上一层锋芒。
苏老板手下的双花红棍不少啊。”靓坤目光黏在三人身上。
混迹江湖几十年,从长兴仔打到尖东,他见过无数猛人,但像这般气势逼人的实属罕见。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似淡漠,却藏着刀锋般的锐气。
三个彪形大汉立在面前,光是打量他们的身形,靓坤心底就涌起明日大会稳操胜券的笃定。
坤哥可还满意?
师爷斜倚在雕花屏风旁,檀木折扇在指间翻飞,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满意,怎会不满意。”
靓坤懒洋洋地转身,整个人像抽了骨头似的歪在黄花梨博古架上,苏老板该在《东方日报》给酒店登个整版广告。”他染着烟渍的指尖轻叩鎏金貔貅摆件,大陆酒店真是......令人惊喜。”
或许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又或是多番交道磨去了生疏,靓坤竟破天荒同苏阳开起玩笑,试图拉近彼此距离。
呵。”
青瓷盖碗在苏阳掌中重重一顿,他索性将茶盏推至一旁,右肩斜倚着藤椅弯头,似笑非笑地睨着靓坤:要不要听听你在放什么......
爽朗的笑声突然炸响。
靓坤与苏阳对视片刻,忽地仰头大笑,脖颈青筋在领口若隐若现。
说正事。”他抹了抹笑出的泪花,雇他们当二十四小时保镖,苏老板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明日洪兴大会上,这三尊煞星既能镇场子,又能当保命符。
想到这里,靓坤忍不住又瞥向三人,眼底精光闪烁。
七百万。”
檀木扇骨地合拢,师爷用扇柄轻点掌心:其中深意,坤哥自然明白。”
明白。”
靓坤瞳孔微缩,转瞬又舒展眉头摆摆手。
七百万港币雇一日保镖,这价钱能把港督府的安保主任吓出心脏病。
但若当作向蒋天生发难的买命钱......
支票簿从阿玛尼西装内袋滑出,钢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瑞士银行本票,绝对干净。”江湖中人鲜少用支票,毕竟资金流水最易留痕——除非是根基深厚的字头。
师爷指腹摩挲过防 ** 印,朝苏阳微微颔首。
明早八点,他们会准时出现在你公司楼下。”苏阳起身时藤椅吱呀作响,握手时袖口掠过淡淡的沉水香。
靓坤枯瘦的手掌用力收紧:这次我可押上全部身家了。”
大陆酒店从不让雇主失望。”苏阳转向师爷:代我送客。”
不必。”靓坤扯出个僵硬的笑脸,倒退着往门外走去,改日我摆和头酒。”
晨雾未散时,傻强盯着门前三道黑影直咽唾沫。
居中汉子额角刀疤像蜈蚣般蜿蜒入鬓,花岗岩般的脖颈几乎撑裂衬衫领口。
坤哥,这几位是......
闭嘴。”靓坤抚平西装褶皱,皮鞋碾过满地烟蒂走向奔驰车。
后视镜里,三双鹰目正刺破晨雾。
靓坤朝**三人挥了挥手,转头阴冷地盯着傻强:今天谁都不能坏我的事,懂吗?
懂,懂。”傻强很少见靓坤这么认真,吓得赶紧低头闭嘴。
去备车。”靓坤收回目光,**三兄弟跟了上来。
几人交换个眼神,直奔洪兴总堂。
洪兴总堂庄严肃穆,左侧挂着历代元老照片,右侧是旁听席。
正中三米宽的佛龛里供着关二爷,香火缭绕。
阿坤!先到的基哥和肥佬黎连忙招呼。
哟!基哥!肥佬黎!靓坤吊儿郎当地挠着裤裆,跟众人打招呼。
几个堂主注意到靓坤身后的**三兄弟,低声议论:靓坤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厉害的打手?
阿坤,这几位是?基哥打量着三人,眼里闪着挖墙脚的光。
小弟而已。”靓坤搂着肥佬黎,比大佬那些废物强多了吧?
基哥干笑着瞥向左侧——那里摆着元老照片,大佬的头马陈浩南正坐在下方。
大佬头七未过,这话实在刺耳。
靓坤!就是你害死我老大!包皮捂着断臂处突然冲出,两百斤的身躯颇有气势。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包皮已被踹飞撞墙,震得地面发颤。
好身手!众堂主眼前一亮,盯着出手的秦龙。
在江湖混,谁不想要这样的猛将?靓坤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那些扎人的眼神酸溜溜地扫向靓坤身后,那里矗立着两尊沉默的铁塔,目光如刀,寸步不离地守护着靓坤。
“呸!”
几个扎人暗自啐了一口,满眼妒火。
第152节
比起这些扎人,陈浩南的脸色更加阴沉。
作为众矢之的,他被靓坤当成立威的靶子。
此刻的陈浩南终于醒悟,靓坤刚才那番话分明是故意激怒自己。
想到这里,他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靓坤瞥了一眼陈浩南,又盯着地上爬不起来的包皮,轻蔑地骂道:“**算什么东西?阿就教出你们这种货色?”
“没规没矩,这里轮得到你插嘴?”
“关二爷面前,不分辈分!”
包皮咬紧牙关,硬生生把涌到喉头的血咽了回去。
可秦龙那一脚实在太狠,两百多斤的壮汉被踹得飞撞上墙,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包皮胸口翻江倒海,嘴角不断冒出血沫。
“靓坤,你敢不敢在关二爷面前发誓……说我老大不是你害的?”
“呵。”
靓坤歪头冲陈浩南冷笑一声,满脸不屑。
陈浩南沉默不语,只示意大天二去扶包皮。
“慢着。”
靓坤提了提裤腰,伸手挠了挠裤裆,晃着身子走向包皮。
他身后的小弟抢先架起包皮,拦住了大天二。
“对,是不分辈分。”
靓坤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包皮,突然抡起巴掌狠狠扇过去:“但要分尊卑!阿死了,我替他教你!”
“拖出去,好好‘教导’。”
几个马仔闻言就要拽走包皮。
陈浩南双拳紧握,膝盖上的手臂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力压抑怒火。
“阿坤,今天火气这么旺啊。”
总堂甬道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
这声音让陈浩南猛然松开拳头,扎人们也纷纷转头望去。
“蒋生!”
“蒋生!”
除靓坤外,十位扎人齐齐起身,恭敬地向甬道方向致意。
“坐,都坐吧。”
穿灰色西装的寸头男人缓步而入,面容儒雅,身旁跟着陈耀。
“抱歉,迟到了几分钟。”
蒋天生笑着入座,陈耀趁机对大天二使了个眼色。
大天二立刻抢回包皮,扶他离开总堂。
“啧,这种没规矩的废物也能进总堂,公司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靓坤阴阳怪气地嘟囔着,晃到左侧末位的太师椅坐下。
十三把枣红木太师椅终于坐满,洪兴高层悉数到场。
唯独蒋天生右手首座空空荡荡。
以往这时,蒋天生会先询问社团生意,再借闲话切入正题。
蒋天生凝视着大佬空荡荡的座位,表面波澜不惊,眼底却翻涌着骇人的杀意。
没有确凿证据,但凶手是谁,他心知肚明。
几十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底下,对洪兴四二六红棍 ** 手。
大佬的命不值一提,随时能找到替代品。
可这背后,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衅!
这次社团损失惨重。”
基哥等十位堂主神情凝重,蒋天生沉稳的声音打破沉寂:
必须揪出杀害大佬的真凶。”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靓坤身上稍作停留,注意到他身后三名沉默的保镖。
最终视线落在陈耀身上:按规矩,浩南可以接替大佬的位置。”
对吧?
没错。”陈耀干脆利落地回应。
陈浩南突然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阿南...蒋天生正要借机提拔他制衡靓坤——
蒋生,这么当龙头,兄弟们不服啊!
靓坤歪着肩膀站起来,吊儿郎当地打断。
蒋天生沉默注视着他,神色莫测。
阿坤!你疯了?某堂主拍桌怒斥。
超哥,疯的是你吧?靓坤讥笑着指向陈浩南,这个废柴在澳门差点被丧镖做掉,还搞出勾二嫂的丑事,最后要不是我收拾残局,社团脸往哪搁?
蒋天生双手交叠,静观其变。
靓坤!陈浩南猛地起身,澳门的事谁在搞鬼你心知肚明!我老大怎么死的你也清楚!别想把火烧到蒋生身上!
(陈浩南眼角余光捕捉到蒋天生微妙的表情变化。
他清楚自己失去了靠山,但更明白——此刻蒋天生正需要一把趁手的刀。
陈浩南有个优点很可贵——从不钻牛角尖。
既然猜不透蒋天生的心思,索性就不猜了,干脆按他话里的意思办。
既然蒋天生有意提携自己,不如直接投靠到他门下,认他做靠山。
陈浩南主动揽下所有麻烦,将靓坤的针对言论一肩扛起。
他向前迈了两步,目光炯炯地直视靓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