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虽是秋日高悬,殿内却因厚重的帘幕和压抑的气氛而显得阴冷,手段用尽的载沣,瘫坐在椅子上,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他面前摊开的是朱云飞离去前留下的那份《清室优待条件(草案)》,薄薄的几页纸,却仿佛重逾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
“保留尊号,岁用四百万两,暂居宫禁,日后移居颐和园……”他喃喃念着上面的条款,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这条件,比起历史上那些亡国之君,已算得上“优渥”,但“优渥”的背后,是权力的彻底剥夺,是爱新觉罗氏二百六十七年江山的终结。
“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啊!”醇亲王载洵声音带着哭腔,“祖宗基业,岂能拱手让人?他纪沧海再强,也不过是乱臣贼子!我大清尚有忠臣良将,尚有亿万子民……”
“忠臣良将?亿万子民?”庆亲王奕匡在一旁冷笑,语气中满是疲惫与现实的冷酷,“阅兵那日,你我皆在观礼台。那等军威,是忠臣良将能抵挡的?至于子民……王爷,民心早就不在我等了。如今京津要隘,皆在黑龙军掌控之下,袁世凯态度暧昧,各地督抚噤若寒蝉。抵抗?拿什么抵抗?难道真要让这紫禁城,变成一片焦土,让我爱新觉罗满门,为这早已千疮百孔的江山殉葬吗?”
载沣痛苦地闭上眼,奕匡的话虽然难听,却是血淋淋的现实。那场阅兵,彻底击碎了他和所有亲贵最后一丝侥幸,那不是军队,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毁灭力量。可是……真要签下这退位诏书,他将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史笔如铁?
“再……再拖一拖……”载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侥幸,“或许……或许还有转圜之机……列强……”
就在这时,殿外隐约传来一阵不同于寻常的、低沉的嗡鸣声,仿佛某种大型机械在运转。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什么声音?”载沣警觉地抬起头。
殿内众人也纷纷侧耳倾听,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突然,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殿内,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王……王爷!不……不好了!天……天上有……有怪物!朝……朝紫禁城来了!”
“怪物?”载沣霍然起身,几步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扉。
与此同时,养心殿外的广场上,以及紫禁城各处的侍卫、太监、宫女,都被天空中那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一个暗灰色的、人形的巨大金属造物,正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态,悬浮在紫禁城上空!它身形修长,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背后似乎有幽蓝色的光焰在微微喷吐,维持着它的悬停。阳光照射在它哑光的装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那低沉的嗡鸣,正是从这个“金属巨人”身上发出。
“妖……妖怪啊!”
“护驾!快护驾!”
广场上一片混乱,侍卫们惊慌失措,有的举起手中的长矛,有的则吓得瘫软在地。
养心殿内,载沣、载洵、奕匡等人透过窗户,看着那悬浮在空中的钢铁巨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飞机他们已在阅兵时见过,但这种能够如同神话中的天神般悬停在空中的、人形的金属怪物,他们闻所未闻!
“那……那是什么东西?”载洵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奕匡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脸上血色尽失:“难道……这就是龙国……隐藏的……终极兵器?”
就在紫禁城内外一片恐慌之际,那空中的金属巨人——承影·改,动了。
它头部那幽蓝色的传感器阵列,如同活物般转动了一下,似乎在扫描下方的宫殿群。然后,它缓缓降低高度,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那双巨大的金属脚掌,稳稳地落在了太和殿前那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汉白玉广场之上!
“咚!”
这一声巨响,仿佛直接敲在了所有目睹此景之人的心脏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都微微震颤,广场上的金砖似乎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承影·改,高达八米的钢铁之躯,巍然屹立在太和殿前,它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与周围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古典宫殿形成了极其强烈、极其荒诞的视觉冲击。仿佛来自未来的杀戮机器,一脚踏入了古老帝国的权力核心。
太和殿内的侍卫早已作鸟兽散,只有一些胆大的、或职责所在的,躲在廊柱后,惊恐地望着这尊降临的“神只”或“恶魔”。
承影·改的驾驶舱内,宋子健看着全息投影外界传来的画面,嘴角咧开一个兴奋而又带着几分恶趣味的笑容,他调整了一下外部扬声器的音量,清了清嗓子。
下一刻,一个经过扩音处理、带着金属混响、却又难掩其张扬本质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响彻整个紫禁城上空:
“喂喂喂!里面的!爱新觉罗·载沣!还有那些个王爷贝勒们!听得到吗?”
这毫无恭敬、甚至带着街头混混喊话风格的腔调,让养心殿内的载沣等人脸色更加难看。
“宋子健……是他!”载沣听出了这个声音,在之前的接触和情报中,他对纪沧海麾下这个以“莽”和“骚”着称的将领印象深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哥们儿大老远跑来,可不是来看你们在这磨磨唧唧演内心戏的!”宋子健的声音继续回荡,带着不耐烦,“那份优待条件,看也看了,想也想了,够意思了吧?怎么着,还等着我们八抬大轿请你们签字画押啊?还是觉得我们龙国军队的炮管子不够粗,需要我这‘承影’亲自来给你们‘抛光’一下?”
这番话,粗俗、直白,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将最后那层虚伪的客套撕得粉碎。
载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窗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种赤裸裸的武力威慑和人格羞辱,比任何正式的外交照会都更具冲击力。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载洵捶胸顿足,“如此狂悖之徒!竟敢……竟敢践踏太庙!亵渎皇权!纪沧海说过兵锋不会指向关内!这是要食言而肥吗?”
奕匡却一把拉住几乎要冲出去的载洵,低吼道:“冷静!你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吗?你没看见那东西吗?!那是我们能对付的吗?!”
就在这时,承影·改似乎是为了印证奕匡的话,或者说,纯粹是宋子健表演欲上来了,它开始了“才艺展示”。
只见它抬起巨大的右臂,那安装了突击刃的手臂前端,并非刀刃,而是弹出了几根闪烁着电弧的尖锐探针。它随意地指向太和殿前广场上的一座一人高的青铜鹤形香炉。
“滋——啦——!”
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光从探针尖端激射而出,瞬间击中了那座历经数百年的青铜香炉!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耀眼的电火花。下一刻,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那座沉重的青铜香炉,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揉捏,瞬间扭曲、变形,表面变得焦黑一片,甚至部分区域出现了熔化的痕迹,最终化作一堆冒着青烟的、不成形的废铜烂铁!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广场上残留的侍卫,养心殿内偷窥的太监宫女,以及暖阁内的王公亲贵,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恐万状地看着那堆还在袅袅冒烟的废铜。
徒手……不,徒“针”熔金!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武力”的认知范畴!
【你完蛋了,贱贱,你作下了,毁坏故宫历史物件!】谭荣堂看到他的骚操作,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没有理会谭荣堂的嘀咕,宋子健啪的关闭信息通道,那欠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无诚意的歉意,“手滑了一下。这玩意儿功率不太好控制,毕竟不是专门用来拆家的。下次我注意,争取直接气化,不留痕迹,也省得打扫了。”
“下次?”
“气化?”
“不留痕迹?”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载沣等人从头凉到脚,这意味着,对方拥有将他们连同这座紫禁城一起从世界上彻底抹去的能力,而且似乎……并不介意这么做。
承影·改似乎觉得展示得还不够,它迈开沉重的步伐,“咚!咚!咚!”地开始在太和殿前宽阔的广场上踱步。每一下脚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也让殿内众人的心脏随之抽搐。
它时而抬起手臂,用指尖轻轻划过汉白玉栏杆,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时而低头,那幽蓝的“眼睛”凑近宫殿的雕花门窗,仿佛在好奇地打量里面的陈设;时而又抬起脚,轻轻踢了踢旁边一座石雕瑞兽,那重达数吨的石兽竟被踢得移位了半尺,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些举动,看似随意,实则充满了极致的侮辱与威慑。它不是在破坏,而是在戏耍,在用一种绝对的力量,践踏着这座皇城最后残存的尊严与神秘。
“我说,里面的几位,”宋子健的声音带着戏谑,“这紫禁城风景不错啊,就是房子老了点,木头多了点。你说我这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或者哪个线路过热,引发个小火灾……啧啧,那可就太可惜了。毕竟,以后这儿说不定还能改成个博物馆啥的,收个门票,也能给国家创收不是?”
博物馆?收门票?
载沣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祖宗基业,竟被此人视作可以盈利的旅游景点?!
但他内心深处,那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正在这前所未有的、近乎魔幻的武力展示和心理压迫下,迅速瓦解。阅兵式是宏观的、集体的力量震撼,而眼前这尊钢铁巨人,是微观的、个体的、直接悬于头顶的死亡威胁。
“王爷……不能再犹豫了!”奕匡抓住载沣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此人……此人就是个疯子!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为了保全宗庙,为了满门性命,签了吧!”
载洵也瘫软在地,再无之前的激愤,只是喃喃道:“签了吧……签了吧……”
载沣看着窗外那尊如同魔神般屹立的钢铁巨人,看着它脚下那堆冒着青烟的青铜废料,听着耳边同族绝望的劝谏,最终,所有的挣扎、不甘、屈辱和恐惧,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叹息。
他踉跄着回到御案前,颤抖着拿起那支沉重的御笔。
笔尖蘸满了墨汁,却悬在《清帝退位诏书》的末尾,迟迟无法落下。这一笔下去,便是万世基业的终结。
就在这时,承影·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它转过身,面向养心殿的方向,那幽蓝的目镜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
然后,它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动作。
它抬起了那只刚刚熔化了青铜香炉的右臂,探针再次弹出,蓝色的电弧在指尖跳跃、汇聚,发出越来越刺耳的“噼啪”声,显然正在蓄能!而那探针所指的方向,赫然便是养心殿的殿顶!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宋子健的声音冰冷了下来,不再带有丝毫戏谑,只剩下纯粹的杀意,“三。”
“不!不要!”载沣惊恐地大叫,手中的御笔“啪嗒”一声掉在诏书上,溅起一片墨渍。
“二。”承影·改手臂上的电弧更加炽烈,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因为能量聚集而产生了扭曲。
殿内的王公亲贵们吓得抱头鼠窜,有的钻到桌子底下,有的试图往殿外跑,一片鬼哭狼嚎。
载沣看着那蓄势待发的死亡之光,看着眼前一片狼藉、丑态百出的族人,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猛地扑到案前,几乎是抢一般抓起掉落的御笔,也顾不得仪态,用尽全身力气,在那份决定帝国命运的诏书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摄政王载沣”!
几乎在他落笔的同一瞬间,承影·改手臂上那令人心悸的蓝色电弧悄然熄灭,探针也收了回去。它缓缓放下手臂,恢复了肃立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毁灭性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驾驶舱内,宋子健撇了撇嘴:“切,还以为能放个烟花呢……没劲。”
养心殿内,死里逃生的众人如同虚脱一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屈辱。
载沣怔怔地看着诏书上那未干的墨迹,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殿门被推开,几名身着黑龙军军服的军官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朱云飞。他看了一眼瘫软的载沣,以及案上那份已然签署的诏书,目光平静无波。
“摄政王既已签署,便请用玺吧。”朱云飞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后续事宜,我们会妥善安排。”
载沣木然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司礼太监,那太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捧过传国玉玺,颤抖着盖在了诏书之上。
鲜红的玺印,如同一个时代的句点,重重地烙在了历史之上。
朱云飞收起诏书,看了一眼窗外那尊静静矗立的钢铁巨人,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带人转身离去。
承影·改的驾驶舱盖缓缓打开,宋子健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养心殿的方向,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然后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着通讯器说道:
“老孟,搞定收工!这‘承影’·改性能不错,就是这清廷太不经吓了,我还没热身呢就怂了。回去记得给我加个外放音响功能,下次出场我得配个bGm,不然不够带劲!”
说完,他也不管下方那些惊魂未定、神色复杂的目光,操纵着承影·改背后的推进器再次喷吐出幽蓝色的光焰。巨大的钢铁之躯在反重力作用下缓缓升空,最终一个灵巧的转身,带着低沉的嗡鸣,消失在北京秋日的天空中。
来得突兀,去得潇洒。
只留下紫禁城内,一群失魂落魄的王公亲贵,一座被践踏了尊严的皇城,以及一份墨迹未干、却已注定改变华夏命运的退位诏书。
太和殿前,那堆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青铜废料,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一个旧时代,在一场充满了荒诞、威慑与黑色幽默的“剑履上殿”中,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落下了最终的帷幕。
宋子健驾驶着承影·改,翱翔在千米高空,俯瞰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如同模型般的城区。
“搞定!”他得意地吹了个口哨,接通了与溶洞基地的通讯,“孟哥,怎么样,哥们儿这出场,这气势,这临场发挥,够不够载入史册?”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孟庆斌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只希望队长不会因为你这骚出天际的‘抛光’表演,而扣我的研究经费。还有,你熔那个香炉的能量损耗,记你账上。”
“小气!”宋子健不满地嘟囔,随即又兴奋起来,“不管了!反正清廷这摊子烂事总算解决了!接下来,该轮到咱们去找小鬼子本土的麻烦了吧?我的‘承影’已经饥渴难耐了!”
他操控机甲做了一个翻滚动作,暗灰色的装甲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
“你先考虑好踩坏的那几十块金砖怎么处理把!”谭荣堂已经没脸看了,这家伙的作死程度已经超出天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