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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年11月19日,安庆城外龙山脚下,初冬的夜风裹挟着长江湿冷的水汽,刀子般刮过嶙峋的山石。

熊成基伏在冰冷的岩石后,身上那件半旧的蓝呢新军制服早已被露水浸透,寒意刺骨,他紧抿着唇,目光死死攫住山下那片沉睡的城池轮廓——安庆城,城垣的暗影在稀薄的月光下沉默地蜿蜒,城头几点昏黄的灯火如同守夜人惺忪的眼。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指尖触到一枚冰冷坚硬的金属圆片,那是和魏巍的通讯装置。

魏巍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味根兄,记住,你只是历史的记录者和参与者。该发生的,让它发生,人……能捞的,不能捞的我都给你捞回来,咱兄弟感情,绝对擦破小指头的,都给你VIp待遇,你就放心的去演就行。”

两年了,从1907年那个长江洪峰肆虐的夜晚,在汉口英租界湿冷的阁楼里被纪沧海、魏巍唤醒,并被告知自己那早已被“书写”的命运开始,自己参与了多次起义拯救任务,虽然流程很熟悉,战果也很丰盛,但这一次自己是故事的主角。

两年间,他跟随这支自称来自未来的神秘小队,足迹踏遍南华夏的山野城镇,他见识了太多超乎想象的“科技”。能瞬息千里的w5000运输机,刀枪不入却又能流血的仿生人偶,隐身穿梭于战场的机械狗,还有那能将濒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纳米机器人。

更重要的,是他亲眼目睹了纪沧海他们如何小心翼翼地在历史巨轮的缝隙里穿行,救下那些本应必死之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分寸拿捏得令人心惊胆战,黄冈起义三百余名义士的“尸身”被悄然替换,藏入溶洞深处,而熊熊火光中化为灰烬的,不过是精巧的赝品。

他也明白了他们的规矩,历史的重大节点不可撼动,如同奔涌的大江,可以疏浚支流,却绝不能堵塞主河道。那些在烈火与鲜血中淬炼出的名字,那些最终将引领这个古老国度走向新生的灵魂,他们的磨砺之路,不容打断。

而安庆起义,正是这淬炼之路上至关重要的一环,他熊成基,作为原本历史上这场起义的总指挥,他的角色无人可以替代,他的“失败”必须上演。

“熊管带?”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紧张颤音的问询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此时的熊成基已经替代了陈昌镛,成为炮营管带,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参与营救任务的是郑海龙统领的部分特种赤龙军,因为西伯利亚缺人,本着苍蝇也是肉的想法,他们准备带必死的清军去西伯利亚接受改造,只是不知道大概率发配到西伯利亚的重生义军和曾经的对头重生清军碰到,会迸发出怎样的火花。

熊成基猛地回神,是范传甲,这位工程营正目,岳王会的骨干,此刻正半蹲在他身后,年轻的脸庞在阴影里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与对胜利的渺茫期盼,他身上那件灰扑扑的士兵棉袄沾满了草屑,背着一支沉重的汉阳造。

“都妥了?” 熊成基的声音异常沙哑干涩,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而充满力量。

“妥了!” 范传甲用力点头,语速极快,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炮营的兄弟们,心都热着呢!就等您一声令下!马营那边,薛子祥拍着胸脯保证,炮声一响,他立刻带兄弟们冲出营门响应!张劲夫也把话递进了城内,只要城外枪响,朱家宝那狗官一出抚署,城内的兄弟立刻动手,抢占军械所,打开城门!” 他口中的朱家宝,正是现任安徽巡抚,清廷在安徽的最高统治者。

熊成基的目光扫过范传甲身后那片匍匐在黑暗中的身影,一张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在寒冷的夜色里,被一种混合着恐惧与狂热的光芒所笼罩。

他们是新军炮营的士兵,此刻紧紧抱着他们的武器,几门沉重的格鲁森五七毫米过山炮,炮身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更多的士兵则紧握着汉阳造步枪,刺刀已经悄悄上牢,空气里弥漫着汗味、铁锈味、劣质烟草味,还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大战将至的硝烟气息。

他的目光在其中几张脸上停留了一瞬,虽然历史的痕迹并不完整,无法刻写出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但众人的结局已发生改变,原本应该进城伺机刺杀余大鸿,制造混乱的范传甲被熊成基留在了身边,为此他还和魏巍争执了一番……

那个紧挨着范传甲,一脸稚气却努力做出凶狠表情的少年兵,是陈元鉴,还有张劲夫,那个原本应该在城内讲武堂潜伏、准备里应外合的果敢汉子,等待他们的将是巡抚衙门的酷刑和枭首示众……

一股冰冷的洪流瞬间淹没了熊成基的心脏,攥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他们的结局,每一个人的!也知道这场起义失败和自己有很大的原因,为此他复盘过无数个日夜,甚至他有信心不借助未来的高科技就打赢这场攻城战……

前几日见到薛哲时,他就想上去抡拳揍一顿,打醒他,告诉他即便是退缩了,清廷也不会放过他!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今日工作安排时,因为担心魏巍救人出差池,他据理力争的把范传甲和张劲夫的作用降低,扔到了自己身边……

但纪沧海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缚在历史中,“味根兄,我们改变的是必死的‘个体’命运,但历史的‘事件’必须发生。安庆起义的失败,是淬炼革命意志、暴露清廷腐朽、最终唤醒更大反抗浪潮的关键一环,它打响了新军反清起义的第一枪!你救下的黄冈起义义士,是因为他们整体‘消失’于历史记载,不影响大局,安庆亦是如此,你必须让它重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已知的、血色的终点,这种清醒的无力感,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绝望,虽然通过数次起义营救,他对魏巍有信心,但是这种亲手策划一场必败的起义,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熊管带,时辰……” 范传甲见熊成基沉默良久,忍不住再次低声催促,眼中焦灼更甚。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开始不安地骚动,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熊成基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泥土和枯草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翻江倒海。他猛地挺直脊背,脸上所有的迷茫、痛苦、挣扎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新军制帽,露出剃得发青的头皮,眼神锐利如电,扫视着黑暗中每一双望向他的眼睛。

“弟兄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沉雷滚过寂静的山岗,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安庆,乃长江锁钥!拿下安庆,光复安徽,则东南半壁震动!满清鞑虏,窃据我神州二百余年,吸我膏血,辱我同胞!今日,就在今夜!我炮营健儿,当为天下先!” 他猛地抽出腰间锃亮的指挥刀,刀锋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直指山下沉睡的安庆城。

“开炮!!!”

“轰——!!!”

命令出口的刹那,仿佛一道无形的闸门被轰然拉开。早已校准好方位、装填完毕的第一门格鲁森炮猛地向后一坐,炮口喷吐出炽烈无比的火龙,撕裂了浓重的夜幕!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天神的怒吼,在群山间猛烈回荡,惊起无数夜栖的飞鸟,扑棱棱地尖叫着飞向黑暗的深处。紧接着,第二门、第三门……炮营阵地瞬间化为一片怒吼的火山!橘红色的炮口焰疯狂闪烁,将匍匐的士兵、嶙峋的山石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地狱的剪影。

“轰隆!”“轰隆!”“轰隆!”

沉重的炮弹裹挟着死神的尖啸,划破冰冷的空气,狠狠砸向安庆城!

第一轮齐射的目标是城墙和城内的象征,巡抚衙门,剧烈的爆炸声在城内接二连三地炸响!冲天的火光在城垣背后腾起,浓烟翻滚着直冲云霄,瞬间染红了安庆城上方的半边天幕!沉睡的城市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巨兽,骤然惊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混乱嘶鸣!凄厉的警哨声、尖锐的铜锣声、士兵的嘶吼声、百姓惊恐的哭喊声……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汇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嚣巨浪,从山下汹涌扑来。

“打中了!打中了!” 炮营阵地爆发出压抑已久的狂吼,年轻的士兵们忘记了恐惧,脸上只剩下嗜血的兴奋和破坏的狂热。

装填手赤膊上阵,汗水和火药灰混合在一起,在脸上画出道道黑痕,他们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将沉重的炮弹塞入炮膛,炮手们咬着牙,奋力摇动高低机和方向机,炮管在火光中狰狞地调整着角度,将新一轮的死亡之吻投向混乱的城池。

“继续!延伸射击!压制城头火力!” 熊成基的吼声在隆隆炮声中依旧清晰,他紧握着指挥刀,刀柄上的金属纹路深深硌入掌心,冰冷的触感是他此刻保持清醒的唯一凭借。他不清楚郑海龙要如何救下炮火中的清兵,他只需演好自己!

熊成基的目光死死盯着山下,心脏随着每一次爆炸的闪光而剧烈搏动。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安庆城西门外,原本约定作为内应的马营营地,此刻竟诡异地陷入了一片死寂!预想中营门大开、骑兵呼啸而出响应起义的景象并未出现!相反,营门依旧紧闭,营内人影幢幢,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和混乱。

隐约间,似乎有兵刃撞击和短促的呵斥声传来,但很快又被淹没在更猛烈的炮声和城内的喧嚣里。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众人的脚底窜上头顶!

“马营……薛子祥?!” 范传甲也发现了不对,脸色瞬间煞白,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他们……他们怎么回事?!”

熊成基强压下告诉他们没事的冲动,反复思量如果是历史上的自己该做何表现,同时也感慨历史的不可抗,根据那些冰冷的文字,他脑海中预演过无数次马营可能的画面,他甚至透过夜幕,看穿了营地里的层层面面。

马营管带李玉椿,这个顽固的保皇党,被马营的革命党人周正峰、田澈扬、张烈包围在楼上,试图劝其响应起义,李玉椿却拒绝响应,声称“深受皇恩,断不敢造反”,在混乱中,张烈等人挥刀砍向李玉椿,但李玉椿凭借拳术闪避,右手被砍伤,随后跳窗逃走。

骑兵营的小插曲,虽无法阻止马营和炮营的汇合,却也给这场起义留下了一丝阴影。

“该死!” 熊成基一拳狠狠砸在身边的岩石上,粗糙的石面瞬间磨破了他的手背,鲜血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历史不容更改的无力感和对战友命运的担忧,让他迅速的代入到了角色,他仿佛已经看到,李玉椿逃走后,可能向清军报告了起义情况,导致清军加强了防范,增加了起义军攻城的难度,这或许也是此次起义失败的原因之一,也是他这个历史上的指挥部署不到位,应该背的锅之一。

“管带!怎么办?” 炮营的士兵们也察觉到了马营的异常死寂,狂热的兴奋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不安和恐慌开始在阵地上蔓延,炮击的节奏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慌什么!” 熊成基猛地转身,厉声大喝,沾着血迹的手指向山下,“马营不来,我们一样打!炮火不要停!给我狠狠地砸!掩护城内的同志!” 他必须稳住军心!马营的意外只是小插曲,城内的战斗才是起义失败的决定原因。

炮声再次变得密集起来,但其中已带上了一丝焦躁和不安的意味,炮弹呼啸着飞向城内,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映照着山下那座陷入混乱与火海的城市。

“魏巍,为什么马营的人还没过来汇合!这剧本不对啊!”熊成基指挥的过程中余光一直看着马营,但紧闭的营门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马营后面基本死走逃亡没了,他们机动性太好,我怕狗子来不及偏移影像救下来,就给你都放倒,布置成互相残杀的全军覆没场景了,仗义吧。”魏巍有些傲娇的宣布着自己的工作成果。

“……合计着最终解释权在你们那,怎么说都对呗!”熊成基懒得继续声讨,开始指挥炮兵继续攻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炮火中艰难推移,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熊成基死死盯着安庆城西门的方向,那是约定中内应打开城门的地点,然而,除了越来越混乱的城内火光和喧嚣,那扇沉重的城门,果然如所料般,纹丝不动!

一个浑身烟尘、气喘吁吁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到熊成基面前,脸上满是烟灰和惊恐:“报……报告管带!城……城内出事了!”

熊成基的心猛地一抽:“说!”

“李……李大哥他们……暴露了!”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巡抚衙门……朱家宝那狗官根本没出来!他……他早就设好了圈套!李大哥他们刚靠近军械所,就被埋伏的巡防营给……给围了!兄弟们……兄弟们死伤惨重啊!城门……城门根本打不开!”

轰!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熊成基的心口,也砸碎了炮营阵地上所有残存的希望,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只剩下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和远处城内模糊的厮杀声。

范传甲猛地抓住熊成基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嘶哑绝望:“管带!完了!城内同志陷落!我们……我们被堵在城外了!这城……这城攻不进去了!”

一股腥甜涌上熊成基的喉咙,虽然明知道城内的兄弟们大概率应该可能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战士们看向他的眼神,给他的压力,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历史的轨迹正分毫不差地碾压过来,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朱家宝的老奸巨猾,内应的提前暴露,薛哲的怯懦,还有他指挥部署的问题……所有致命的环节都严丝合缝地扣上了,安庆城,已成绝地!

他缓缓闭上眼睛,纪沧海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冰冷而残酷:“……起义失败,你率残部转战至庐州、桐城一带,最终队伍星散……”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被彻底烧尽,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种认命般的冰冷清明。

“传令!” 熊成基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盖过了炮声和喧嚣,“炮火延伸!目标——集贤门!集中所有火力,给我轰开一条路!” 他代入到现在的情景中,此时最大的可能会瞄向安庆城东北方向那座相对薄弱的城门。

强攻!应该是历史上的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选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只是为了给历史一个完整的交代,为了给那些在城内陷入重围的同志争取魏巍救人的时机,为了……演完这场注定悲壮终局的戏!

“弟兄们!” 熊成基猛地跃上一块巨石,高举染血的指挥刀,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发出最后的咆哮,“城内弟兄被困!安庆城就在眼前!是爷们的,跟我冲下去!用我们炮营的刺刀,杀出一条血路!接应城内的兄弟!杀鞑子!复中华!”

“杀鞑子!复中华!”

“杀!!!”

最后的狂热被彻底点燃!绝望化作了同归于尽的疯狂!炮营的士兵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他们丢下了沉重的炮架,端起步枪,装上刺刀,如同决堤的洪水,在熊成基和范传甲的带领下,顺着陡峭的山坡,朝着山下火光冲天的集贤门方向,发起了悲壮的决死冲锋!

“冲啊——!”

“杀进城去——!”

嘶吼声、脚步声、刺刀碰撞声、零星的枪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狂暴的声浪,席卷而下。冰冷的空气被灼热的呼吸撕裂,山坡上的枯草在无数双脚下化为齑粉。火光映照着每一张扭曲而狂热的脸,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只有那一双双眼睛,燃烧着最后的光芒。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死亡之墙!

安庆城头,在最初的混乱和炮火压制之后,缓过神来的守军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和凶悍,巡防营、抚标兵,甚至一些被临时武装起来的衙役,在军官的弹压和督战下,依托着坚固的城墙垛口,将黑洞洞的枪口探了出来。

“放——!”

城头上,冷酷的命令声此起彼伏。

“砰砰砰——!”

“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排枪声瞬间盖过了起义军的呐喊!铅弹组成的钢铁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扫过冲锋的人群!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猛地一顿,随即身上爆开朵朵刺目的血花!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夜空!

“噗嗤!” 熊成基视野一阵扭曲,被偏转影像后麻醉的陈元鉴倒在地上,虚拟画面中的他,那个一脸稚气的少年兵陈元鉴,就在他左前方不到十步的地方,被至少三颗子弹同时命中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单薄的身体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步枪脱手飞出,年轻的脸上甚至还凝固着一丝冲锋的狰狞,眼神却已迅速黯淡下去,空洞地望着硝烟弥漫的夜空。

“元鉴!” 旁边一个老兵目眦欲裂,刚想扑过去,又是一排子弹呼啸而至,将他打得如同破布娃娃般旋转着倒下。

“趴下!找掩护!” 熊成基嘶声大吼,猛地扑倒在地,几颗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嗖嗖”地从他头顶飞过,打在身后的岩石上,溅起点点火星,他缩在掩体后,气喘吁吁的看着周围还在攻击的展示,“魏巍,差不多就行了,把我这边的人都麻醉了带走!!不要再折磨我了!!”

“成基同志,我都不知道哪些是必死的,我怎么救啊!总不能全给你换下来吧!”监控着战场画面的魏巍有些皱眉道。

“无所谓了!都救下去,反正咱们要的只是一场失败,别让他们再经历一次死亡的体会了!都救回去,纪队长那里我去解释!你不是能把马营都给我布置了吗!!!”熊成基看着身边的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鲜血迅速染红了冰冷的土地,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令人作呕,他已经分不出真实和虚拟影像了。

“范传甲!带人压制城头火力!”感觉不做点什么会崩溃的熊成基滚到一块巨石后,对着不远处同样狼狈伏地的范传甲吼道。

“是!” 范传甲双眼赤红,脸上沾满了战友的鲜血和泥土,他猛地探身,手中的毛瑟手枪对着城头火光闪烁处“砰砰砰”连开数枪,同时怒吼,“神枪手!瞄准垛口!给我打!掩护管带!”

一些有经验的士兵强忍着恐惧和悲痛,利用地形和同伴的遗体做掩护,开始零星地向城头还击,枪声更加混乱密集,子弹在空中尖啸着穿梭,织成一张致命的火网。

战斗陷入了残酷的僵持,起义军被死死压制在城墙下百步之外的开阔地带,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菱湖嘴炮台的方向也传来了沉闷的炮声,那是城内清军调动的火力,炮弹开始零星地落在起义军冲锋的路径上,掀起大片的泥土和残肢断臂。

时间在血腥的拉锯中一点点流逝,东方天际,开始透出一丝令人绝望的鱼肚白,黑暗正在退去,一旦天色大亮,暴露在城墙火力下的起义军,将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

熊成基靠在一块冰冷的墓碑后面,剧烈地喘息着,左臂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低头一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是被城头飞溅的碎石划开的。

他撕下一块衣襟,草草地将伤口缠紧,汗水、血水、泥水混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抬眼望去,集贤门那厚重的城门依旧紧闭,纹丝不动,城头上的清军似乎越打越多,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而自己身边,还能战斗的士兵已经不足百人,个个带伤,疲惫不堪,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临崩溃的茫然。最初的狂热早已被冰冷的死亡浇灭,剩下的只有绝望的麻木和对生存的本能渴望。

范传甲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艰难地爬到熊成基身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管带……不行了……天快亮了……弟兄们……顶不住了……撤吧!再不撤,就全完了!” 他眼中满是血泪和不甘,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绝境的清醒认知。

熊成基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扫过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穿着蓝呢制服或灰色棉袄,保持着各种挣扎或冲锋的姿势,有的怒目圆睁,有的蜷缩如婴,冰冷的晨风拂过,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薛哲……” 熊成基低语着这个名字,城内早已没了枪声,这个因怯懦导致了起义失败的人,自己到底是该救呢,还是不该救呢?

但想到他落入敌手,在巡抚衙门的刑房里遭受着非人的折磨,还有他的结局……熊成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味根兄,你的失败,是未来胜利的基石之一,你的名字,将在历史的烈火中被锻打,成为后来者前赴后继的号角。” 纪沧海的话,此刻听来,字字如刀,剜心刻骨。

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亮,晨曦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漫过尸横遍野的大地,清军的号角声在城头响起,带着胜利的骄横和追杀的冷酷,新的援兵旗帜在城楼上隐约可见。

再不走,就真的要被包饺子了!最后这点革命的种子,也将被彻底碾碎!

熊成基猛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如同岩石般的决断。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硝烟、血腥和泥土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强行压下了喉咙口的腥甜和心头的剧痛。

“传令!”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吹号!撤退!向桐城方向转移!”

撤退的号角声,凄厉而悲凉,在尸山血海和清军逐渐清晰的喊杀声中艰难响起,它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一个幸存起义军的心上。士兵们如蒙大赦,又带着巨大的屈辱和不甘,开始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后溃退。他们丢弃了沉重的火炮,在熊成基的要求下,遗弃了阵亡战友的遗体,如同受伤的狼群,仓惶地逃离这片吞噬了太多橡胶的修罗场。

熊成基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他站在山坡上,最后回望了一眼安庆城,晨曦微露,将巍峨的城楼染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色。城墙上,清军的黄龙旗在晨风中招展,刺眼夺目,城下,硝烟尚未散尽,尸骸枕藉,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失败的气息。

虽然知道眼前所见并非真实,但魏巍还原战场的能力他是一清二楚的,也就是说,安庆起义结局原本如此……

自己一手主导的起义竟如此惨淡收场,如何对得起那些信任他的将士,虽然纪沧海等人一再的强调自己的功绩,可这逝去的生命之重……

“谢谢,幸亏有你们……”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瞬间将他攫住,两年来的奔波,一夜的血战,清醒地走向失败的痛苦,对历史上信任自己却逝去战友的愧疚……所有的一切,在此刻爆发出来。

“呃……” 一口压抑已久的鲜血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喷溅在身前冰冷的岩石上,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凄艳。他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管带!” 范传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您……”

“我没事……” 熊成基用袖子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疲惫却异常清明。

他看着身边仅存的、个个带伤、神情麻木的残兵,又望向东方那轮冉冉升起的、冰冷无情的朝阳,脚下的路,通往桐城,通往庐州,通往最终的星散流亡。

而他的终点,纪沧海早已告诉他,将在两年后的哈尔滨,在叛徒的出卖下,终结于吉林巴尔虎门外九龙口的刑场。

他挺直了染血的脊梁,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告别:

“走!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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