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雪连下了三日,太虚剑派山门前的石阶被积雪覆盖,朱红的山门在风雪中透着几分肃穆。栀与符华、奥托、白泽站在山门前,望着门楣上“太虚剑派”四个鎏金大字,眼底情绪各异——这四个字本该承载着符华毕生守护的信念,如今却成了背叛者掩盖罪行的幌子。
守门的弟子见四人衣着不凡,神色肃穆,连忙上前阻拦:“敢问四位是何人?来我太虚剑派有何贵干?”
白泽刚要开口,栀却先一步上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马非马和林朝雨出来见我们。就说,故人来访。”
弟子见她眼神清冷,气势慑人,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跑进山门通报。不多时,两道身影从山门内走出,正是马非马与林朝雨。
马非马身着玄色劲装,头发散乱地束在脑后,脸上留着胡茬,眼神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散漫,只是在看到符华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散漫的神色瞬间凝固。林朝雨则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紫色长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插着一支白玉簪,容貌依旧清丽,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与沧桑,看到符华时,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师……师父?”林朝雨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乎不成调。二十年了,她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符华,却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那张让她敬重了半生、也愧疚了半生的脸,此刻就站在眼前,让她连抬头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马非马则很快收敛了震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带着几分轻佻:“赤鸢仙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您老人家。怎么,今日来,是要清理门户吗?”
白泽听他语气不敬,顿时怒了:“马非马!你怎么跟华姐姐说话呢!当年你背叛恩师,现在还有脸说这种话!”
马非马却懒得理会白泽,目光直直地盯着符华,眼底深处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丝破罐破摔的绝望。
符华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人心慌:“林朝雨,马非马,二十年了,你们过得好吗?”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朝雨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师父,弟子……弟子知错了。”
“知错?”栀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们的错,可不是一句‘知错’就能一笔勾销的。”她说着,抬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光纹在半空中展开,渐渐形成一幅清晰的画面——那是数月前,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中,江婉如被她掐着脖子,脸色涨得通红,江婉兮则疯了一样扑过来,想要救自己的妹妹。
“放开我妹妹!栀!你有本事冲我来!”江婉兮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底满是绝望。
栀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指尖微微用力,江婉如的呼吸更加困难:“冲你来?你配吗?苏湄让你们来杀我,就该有死的觉悟。”她说着,另一只手凝聚起一道黑色的能量,缓缓注入江婉如的体内。
江婉如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原本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剩下机械的僵硬。栀松开手,江婉如直直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的死士。
“不!婉如!你对她做了什么!”江婉兮凄厉地哭喊着,想要冲过去,却被栀一巴掌打翻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冰冷:“做什么?当然是让她,亲手杀了你啊。”她说着,对着江婉如抬了抬下巴,“杀了她。”
江婉如机械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江婉兮。江婉兮看着妹妹空洞的眼神,绝望地摇着头:“婉如,我是姐姐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别过来,别过来……”
可江婉如没有停下,她伸出手,掐住了江婉兮的脖子,指尖不断用力。江婉兮的身体渐渐失去力气,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最后彻底失去了生机。
画面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只见栀从腰间拔出两把轩辕剑——那是江婉如和江婉兮的佩剑,也是太虚剑派的传承之剑。她一步步走到两具尸体面前,将两把剑分别插进了江婉如和江婉兮的头颅,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随后,她又将剑拔出来,用江婉兮的衣服仔细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知道吗?”栀的声音在画面中响起,带着几分嘲讽,“她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全都是因为苏湄的计划。苏湄把她们当棋子,用完了就丢,而你们,”她的目光仿佛透过画面,落在马非马和林朝雨身上,“你们当年,不也是苏湄手里的棋子吗?为了她,背叛恩师,现在想想,是不是很可笑?”
画面渐渐消散,半空中恢复了平静。马非马和林朝雨站在原地,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江婉如和江婉兮是他们的师弟妹,当年一起参与了弑师,虽然这些年很少联系,却也从未想过她们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尤其是林朝雨,她看着画面中江婉兮绝望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里的愧疚与痛苦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苏湄……她怎么能这么残忍……”林朝雨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一直以为,苏湄当年只是与师父有分歧,却没想到,苏湄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连自己的师弟妹都能毫不犹豫地牺牲。
马非马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苏湄的倾慕是多么深情,此刻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执念。苏湄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就像对待江婉如姐妹一样,只是把他当成一把可以利用的刀,用完了就弃之不顾。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放荡不羁,想起那些求死般的挑战,忽然觉得无比荒谬——他为了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背叛了最敬重的恩师,毁了自己的一生,还连累了林朝雨,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符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几分失望,“当年你们被苏湄裹挟着背叛我,或许有你们的理由,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选择,让多少人付出了代价?江婉如姐妹的死,是苏湄的残忍,可你们当年的背叛,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林朝雨猛地跪倒在地,泪水汹涌而出:“师父,弟子知道错了,弟子真的知道错了!求您惩罚弟子吧,无论是杀是剐,弟子都认了!”
马非马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悔恨,却没有像林朝雨那样求饶,只是静静地站着,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栀看着他们,语气冷淡:“杀了你们,太便宜你们了。你们当年背叛恩师,犯下的错,不是一死就能抵消的。”她说着,目光落在林朝雨和马非马腰间的佩剑上——那是两把轩辕剑,是符华当年传给他们的师门信物,如今却成了他们背叛的见证。
“把轩辕剑交出来。”栀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这两把剑,承载着太虚剑派的传承,你们不配拥有。”
林朝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解下腰间的轩辕剑,双手捧着递到栀面前,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马非马也沉默地解下佩剑,递给栀。
栀接过两把轩辕剑,仔细看了看,剑身上的纹路依旧清晰,却沾染了太多的尘埃与罪孽。她将剑递给符华,轻声道:“物归原主。”
符华接过剑,指尖轻轻抚摸着剑身,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这两把剑,曾陪伴她走过无数风雨,见证过太虚剑派的荣光,也见证了最卑劣的背叛。如今物归原主,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了。
“林朝雨,马非马,”符华将剑收起来,目光重新落在两人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不会杀你们,也不会惩罚你们。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欠我的,欠太虚剑派的,欠那些因你们的背叛而付出代价的人的,永远都还不清。”
“我对你们,最为失望。”符华的声音轻轻响起,却像一把利刃,刺穿了林朝雨最后的心理防线。她猛地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在风雪中回荡,满是绝望与悔恨。
马非马也终于忍不住,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他知道,符华的这句话,会成为他余生永远的枷锁,比任何惩罚都更让他痛苦。
“从今往后,太虚剑派这个名号,你们不配再用。”奥托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冰冷,“若是再让我们听到你们打着赤鸢仙人的旗号招摇撞骗,后果自负。”
说完,奥托看向符华:“我们走吧。”
符华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栀和白泽也紧随其后,没有再看马非马和林朝雨一眼。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只留下马非马和林朝雨站在原地。林朝雨依旧趴在地上痛哭,泪水混合着雪水,在地面上积成一小滩。马非马则静静地站着,目光望着符华离去的方向,眼底满是悔恨与绝望。
风雪越下越大,将他们的身影渐渐覆盖。他们的人生,从背叛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用余生来偿还这份罪孽。符华没有杀他们,却给了他们最残酷的惩罚——让他们带着无尽的愧疚与痛苦,在悔恨中度过余生,永远活在自己犯下的错里,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下山的路上,白泽紧紧跟在符华身边,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小声问道:“华姐姐,你不难过吗?”
符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漫天飞雪,轻轻摇了摇头:“难过有什么用?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不要再重蹈覆辙。”
栀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了,至少,我们今天了结了一件心事。”
符华看着身边的三人,眼底渐渐泛起一丝暖意。是啊,她不是一个人。有栀、白泽和奥托在身边,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她都有勇气去面对。